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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2 章
其實爺爺給趙玉醇設下的陷阱非常簡單,就是在銀行存了一批古董,價值連城。
趙家這幾年本就開始走下坡路,低價抛掉盛世傾城的股份後,更是損失慘重,偏偏趙恬還在這節骨眼上出事。趙家就兩個女兒,趙宓年紀小一些,根本不抵什麽事,還因為盛家那事導致名聲太差,想嫁出去都不行。
趙玉醇實在是被逼到了絕路,只好铤而走險。
爺爺留給葉初芽的遺産有固定房産、股份、古董……自然是古董最值錢、用來最方便。
雖然遺囑裏還有一條,一旦趙玉醇動了古董,葉初芽就可以即刻繼承遺産,不必等到22歲。可對趙玉醇來說,有了這批古董,他就可以解趙家的燃眉之急,反正錢用掉了,只要他不還,葉初芽也拿他沒辦法。
以前他之所以沒動這些東西,無非是因為貪心,他想要全部遺産,他認為自己有很多機會。即便不能在葉初芽22歲的時候阻止她繼承遺産,他還可以在她22歲以後,再對她下手。畢竟他是葉初芽在這世界上最親的人,只要她死了,她的遺産還不是歸他所有?他從來沒想過,葉初芽能在22歲前結婚,他一直以為她毀容了,肯定沒人要。
所以趙玉醇原本還想,如果等到葉初芽出現,還沒有更好的辦法,他就直接将遺産給她。他萬萬沒有想到,葉初芽不僅沒毀容,還嫁給了淩霜白。
計劃完全被打亂,他才不得不讓趙恬出手,結果又失敗了。
走投無路之下,趙玉醇只好拿走了古董。
“可惜你從來沒想過,這些古董,其實全都是贗品。”葉初芽看着還死死抱着箱子的趙玉醇,當着滿屋子警察、銀行工作人員的面,語出驚人。
“不可能!”趙玉醇擡頭看着她,眼底猩紅一片,神情猙獰,好像随時會撲上來咬人。
淩霜白不着痕跡地朝前走了兩步,擋在葉初芽前面。
葉初芽倒是不擔心,她太了解趙家人的劣根性了。
趙玉醇欺軟怕硬,他敢對六七歲的葉初芽下狠手,現在卻不敢。
“不信嗎?”葉初芽看到桌上有一個他剛剛取出來的鼻煙壺,直接拿過來,摔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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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一聲脆響,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這萬一要是真的,可就……
葉初芽在碎片裏扒拉了一圈,找到底部的一個碎片,舉到趙玉醇面前。
裏面有一行很小的字,但還是依稀可辨“景德鎮仿”等字樣。
“啊啊啊!”趙玉醇松開手,跌坐在地上,是賭徒輸掉一切後的崩潰,仰天怒吼,“爸你好偏心!我才是你兒子,你親生的大兒子!你怎麽可以這樣算計我!”
“我爸不也是他的兒子?”葉初芽冷笑一聲,“他為自己兒子兒媳婦報仇,有什麽問題?”
“你什麽意思?”趙玉醇警惕地看着她,“你爸媽的死,可不關我的事。”
“真當你給我爸塞女人的事,爺爺不知道呢?”葉初芽反問。
葉初芽的母親是個舞蹈演員,溫婉善良,雖嫁入豪門,卻一心追求自己的藝術,對錢財這方面不太在意。她父親見到母親第一面就愛得不行,想方設法才追到手,一開始日子過得也很和諧。
相反,趙玉醇一家一直想多撈一點的好處,常常在老爺子面前說弟弟和弟妹的不是。
老人家都喜歡家庭和睦,他識破老大的詭計,心裏自然就偏向老二一家一些。
趙玉醇這種人當然不會反省自己,不是誇老二好嗎?那他就讓老二變得不好。
當哥哥的給弟弟塞女人,當然弟弟也渣,還真睡了。
然後嫂嫂又将這事告訴了弟妹。
最後,葉初芽父母在開車時發生争執,導致出車禍,雙雙去世。
這事當然和趙玉醇一家脫不了關系,可在法律上,也沒辦法給他們定罪。
趙玉醇臉色變換幾次,最後吼道:“你爸自己抵不住誘惑,還有臉怪別人?他要是不脫褲子,別人給他塞再多女人有用嗎?”
葉初芽看着他,這十多年來,她偶爾能在新聞報紙上看到趙玉醇,人前總是打扮得光鮮亮麗,一副精英大老板的模樣。實際上,現在近距離看到,她才發現,趙玉醇早就老了,皮膚松弛、滿身都是橫肉,不過是個無能還沒有自知之明的老男人罷了。
她記憶裏的趙玉醇像一座高山一樣,常常壓得她喘不過氣。
原來其實也如此不堪一擊。
“所以,爺爺其實給你留了退路。”葉初芽說,“他在去世前,一直在研究古董。但凡你肯認真聽他說幾句話,就知道他那些古董全是贗品。但凡他去世後,你去他住過的房子裏看看,就知道每一件藏品,他都留下了辨別真僞的辦法。就放在書架上,你只要去了,一眼就能看到。”
“不,不可能!”趙玉醇要瘋了,神色近似癫狂,“我确定他當時轉走了大筆資金,如果沒有用來買古董,那他拿去幹什麽了?”
“行,今天就讓你死個明白。”葉初芽說。
她帶着人來到爺爺曾經住過的老房子。
裏面太久沒人來過,推開門就是厚重的塵土味。
葉初芽拿了張抹布,走到書架前,慢慢擦拭。
趙玉醇一開始還很生氣,但是在看到葉初芽擦幹淨第一個格子的時候,他神色就開始變了。
正如葉初芽所說,第一個格子裏,就擺着鑒別鼻煙壺的辦法。
趙玉醇撲過去,看着那些字跡,整個人顫抖得厲害。
葉初芽也不說話,挨個擦過去,不知道擦到第幾個格子的時候,衆人只聽到“咔噠”一聲輕響。
旁邊牆上的書畫後面,忽然彈開一扇門。
葉初芽上前拉開門,裏面有個箱子,她讓淩霜白幫忙搬下來。
打開一看,裏面竟然全是金條!
一屋子人都驚呆了,趙玉醇更是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他用盡手段去銀行開保險櫃,可實際上金條就在家裏。
葉初芽将那幅字畫慢慢收起來,說:“這屋子裏原本還挂了幾幅名人字畫,你都取走了。這幅是爺爺的親筆,你知道不值錢,所以沒動。”
多餘的話不用再說,但凡趙玉醇肯把親爹的字畫收起來,也能發現後面藏着的箱子。
“爺爺很對得起你了。”葉初芽最後對趙玉醇道,“反倒是你們趙家,欠我媽太多。”
趙玉醇跪在地上嚎啕大哭,這次再也沒能反駁葉初芽。
最後衆人從老宅離開的時候,趙宓忽然沖出來,攔在葉初芽車前。
警察要過來幫忙,被葉初芽攔住了。
“葉初芽!”趙宓估計是剛得到消息趕過來,跑得頭發都散了,眼眶通紅,“你都不姓趙!憑什麽拿趙家的東西!這不公平!”
“公平?”葉初芽看着她,冷冷道,“我差點毀容的時候,直接兇手還拿走一大筆錢去救她自己的孩子,怎麽沒人跟我談公平?我像個孤兒一樣在鄉下生活十幾年,你們卻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時候,你想過公平嗎?我媽連命都沒了,她又該問誰去要公平?”
趙宓本就沒什麽城府,一時說不出話來,蹲在地上痛哭流涕。
“走吧。”葉初芽挽住淩霜白的手臂,也沒多說什麽。
她是讨厭趙家人,但是也沒想過要再多做什麽,是真的累了,她只想擺脫這一切。
車子緩緩啓動,趙宓擡起一張哭花了妝的臉,相比憤怒生氣,她現在更多是茫然要和無助。
從小就被捧在掌心寵大的富家小姐,一夜之間生活天翻地覆,她什麽都不懂,根本不知道以後要怎麽辦。
葉初芽看着她的臉越來越模糊,将頭埋進淩霜白懷裏。
原本,那該是她在這世上最親近的姐妹。
要是她們生在另一個家庭,現在或許正手挽手在逛街、美容、看帥哥……
“想哭就哭出來吧。”淩霜白輕輕撫摸她的腦袋,“哭出來會好受一些。”
“以前無數次想哭,後來便想開了。”葉初芽在他懷裏蹭了蹭,伸手抱緊他的腰,“現在不想哭,只是單純想抱抱你,幸好還有你。”
趙玉醇夫妻倆确實可恨,但說到底,她親爹才是罪魁禍首。
如果他不出軌,所有悲劇都不會發生。
她曾經的名字叫趙艾葉,媽媽姓葉,名字的意義不言而喻,當初有多甜蜜,後來就有多諷刺。
所以她才會改名字。
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葉初芽都覺得,自己不可能談戀愛,她不可能再相信男人。
這世界上她唯一能相信的男人,只有淩霜白。
她何其不幸,又何其有幸。
趙家的事不少,趙玉醇跟趙恬進去後,趙宓母女倆什麽都不懂,趙家的産業崩塌幾乎就在一夜之間。
其實葉初芽有機會将趙家的産業接管過來,但她實在不想再跟他們有任何牽絆,只想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遺産繼承手續辦完這天,葉初芽接到一個警方的電話。
他們在調查趙家的過程中,發現有些事情只有趙恬才知道,可趙恬死活不願意開口,最後提出要和葉初芽見一面,她只告訴葉初芽,警方希望她能配合。
葉初芽來到看守所,見到了趙恬。
精致慣了的人,長時間不護理,皮膚狀态反彈很快。加上壓力大,估計也休息不好,她現在黑眼圈很重,眼眶裏都是紅血絲,眼皮耷拉下來。看得出來她已經盡量昂首挺胸,表現得很精神,卻依然疲态盡顯。
只一眼,葉初芽就知道趙恬找自己來,不是為了什麽案情。
不過她也沒戳破,這大概也是她們最後一次見了。
說起來,趙恬曾經也是淩霜白的未婚妻,他倆同歲,可如今要是再将他們放在一起,卻像是兩個年代的人了。
不知道她暗地裏,會後悔成什麽樣?
“我們本該是這世界上最親近的姐妹。”趙恬先開口,“如果沒有那麽多事,我們現在或許正一起逛街、美容……”
葉初芽笑了下。
“你笑什麽?”趙恬一下頓住。
“好巧。”葉初芽說,“前幾天你妹妹跪在我車前哭的時候,我也這樣想的。”
趙恬表情變了變,隔了幾秒才穩住,說:“所以,你看,我們真的是姐妹,想法都一樣。血緣關系,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我贊同。”葉初芽點點頭,“所以你叫我來,是想告訴我,其實你也不想害我,你對我還有姐妹之情嗎?”
趙恬被葉初芽搶了臺詞,吸了口氣才道:“我承認,以前是我不對,我不該嫉妒你想害你。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現在就想和你說幾句真心話,當然聽不聽全在你。”
旁邊的警察也發現不對,想說什麽,被葉初芽擺手阻止了。
“你說。”葉初芽對趙恬道,“我聽。”
趙恬微微松了口氣,搓了搓臉頰才問:“淩霜白對你好嗎?”
“挺好的。”葉初芽說。
“有些話你聽着可能不好聽,但這是我最後的機會了,希望你能認真聽聽。”趙恬放開手,眼眶已經微微紅,看着又真誠又可憐,“有一件事,你可能不信,但事實就是,當年那個燙傷你的保姆,真的不是我家安排的。爸爸媽媽一直想将你收養到自己名下,這樣你的遺産也是我家的,他們确實愛錢,但真沒那麽心狠。至少,那件事情,真不是他們做的……否則,你好好想想,為什麽保姆家人不在我爸媽手裏,而是被淩霜白控制了?”
葉初芽沒吭聲,趙恬也沒想讓她說話,繼續道:“你是聰明人,就真的沒有懷疑過嗎?當時淩霜白家裏已經亂得一團糟了,他很久沒空來我們家玩,那天怎麽就那麽巧,恰好在你出事的時候趕來呢?而且,還是一來就直奔廚房,你當時可能太害怕了,只想找個懷抱,所以沒多想。現在仔細想想,是不是有點不對勁?”
她會從這個角度來挑撥,倒是葉初芽沒想到的,微微眯了下眼。
“事到如今,你有沒有發現,整件事情裏,誰才是得利最多那個人?”趙恬看她這樣,眼底閃過一抹喜色,“是淩霜白,對不對?你這麽漂亮,還帶着大筆遺産,他又不傻,怎麽可能對你不好?”
“所以,你覺得淩霜白從十四年前,就開始算計我了?”葉初芽語氣平平地問。
“倒也不敢說肯定,我只是提出一種可能。”趙恬見她上鈎,微微放松了一些,“畢竟當年淩家的情況很不好,即便是淩霜白,那時候也不能保證自己一定能成功吧?爺爺留下那麽大一筆遺産,不管對誰,都是不小的誘惑。”
葉初芽也不反駁,還點點頭:“但他後來已經成功了,為什麽還要對我好?”
“買通保姆,将你弄傷,嫁禍給我家,這樣你無依無靠,只對他死心塌地,遺産交給他就順理成章了。這是淩霜白最初的計劃,可能他也沒想到,自己後來會那麽成功。這時候他是不需要你的遺産了,但你的漂亮,有幾人能比?哪個男人不好色?小叔曾經那麽深情,不也……加上淩霜白心裏有愧疚,自然會加倍對你好。”趙恬将在心裏模拟過無數次的話一口氣說出來。
不得不承認,趙恬确實會抓人心的弱點。
但凡換一個人,葉初芽都會多考慮一下。即便現在不信,回去想起來,可能也會起疑。
大概從當年趙玉醇在趙恬14歲時,給她安了個生死相随的男人來擺脫婚約時,她就注定要走這條路了。
可惜趙恬不知道,她跟淩霜白解除婚約很多年了,是她算計淩霜白跟她結婚的。
淩霜白從來不曾觊觎過她任何東西,是她觊觎他。
“要找這個角度來挑撥離間也挺不容易的,你真該感謝在看守所這段時間,沒人打擾,讓你終于想出這條毒計。”葉初芽站起身道,“今天從見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想利用這最後一次見面的機會,在我心裏埋下一根懷疑的刺。本來我可以什麽都不說,讓你以後自己每天都去琢磨,看我們有沒有鬧掰。但看在你是我堂姐的份上,我還是把結果告訴你,讓你死了這條心,也省得你再挖空心思來打擾我:我對淩霜白的信任,用網絡上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即便有一天,淩霜白拿槍指着我,我也會相信,是因為我背後有敵人。”
說完,她不再看趙恬碎裂的表情,直接走了出去。
身後警察帶走趙恬,只聽到大鐵門落鎖的厚重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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