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章

第 37 章

林春天做了好多夢，有時候會分不清夢和現實。

總覺得自己始終是昏昏沉沉的，她偶爾清醒的時候，會看到山訸坐在書桌前看書。

幸好，他總算沒有忘記學習。

不管怎麽說，學□□不會有錯的。

不然山珊不會在最後時候也叮囑她讀書，但是林春天覺得自己沒有讀書的腦子，讀完大學就不想再繼續往下讀了。山珊肯定不一樣，她那麽聰明，一定可以讀完大學繼續讀研究生，也許還能考到外國去。

是林勇毀了她。

山珊以為自己足夠堅強，能将這件事深埋心底，重新出發，她想考得越遠越好，再也不回來。

但是她沒想到這樣都沒有辦法逃脫，家裏那棟房子仿佛勾起了那家人的貪念，反正都已經被林勇睡過了，多睡幾次又如何？

于是山珊在過年放假回家的時候，被家人灌醉，醒來的時候感覺到身體的不一樣，家人對此只稱她睡了一晚。

但是山珊在自己的床下找到了煙頭。

她拿到小賣部裏去問，得知了煙的價格，一百塊一包，除了林勇，誰抽得起？

哈哈，太好笑了。

山珊在家裏亂砸亂打了一通，不出意外地被父母暴打了一頓，她趁夜逃離，回到學校，身無分文。她連飯都吃不起，貧困生的證明要家那邊開，她也放棄了這條路。想給小孩補課，可是她給人一種很難接近的感覺，家長們看到她就下意識否定了她。想去打零工，但是要給中介交錢。

她交不起。

她孤立無援，誰都幫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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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次下雨後她淋着雨從圖書館回宿舍，餓到幾乎要暈倒。

有留學生把她帶到了宿舍，難吃的要命的意面和土豆泥，她吃了好多。

洗完澡，那留學生留她住宿。

她知道是什麽意思，住了。

第二天早上拍拍那留學生的臉，在他茫然的眼光中說：“Money”

那人愕然，還是給了她五百。

五百塊，她一個學期的生活費。

她終于可以安心讀書，找正規兼職去做。

她的課業不出意外的是專業第一，終于可以申請國家獎學金，她以為自己有機會重新開始了。

直到發現肚子大了，因為總是吃不飽，她的生理期很不規律，她四個月裏就來過一次，而且只有幾滴血，她沒放心上。她有錢可以好好吃飯，整個人都長了點肉，誰知道是懷孕？

沒想到有的女生懷孕了身體也會出血。

打孩子的錢她拿不出來不說，還要親屬簽字，誰會給她簽？

黑診所開價三千。

她拿不出。

等到獎學金下來的時候，已經七個多月了，打不掉了，連黑診所都不敢做這個手術。

她又回到了那個“家”。

她認命了。

上天沒有給她一條路走，那就讓它如願吧。

她能為小孩做的事情就是帶走他，不讓他繼續遭受自己遭受的一切。

可是林春天出現了。

改變她命運的源頭，讓她快樂讓她痛苦的一切的開始。

可是她居然還是不忍心責怪她，她什麽都不知道，她甚至說要幫她養小孩，她自己都還是個小孩。

嬰兒哭了，山珊又舍不得帶走他了。

她知道林春天會為她照顧好小孩，就像她當初照顧自己一樣。

算了吧，就這樣吧，她好累。

山珊閉上眼睛，終于可以不再被痛苦折磨，她可以離開了。

好可惜啊，還想去看看海的。

大概自己走了以後，除了林春天，再不會有人記住她。

這就是山珊未給故事填白的部分。

林春天汗涔涔地從夢中醒來，她剛才夢見山珊了。

山珊和她坐在小溪邊，兩人的腳丫都浸泡在冰涼的溪水中。

山珊看着遠處，跟她說：“好想讀書啊。”

林春天還是十三四歲的模樣，“好想你替我讀書啊。”

山珊笑，她伸手戳了一下林春天的腦袋。

“你個小女子。”

一下就把林春天戳到水裏，她于是驚醒。

山訸還在做題，聽她這邊的動作，轉身過來看她。

“幾點了？”林春天問，她的兩頰酡紅，額上虛汗點點。

山訸把水遞到她嘴邊，林春天喝了一口。

“十二點多。”

“晚上嗎？”

“晚上。”

他脫了鞋爬到她旁邊，拿紙巾擦了她的汗。

“睡得不好嗎？一直在說夢話。”

“說什麽了？”她的聲音也很虛弱。

“聽不清。”山訸搖搖頭，将她的枕頭擡高，自己的手臂墊到她脖子後面。

“你不睡嗎？”林春天問。

“我陪陪你吧。”山訸說。

林春天身上都是汗，他也不嫌棄，将她摟緊。

房間裏靜谧，他吸着林春天的呼吸，馥郁芬芳。

好愛她這種脆弱模樣，讓他又想淩虐，又想愛護。

林春天沒過一會兒，又睡過去。

山訸将她放平，輕吻她的嘴唇。

他才是那個做夢的人吧？這個夢真是百做不厭。

他的手指在她肩膀皮肉上游走，光滑細膩的，真想咬一口看看是什麽口感，可是不行，她剛睡着，不能把她弄醒了。

他就這麽沉迷地看着她，林春天說覺得他陌生，确實，她可能從來沒有将他認全過。

她認識的，所有人認識的，都只是他展示出來的那一面。

山訸很小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母親是什麽樣的人，她經歷了些什麽，山珊的父母早就在謾罵中告訴過他了。

一次又一次強調他母親被林勇睡過了，還在大學當小姐，才有了他這個孽種，他們恨她沒有掙到錢就死去，還留了一個拖油瓶，所以林春天應該要承擔責任，這些都是她害的。

山訸都知道的，但他從來沒有在林春天或者林家人面前表露過。他也沒有過複仇的想法，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清楚得很。

沒有印象的母親短暫的一生是個悲劇，他無法改變，她沒有人愛，但是他有。

林春天愛他，不管是出于愧疚還是什麽，都沒關系，她給了他唯一的溫暖，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牽挂的迷戀的人。

山訸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小姑娘們也好，老師們也好都會喜歡他。但是他不喜歡她們，而且如果被林春天發現自己很獨立很受歡迎，她應該就不會對自己這麽好，所以山訸從小就表現得很少言寡語，冷漠高傲，讓自己成為被大家讨厭的對象。

他在學校越慘，林春天就會對他越好。

他早就知道了。

更大一些，林春天為了他搬到這個城市裏，只有他們兩個人了，他在學業上更用心，林春天喜歡聰明的人，而且她确實為了他付出很多，他要對得起她的付出。

對于山訸來說是無法理解的，只為了一個承諾竟然在另一個人身上花了十八年。哪怕是愧疚，不也應該早就結清了嗎？

可是林春天始終為他考慮，她沒結婚大概率也是因為他。

沒關系，現在她等到了。

他也等到了。

一切時間剛剛好，不早也不晚。

早了的話她的銳骨還沒磨平，晚了的話她也許就是別人的了。

有時候想，林春天跟他完全是兩種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山珊在懷孕的時候總是心中憂愁悲憤，導致山訸天性就不親人，甚至有點反社會人格，這點從他買刀以殺掉自己威脅林春天就可以看出來。

他骨子裏挺變态的。

他早知道林春天回這裏來了，她的微博小號，自以為藏得很好，但是他看到過一眼，瞟了那一眼，就搜到了。

林春天那個號什麽好友都沒有，她以為沒人知道，所以相當于她的一個網絡日記。

那裏面甚至有林春天關于性的感受和家庭的感受。

很隐秘，只有他看到。

他比林春天想的更了解她。

這次事發突然，不然他應該會采用更柔和的手段逐步攻陷她的心。不過也沒關系，總要在一起的，總會愛上他的，只是現在增加了一點難度而已。

山訸抱着林春天，心滿意足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