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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嘎

337.

我知道我不該請假，我知道我不該請一周的假，我知道我不該說謊請病假。

但是吧……

去他媽的網絡情緣一線牽！

隔着個屏幕能說個幾把話？！

面都見不到還暧.昧什麽？！

我每天都想把屏幕吃了好嗎！

我特麽想顧越澤想到發瘋好嗎！！

338.

關于要去C都的事，我誰也沒說，将班級事務交代給別的班委，對外就說生病需要靜養，隔天拎着行李箱掐點上了去往C都的動車。

從F州到C都，要坐整整十五小時的動車，從晚上坐到第二天中午，連我平時不怎麽暈車的人都坐到顫抖，更何況顧越澤是那麽一個懼怕交通工具的人——

我甚至無法想象他當時是怎樣拖着難受的身軀，跨越大半個中國，輾轉兩趟飛機一趟大巴，就為了來見我一面。

339.

暑假，顧越澤回來過一次。

我接到他時，他面色蒼白，幾乎是撐着行李箱才能下車，一下來，他直接抱住我。

肩膀避無可避的壓下來，那時的他，緊緊摟着我，用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輕語：“讓我抱抱你，哥哥，抱抱你，我就不難受了。”

我當然不會忘了那一天，我最喜歡的人不顧一切向我飛奔而來——

恍若淋遍枯水，盡頭瞧得一抹星霜，從此再難相忘。

340.

動車上不會太吵，我呆的這節車廂沒有小孩，幾乎所有人都在看手機。

耳機一戴，誰都不愛。

耳邊只有輪子劃過鐵軌的聲音，和偶爾響起的手機提示音。

顧越澤和我白天要上課，分開這麽久，我們已經達成共識，上課時間不怎麽聯系，只在午休或者吃飯才會說上一兩句話。

絕對不能影響到對方學習。

我們是這麽約定的。

……雖然請假去找他似乎大概八成也許好像挺影響學習的。

但再不見他一面，才真正會被影響！

這是及時止損！

我迷迷糊糊在車上睡了一覺，中途被一陣震動吵醒，點開屏幕看了眼，是老媽打來的電話。

341.

我爸媽，抛下我旅游一年多了，幾乎游遍整個地球，朋友圈每天都在曬不同國家的風景美食。

說來慚愧，我居然不大清楚我爸媽的職業到底是什麽，他們也沒和我提過。

記憶中，他們似乎沒有怎麽去上班，而是在家陪伴我度過一整個童年。生活中什麽也不缺，上的最好的學校，想要什麽都會滿足我。

我有許多習慣是被他們影響的，比如看書，老爸老媽喜歡看書，不管什麽書都會抓着看一點，再比如專注，他們能在電腦前一呆一整天，周末在家我總能聽到噼裏啪啦的鍵盤聲，打得飛快。

有時候，我甚至懷疑我爸媽是會不會是隐藏在屏幕後的電競選手。

尤其我媽，各種鍵盤耳機鼠标一堆，隔幾天就要換一個，說是用膩了，換換手感。

剛才睡得沉，沒聽到聲音，等反應過來時，老媽已經把電話挂了，我回撥過去，老媽秒接，接着就聽到她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寶貝，爸爸媽媽一月份回來，要去G州參加一個活動，你千萬不要來啊。”

我：“？”

附近座位有人閑着無聊開始說話，我媽聽見周圍的動靜：“你周圍怎麽那麽吵？在醫院嗎？怎麽這麽晚才去醫院？”

“你們班主任給我發短信了，我睡醒了才看到，你生病了啊？怎麽回事？沒有照顧好自己嗎？”

老媽難得唠叨，一通關心我，完了之後，我聽見她對我爸小聲咕哝：“怎麽就生病了呢？小時候冬天摔河裏都沒事，越長大越不結實？”

我心說還有這個故事呢？又聽我媽繼續說：“寶貝，你這樣不太行，要多運動知道嗎？”

我有點心虛，瘋狂想挂電話，敷衍答道：“嗯，對，在醫院所以比較吵，知道了，明天就去晨練，我先挂了。”

眼看就要按到挂斷鍵，身後推來一輛小推車，接着是列車乘務員的聲音：“瓜子礦泉水可樂泡面夜宵，有需要的嗎？”

342.

謊言被戳穿的瞬間，極度尴尬。

343.

耳中仿佛滲入一絲涼意——

即使隔着根耳機，我也能明顯感覺到地球另外半邊的老媽氣場沉了下來。

電話沉默片刻，我媽問：“長大了，學會撒謊了。告訴媽媽，你去哪裏了？”

是我不對在先，我老實回答道：“C都。”

老媽松了一口氣：“找男朋友啊？錢夠不夠？”

我一愣：“？”

我媽：“秦澤呀？現在他改名字了是不是？”

我強撐：“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男朋友，沒有正式說過在一起……”

我撐不下去：“爸媽，您不說我？？”

我媽反問：“說什麽？”

我：“？”

“你老爸老媽什麽時候說過你？”我爸奪過電話，“多大點事，直接和我們講不就好了，你媽剛才知道你生病了，急得要死。”

“你去旅旅游也挺好的，就當給自己的獎勵了，本來就不用太緊張。”

聽得我一臉懵逼。

這路數不對吧？？

我知道我爸媽很開明，但這種情況也開明過頭了吧？

我不是M啊……但？着實不對啊？

我感覺渾身都不舒服：“不然，您還是罵罵我？把我銀行卡鎖了也行？讓我餓幾天？”

我媽嘆了口氣：“兒子，你還是不太了解你爸媽啊。”

我媽：“今年你十九了，生日禮物早就收到了，我們依然一直叫你寶貝，為什麽？”

“因為你就是我們的寶貝，爸爸媽媽不可能不支持你的，對不對？”

“你要知道，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是最了解你的人，是你最親近的人……兒子，你應該不是戀愛腦吧？談戀愛了也別忘了你的老父親老母親，不準跟人跑了。”

我媽畫風一向不穩定，我的同款行為基因就是遺傳自她。

我爸幹咳一聲，我媽強行把話題掰正：“沒有人比我們更加親近你，不管什麽時候，你做什麽決定，我們永遠支持你，我們相信我的兒子，我家寶貝會把握好分寸，不會對自己不負責的。”

“所以，以後不允許再騙我們，知道嗎？”

溫柔刀，刀刀割在心尖的軟肋上。

我爸媽越溫柔，越支持我，我就越不敢放肆，內心深感愧疚，只能小聲的“嗯”了一聲。

手機又震了震，跳出一條短信——

老爸給我轉過來一筆足夠在C都胡吃海塞的零用錢。

我媽向來一碼事歸一碼事，解決完後不再多提：“不夠花再告訴我們，對了，我們還給你買了禮物，就是這個……網絡不太好，視頻還在發，東西估計這兩天會寄到，你不在家，記得打電話讓保安幫忙簽收一下。”

挂斷電話後，視頻才将将發過來，老媽拎着一只棕色小熊，一路往前走，一路左右擺弄它的耳朵。

這一年多，我收到老爸老媽寄回來的種類繁多的奇怪禮物，男孩子喜歡的女孩子玩的，只要我媽覺得有意思都要寄一樣回來。

視頻中，他們似乎在意大利的一個小山村，身後一片白雪皚皚，遠處雪山巍峨，天空挂上一層濃雲，看不清天色，隐約間似乎飄下幾抹雪花。

老媽揪起小熊一只手，對準鏡頭晃了晃：“就是這個，可不可愛！”

幾枚雪花落在她的頭頂，老爸揮手拂去，老媽擡眸一笑。

與最愛的人，生活在清淨小鎮裏，或者走遍世界每個美麗的地方，前方是山海河川，後方是對方的手，溫暖的，輕柔的握住你。

這大概是所有人都向往的生活吧。

我很自豪，這是我爸媽，伉俪恩愛，把自己活成令人羨慕的模樣，理解我支持我的，全世界最溫柔的父母。

我回複道：的确很可愛，謝謝你們，老爸老媽。

344.

一整個晚上，我都不敢和顧越澤視頻，估摸着平時放學的時間，很早便告訴他我想早點休息，明天再見。

平時學習累，這種情況本來就時有發生，顧越澤沒發現不對勁，溫柔的同我道了晚安。

第二天醒來時，動車即将到站。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麽一覺睡到大中午的，大概是晚上沒睡好，白天睡得格外沉，一路上經停了幾個站，周圍人換了一波又一波也沒吵醒我。

這一覺睡得我很滿足。

臨近下車，我将行李箱擡下來，放在腳邊，排隊堵在過道上，順便刷會微博。

最近微博限流嚴重，gg太多，平常不是給澤少打榜的情況，我用的都是國際版。

我刷到“我是小號”在早晨七點發了一則視頻。

只有我知道的小號，只有我能看到的視頻。

那會顧越澤應該才剛醒來，半張臉還埋在被窩裏，只露出一雙眸子，微阖，眼尾狹長，額前發絲淩亂。

他順了下自己的劉海，然後用那張帥炸天際的臉龐，委屈巴巴：

“哥哥是不是不喜歡我了？昨晚沒有視頻，今天早上醒來也沒有見到他的早安。”

表情非常委屈，極度委屈，委屈到有些誇張。

明顯是故意想讓我看到。

這個幼稚鬼。

345.

從動車的暖氣中走出來，迎面而來的是巨大溫差帶來的冷風，我被吹得渾身一顫。

這個時間，正值顧越澤的午休，我裹緊外套，立馬給他撥了視頻電話過去。

顧越澤正在吃飯，很快便接起視頻。

“顧越澤！”動車站外妖風在耳邊呼嘯，我捂緊領口，大聲喚他，“你怎麽沒告訴過我C都這麽冷呢！”

他的眼睛一點點瞪得滾圓，迅速貼近，似乎是想将背景瞧得更清楚些，我索性翻轉攝像頭，整張屏幕對着那鮮紅鮮豔的三個大字——

C都站。

周圍人群擁擠，連帶着把我一起擠向出站口，我不得不更加大聲些：“幼稚鬼，我來找你啦！”

對面屏幕開始晃動，随後模糊成一道幻影，我聽見顧越澤一把丢下筷子，快步起身，和他一起吃飯的男孩子叫住他：“越澤，越澤你出什麽事了！”

顧越澤：“沒事，下午可以幫我請個假嗎？明天也是，如果可以的話，後天也拜托了，就說我病了，謝謝你。”

直到挂斷視頻前，屏幕整個都是模糊的，只能聽見顧越澤的聲音，低沉的，好聽的：“你等等我，哥哥，我來接你。”

346.

我坐在動車站附近的麥當勞裏，看着顧越澤推門進入，一眼看到我，不由分說将我一把扯進懷裏。

他是跑過來的，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炙熱的體溫，透過衣服，徑直傳到我的面前，他的胸膛起伏，跳動劇烈。我能聞到他身上洗衣粉的清香，也能聽到他久久無法平靜的心跳。

“哥哥……”他喚我，他擁抱我。

仿佛将全世界的喜歡都化作心跳，擁入懷中。

“幼稚鬼呀。”我也擁抱他，“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347.

C都的十二月與F州的不同，冷得幹燥，冷風吹在臉上仿佛下一秒就能吸幹水分。

我驚訝的看着顧越澤這麽個一米八五的大高個從口袋裏掏出一只粉色寶寶霜，往我臉上糊了好幾層，才允許我走出麥當勞。

路上，我找到訂好的民宿，點開導航，顧越澤卻拖走我的行李箱，帶我往導航相反的地方走去。

我叫住他，指向身後：“走反了，我住這個方向。”

他回頭，深深凝視我：“這幾天住我家吧。”

話音剛落，他奪過我的手機，趁我沒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取消訂單。

“幼稚鬼。”我輕錘他肩膀。

“一般般。”他握住我的手，帶我往前走。

道路兩側，是兩排整整齊齊的銀杏樹，恍若嵌了斜陽，載着寒風随風飄落。

耀眼又幹淨，像是冬日裏散落的陽光。

這幅場景在F州很少能見到，F州天氣暖和，即使在冬天，大部分樹葉依然是綠的，但這裏不同。

整條街道鋪滿金色銀杏葉，擡頭仰望，連天空都仿佛閃爍金光。

由于是工作日，路上沒有什麽人，顧越澤走在我的身側，行李箱滾輪拖過地面。

四周皆是寂靜。

一片銀杏葉晃晃悠悠，從我眼前落下，我伸出手，葉片恰好擦過我的指尖。

我叫住顧越澤，問他：“你有沒有聽過一個說法？”

他猜測：“關于銀杏葉的？”

“對。”我點點頭，說，“聽說只要兩個人一起抓住銀杏葉，就再也不會分開。”

說話間，又有幾枚銀杏葉從上飄落，飄過眼前，蹭過肩頭。

我伸出手——

顧越澤也伸出手。

我們同時接住了一片葉子。

我抓着銀杏葉，而他握着我的手。

他刮了下我的鼻端：“你哪兒看到的，哥哥？”

“……”我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挺沙雕哈。

我一個大男人居然會相信這些。就跟當年信了坊間傳說，左攻右受，于是我傻乎乎的打了個耳洞。

我撓撓頭：“化妝時和小咩閑聊聽到的，挺扯淡，別信別信。”

顧越澤牽住我的手：“我當然信。”

“我也想一直這樣走下去。”

348.

風忽然不冷了，四下皆是暖意。

他就這樣牽着我，走過這條銀杏路，走遍C都每一個角落。

C都是個相當佛系的城市，沒有太多高樓大廈，沒有太過擁擠的車水馬龍，走在街頭，望前方寬敞空曠的道路，不由得連腳步都放慢了許多。

來C都的動車上，我一遍一遍循環《C都》這首歌。

原來C都所有的燈都熄滅了是在早上8點；原來C都沒有玉零路，只有玉零東南西北路，玉零路的盡頭沒有小酒館，是二環。

但是歌中的情感是真的，他牽着我，我們的手一起鑽在衣袖裏。

我喜歡回頭看他。

他對我微微一笑。

他是我的顧越澤。

眼裏總噙着笑，笑意在嘴角回轉，有溫暖，融化了冬日的冷風。

是我的小少年。

349.

玉零西路沒有小酒館，但有一家漢服店，門口裝飾相當個性，用正宗小楷字體寫道：“漢服是一種獨立的服裝風格，不是cosplay。”

我和顧越澤走入店中，店內裝修精致，小姐姐很熱情，仔細給我們講解漢服設計的靈感來源。

然後，我們同時在一套婚服前停住了腳步。

小姐姐從底下拿出兩套全新的婚服，熱情道：“喜歡可以試試，我們的試衣間特別有意思哦。”

這家店試衣間果然獨特，有兩個門，一頭連接門店，而另一扇門，推開是一片後院，山水風景，一張紅毯從鋪向前方房屋，落滿一地金黃落葉。

我換得比較快，提前到後院等待，順便和店員聊了會天。

店員介紹：“這是我們的攝影棚，和門店連在一起的。”

他倒沒怎麽推薦店裏的東西，只是閑聊，相處起來讓我覺得挺舒服。

顧越澤過了好一會才出來，他穿戴整齊，一襲紅衣，雲袖金邊，正向我走來。

我愣住了。

一瞬間，我甚至無法分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就像是跨越時空的少年，紅衣配銀杏，揮袖間便是萬丈紅霞。

他搭上我的手。

店員小姐姐主動退到一旁。

四季秋冬之景中，之餘我和他。

兩個人。

“顧越澤。”我喜歡叫他的全名，生疏時最生疏，親密時最親密，“我們在一起吧。”

我們一直缺一個儀式。

現在，此刻，身着婚服，遍地銀杏，是最好的地方。

他眼眸微彎，眼角眉梢間皆是笑意：“我們不是早就在一起了嗎？”

婆娑花影，璀璨星河，都不如這抹笑來得耀眼明媚。

我也對他笑。

顧越澤呀，你知道嗎？

你的眼裏噙滿星河，身後是萬家燈火，我總忍不住瞧你，一笑便能驚動冬雪，頃刻消融，再一笑，讓我一不小心，淪陷其中，再無法抽身。

“顧越澤呀。”我喚他。

“嗯？”

“沒事。”我看他的眼眸，“就想叫叫你。”

——正文完。

正文完，咕咕咕了好多天。

C都原型就是成都啦，因為架空所以玉林路改成了玉零路。

玉林路盡頭沒有小酒館，也沒有漢服店，但有一家Lolita店，門口寫着lolita是一種服飾風格，不是cosplay。這邊進行了一點小小的改編。

成都真的很安靜，好多人養狗哈哈哈哈哈路上能看到不少遛狗的。

應該還有番外吧？再蹲幾天就好~

感謝大家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