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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雲霧本來就不确定，此刻更加的不确定了，低着頭窘窘的笑了一下，很不好意思的問：“為什麽啊？”

紀棉嘴角撇了撇，露出一個類似于自嘲的表情，“因為他看不起我們鄉下人啊。”

雲霧驀然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見到沈烨，他站在沈兆言的身後，孤傲的眼神不屑地掃過衆人，也包括她……後來，她來到市裏，沈烨的确對她很好，也沒再用鄙薄不屑的眼神看過她，可這種好，也或許只是同情。

“就算你來了城裏，你在他們這種人眼裏，還是個鄉下人。”紀棉道：“我在學校裏，一開始很多同學都不願意搭理我，可是後來我說我是沈兆言的親戚時，他們看我的眼光立刻就不一樣了。很多人開始巴結我。”

雲霧愣了一下：“你說你是沈叔叔的親戚。”

“對啊，這有什麽不對嗎？”

雲霧道：“你這麽說，當然不對。我們和他沒親戚關系。”

“還有人私下裏八卦我是他私生女呢，他們這樣誤會最好。”紀棉笑了。

雲霧連忙站起來：“不行，你一定要澄清。這樣會讓沈叔叔的名譽受損的。”

紀棉一看雲霧當真了，便換了個說法，“謠言并不是我傳播的，也不是我說出去的，我怎麽制止的了？再說，我澄清她們也不信啊，反正有些事就是越描越黑，倒不如順其自然。”

雲霧急了：“不管別人信不信都應該說真話啊，你不否認不澄清，就好像是默認。”

紀棉笑吟吟的也不當回事，拿起手機去睡覺了。

雲霧心事重重的躺到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了半天，不管沈烨對她是喜歡，還是同情。他今天說的那幾句話，也不是沒有道理。

雲頂高中和一高不同，來到這裏上學的大都是家境很好的學生，很多人都會出國，所以學校很注重學生的全面發展，老師們鼓勵學生發揮特長，有個性。可是她呢，她還是要老老實實的參加國內的高考。老師讓她參加社團，播音主持，的确很鍛煉她的能力，可是對高考來說，并沒什麽用處，等大學裏再學這些也不遲。

雲霧想通之後，立刻給沈烨發了一條短信。“我會全心全意學習，不再分心做別的事情，你別生氣了。”

沈烨正在氣頭上，看完了也沒回複，眼前一直閃回雲霧和聞凱在臺上的畫面，還有兩人在欄杆前的對話。

當時聞凱說的那句告白，雲霧沒明白，如果她聽明白了，會不會接受？

如果她以後突然有一天明白了，會不會後悔自己錯過了他？

如果他和聞凱讓她選，她會選誰？

種種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海中翻騰，沈烨這輩子第一次失眠。

第二天，他無精打采的約顏正打球。顏正看見他的樣子，幸災樂禍的說：“你以前拒絕太多了女生，所以報應來了。”

沈烨不客氣的送個滾字給他。

顏正笑嘻嘻的戳戳他，“你都認識她多少年了，還等什麽呢，先下手為強啊。”

沈烨白了他一眼：“我不想讓她分心。”

顏正啧啧：“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原來這麽替他人着想啊。”

沈烨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顏正嬉皮笑臉的拍着胸脯，“放心吧，我幫你看着，有什麽情況我馬上給你彙報。”

沈烨接下來陸陸續續知道，雲霧主動退出了廣播站，某人向她告白被拒絕了，某人寫給她的情書被老師發現沒收了。顏正一邊給沈烨彙報，一邊暗自稱奇，都這樣了，您老人家還能沉得住氣。

沈烨能沉住氣，是因為他了解雲霧一言九鼎的脾氣，既然說了要專心學習，就絕對不會幹別的，答應了他的事，她肯定會做到。再者，除了聞凱，別人他根本不屑，也就是聞凱那個檔位的競争者，還能對他有那麽點威脅。

可奇怪的是，顏正說聞凱并沒有去追雲霧，兩人在學校裏一如既往，就是單純的同學關系。

難道說，那一晚的月色真美，是他随口說說，沒有那一層含義嗎？

沈烨并不确定。

一晃到了春節，沈兆言往年都是除夕那天去祥雲小區看雲霧和紀棉，今年因為林煙知道了姐妹倆的存在，沈兆言就沒再過去，怕林煙知道了又要挑事，只是快遞了一些年貨送去。

保姆照例回老家去了，祥雲小區就姐妹倆人。除夕那天夜裏，雲霧在廚房裏備菜，聽見外面客廳裏，紀棉在接電話。

她來到市裏半年，普通話已經非常标準，聽不出來一點青山村的方言，甚至兩人私下相處，她也不再對雲霧用方言說話，她只想盡快的抹去過去的一切痕跡，盡快的融入新的生活。

房間不怎麽隔音，雲霧突然發現，紀棉今晚上的聲音，十分綿軟溫柔，有種別樣的清甜。

“我和我姐一起過……嗯，……嗯，我不要新年禮物，你唱首歌給我聽好了。”

然後就沒了動靜。雲霧好奇，朝着客廳看過去。紀棉一手撐着下颌，一手舉着手機，放在耳邊，唇角微微勾起，臉上的表情很陶醉。

雲霧驟然驚了一下，突然想起，放寒假之後，紀棉的手機經常有短信和電話，她不會是談戀愛了吧。

吃年夜飯的時候，雲霧終于忍不住問了紀棉。她本以為紀棉不會承認，沒想到紀棉竟然笑眯眯的承認了，“對啊，他和我一個學校的。”

雲霧吃驚的愣了幾秒，“你，你還是把精力放學習上吧。”餘下的話她沒好意思開口，紀棉期末成績考的很一般，依這個水準，以後只能上個專科。

紀棉笑吟吟說：“他比我高一屆，剛好可以幫我補習功課啊，免費的家教呢。”

雲霧只好說：“那也不大好吧，要是沈叔叔知道了……”

紀棉撇撇嘴，“他怎麽可能知道呢，他連過年都不到我們這兒來。你不說，誰也不知道啊。”

雲霧一晚上都心神不寧，總覺得這事不妥，可是又不知如何去管。畢竟她是只比紀棉大兩小時的姐姐，而不是父母或者師長。兩人又因為幼年分開，在兩個家庭長大，并沒有親密無間的那種姐妹親情，可以毫無顧忌的暢所欲言。

快到零點的時候，雲霧給沈烨發了一條新年快樂的短信。兩人自從元旦那次見面，就再也沒聯系過。

剛剛發完，紀棉找她借手機用。

雲霧把手機遞給她，随口問了句：“你怎麽不用自己的？”

紀棉笑嘻嘻說：“我的話費太多了，沈叔叔知道了可能會不大好，反正你又不打電話。”

雲霧欲言又止。想勸她節約點，畢竟她們倆花的每一分錢都是沈兆言給的，不是自己的，可是一想，今天是除夕之夜，自己這麽說也太煞風景了，等改天再提醒她。

元旦那天大發脾氣之後，沈烨其實有點騎虎難下，收到雲霧的短信，馬上就勢下了臺階，興沖沖撥了電話過去。

對方在通話中。奇怪，她在這裏沒有親戚朋友的，和誰打電話？

沈烨挂了，隔一會再打還是通話中，一個不好的念頭頓時湧入腦海，她不會是和聞凱在通電話吧。

沈烨撥到第五個電話，還沒撥通的時候，坐不住了，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林煙正在看春晚，忙喊住他問：“你去哪兒？”

“葉城和同學在KTV喝多了叫我去他送他回家，一會兒回來。”沈烨不等林煙起來攔住他就飛奔出了大門。

除夕之夜，街上暢通無阻，沈烨打車一刻鐘趕到祥雲小區，上樓按響門鈴。

雲霧打開門看見是他，又驚又喜的哎了一聲，眼裏都亮起了星星，“你怎麽來了？”

沈烨沒吭聲，盯了她幾眼，目光越過她的肩頭，剛好看見紀棉正在打電話，拿着是雲霧的手機。堵了一路的氣和胡思亂想的念頭自然也就全都消了。

“我爸今天有事，沒空過來，叫我來看看你們。”

沈烨的借口冠冕堂皇，雲霧一點也沒懷疑有假，把沈烨迎進門說：“我們挺好的，沈叔叔不用擔心，這麽晚了，打個電話就行了，你還跑一趟幹嘛。”

紀棉挂了電話，起身對沈烨說了句很客套的新年好。

沈烨點點頭，算是回應。

“你們沒事我就走了。”

有紀棉在，也不方便和雲霧多待，沈烨來去匆匆，像是完成探視任務一樣，坐都沒坐就出了門。

雲霧照例送他出去，到了樓梯口。沈烨突然冒了一句：“你手機別老給別人用，萬一有事找不到你。”

雲霧替紀棉解釋，“今天不是除夕嗎，她和同學們互相拜年，話費不多了才用我的。她平時都不用的。”

沈烨看看她：“你沒和同學拜年？”

雲霧笑着搖頭，“就和你發了個短信，其他同學都不知道我的手機號，我說我沒手機。”

沈烨心裏莫名的舒暢，“為什麽不說。”

雲霧低頭踢了下腳邊的小石頭，“不想費電話費。”

沈烨笑了，“你還真是摳門。”

雲霧瞪他:“等着吧，等我有錢了，看我怎麽大方。”

沈烨看了看她，輕聲說：“好啊，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