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一把火

第一把火

辦公室一片寂靜。

老板愣了一會才笑着說：“驚綠啊，你不要沖動，現在經濟形勢不好，你學歷又一般，上哪裏再找待遇這麽好的工作呢？”

風驚綠冷笑：“我學歷是不好，但是我經驗豐富啊，上有對接大型IP産業的經歷，下有面對傻逼老板同事的經歷，而且，據我所知，我手上這個項目方，是沖着我上個IP設計來的，就這你都跟我吆五喝六的，現在不走，等清明節走嗎？”

老板臉色難看起來，風驚綠說的是對的。

她腦洞大，設計風格大膽搞怪，許多甲方都看中鮮明的個人色彩，才找到他們公司，現在把風驚綠搞走了，之後的項目怎麽辦？

“驚綠啊，我們再商量商量，你看你資歷淺，這個組長做了也不服衆啊。”

風驚綠：“我跟你商量個屁，我是通知，不是商量，你要麽盡快給我辦離職手續，要麽你就拖上一個月，我手裏的工作會立刻交接，你最好還有一個姓楊的侄女天賦異禀。”

楊小荏被指着鼻子說，自然不服氣，立刻委屈地說你：“驚綠，你誤會我了……而且你看你是個孤兒，沒工作怎麽養活自己啊？”

風驚綠呵呵一笑：“三分天注定，七分靠祖宗，你不會沒祖宗吧？”

她看了眼鐘，攤了攤手，“六點了，下班了，希望下周見面的時候，能收到我的離職證明。”

老板不悅地盯着風驚綠離開的背影，對剩下的人怒吼，“看什麽看，工作！怎麽你們也要辭職嗎？房貸不還了？車貸不還了？孩子不養了？”

楊小荏跟在老板身後，進了辦公室。

“叔叔，怎麽辦啊，風驚綠真的要離職？那她手裏的項目怎麽辦？不會是要跳槽去別的公司吧？”

老板惡狠狠道：“初生牛犢，圈子就這麽大，我就不信把她名聲搞臭了，還能在行業裏混下去，她手裏的設計稿畫得怎麽樣了？”

楊小荏回憶了一下最近的郵件，“基本定下來了，就算調整也是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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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要走麽，可以，但是這個項目，不能帶走。”老板沉着臉，“今晚就聯系項目方，說風驚綠因為個人原因離職，接下來由你接手。”

—

風驚綠到家後舒舒服服洗了個澡，點了個外賣，才躺下來給周若饴打電話。

周若饴應該是在忙，隔了一會兒才回過來，“驚綠！到家了？”

風驚綠仰躺着，手上拿着綠塢動物園的合同，還覺得記憶有些錯亂。

“若饴，你說你們綜藝定在綠塢動物園是嗎？”

周若饴：“對啊，有什麽問題嗎？”

風驚綠：“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周若饴：“說人話。”

風驚綠切換到聊天頁面，将合同拍了個照發給她，才慢悠悠道：“這個動物園的新園長是我诶，意不意外，驚不驚喜？”

周若饴：“……”

風驚綠奇怪的看了眼手機，顯示通話中，“怎麽了？”

電話那頭，周若饴咬牙切齒地問：“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本來可以不花錢用這個場地？”

風驚綠更奇怪了：“姐妹，你想多了，這荒無人煙的動物園，我自然只會宰你一大筆呀，親親。”

“滾吶！”周若饴咆哮，轉念一想又問她，“怎麽從來沒聽過你還有個外祖父？”

周若饴是風驚綠的大學室友，她家庭富裕，能和窮學生風驚綠交朋友純純是因為風驚綠太可憐了。

每天起早貪黑地打工，對自己能省則省，直到有一天在寝室貧血暈過去，把周若饴吓得夠嗆。

起初是可憐她，總是給她投喂，後來又覺得她可愛，想時常帶在身邊，等周若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把風驚綠當閨女養了。

“要是真的是你外祖父，怎麽會這麽多年對你不管不問，死了才給你遺産？”

風驚綠也不明白，“不知道啊，可能是臨死前才知道還有我這麽號人吧，畢竟我是在福利院長大的。”

“不過也好，你以後面對你的傻逼老板更有底氣了。”周若饴寬慰她。

風驚綠：“……”

周若饴意識到她的不對勁，顫抖着問：“你把老板弄死了？”

風驚綠：“……那不能，我就是一氣之下——辭職了。”

“哦。”周若饴緩了口氣，“我以為你發瘋後把老板幹了，還好，只是辭職了——”

“辭職？！”

她終于意識到風驚綠幹了什麽。

選中綠塢動物園是因為那裏偏僻，人少，安靜。

這對于節目組是好事，但是對于要靠它賺錢的風驚綠可是天大的壞事。

“你怎麽想的，你賺點工資還不夠養你動物園裏一只鳥的，你辭職了，喝西北風啊？”周若饴怒其不争，“你起碼等他開除你啊？！”

“可是，他侄女說我是孤兒诶。”風驚綠委屈地扣床單，“她把你放在哪裏，我親愛的媽咪。”

周若饴：“……辭得好，媽媽養你，不就是動物園嗎，等我的節目播了，你這裏肯定會火的，你放心……”

風驚綠：“謝謝媽咪～”

—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風驚綠終于體會到了周末的美好。

今天約好了動物園的管理人員們開會，風驚綠好好地收拾了一下自己。

她生得漂亮，明豔大方，就是有些偏瘦，皮膚白皙，眼下有淡淡的青，是睡眠不足導致的。

挑了一身淺杏色的休閑西裝，整個人看上去利落清爽。

為了給動物園裏的寶貝們省夥食費，風驚綠還是沒有打車，到山腳下的時候，陽光正好，洋洋灑灑地透過樹葉縫隙，在石板路上斑駁陸離。

“小園長！”芳姐在門口等她。

風驚綠笑盈盈地和她打招呼，兩人并肩往動物園裏走。

風驚綠察覺她情緒似乎有點不太對勁，很擰巴，兩只手一直攪在一起蒼蠅搓手一樣蹭來蹭去。

“芳姐，怎麽了，你有事直說。”風驚綠問她。

芳姐又羞又怒：“小園長，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和你開口，自從老園長走後，有些人太不像話了，打掃飼養都不用心，還克扣動物們的飼料錢，有些年紀小的，受不住氣都走了，所以才沒幾個人了，知道您今天來，他們……”

風驚綠了然：“等着給我下馬威呢，是吧？”

芳姐心裏難過，她是把綠塢當成自己的家在照料，這裏的每一只動物她都叫的出名字，可有些人就喜歡倚老賣老，覺得綠塢馬上就會被這個小丫頭轉賣，自己也幹不久了，索性撈一筆走人。

風驚綠寬慰她：“別擔心，芳姐，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芳姐：“什麽？”

風驚綠扯起笑容：“一時發瘋一時爽，一直發瘋一直爽。”

芳姐：“你們年輕人的說法，我已經跟不上了。”

風驚綠跟着她走進園長辦公室，“沒事，你看我表演。”

辦公室裏只坐着四個人，三男一女，進去的時候還能聽見其中一個男人高聲喊着什麽“黃毛丫頭”。

“小園長噢。”見她進來，留着寸頭的男人笑嘻嘻地湊過來，給她拉了把椅子。

他強調的“小”和芳姐帶着親昵語氣的“小”截然不同。

風驚綠也不客氣，坐在椅子上才慢吞吞地開口：“今天我來的原因，想必大家都知道了吧？”

寸頭男揚聲道：“知道！你不是繼承了綠塢嘛，是不是已經找好下家啦，既然如此，看在我們這麽多年辛苦工作的份上，也該給點遣散費，辛苦費吧？”

另一個瘦骨伶仃的男人也走過來，“小園長，你不知道，這些動物很難打理的，而且老園長去世後，沒有資金填補，我們都已經兩個月沒有發工資了呀。”

“你胡說！”憤怒的女聲從後面傳來，女孩怒火中燒，“老園長明明安排好了工資，你是財務你不知道？！”

“你別血口噴人啊。”瘦男人啐了一口，“那是動物的飼料費，根本不是工資。”

女孩還要說什麽，被寸頭男打斷，“就算不要那兩個月工資了，遣散費呢，遣散費該給吧？”

風驚綠氣定神閑地坐在椅子上，頭都不擡地問道：“誰說要遣散你們？”

寸頭男張了張嘴，沒想到她接手了綠塢，他與瘦男人對了個視線，才說：“那我們自然還是願意繼續工作的，不過動物的飼料費已經用完了，小園長什麽時候補上？”

女孩又要開口，卻對上風驚綠漂亮明亮的眼睛，收到了她安撫的意味，才安靜地觀望起來。

“補，肯定要補，那你發票和賬本總有吧？”風驚綠翹起二郎腿，整個人展現出一種散漫的富二代氣質。

寸頭男下意識地以為她是富家小姐，便想着糊弄她，“哪裏有什麽賬本，綠塢就這幾個人，每天支出要麽是動物飼料和籠舍維修，要麽是工資，沒有別的可記，發票，飼料都是直接去附近村子上收的，人家農戶哪裏有什麽發票。”

風驚綠擡起頭，“沒有發票和賬本，就想管我要錢，你當我是慈善家呢？”

“小園長，話不是這麽說，你看我們都是老員工了，難道還能貪污嗎？”瘦男人訴苦，“老園長舍不得多招人，我們每天工作都很辛苦的。”

風驚綠看着他那皮包骨頭的樣子，露出憐憫的神情，“确實可憐，看着連飯都吃不飽。”

瘦男人：“可不是嗎……”

風驚綠恍然大悟：“怪不得要搶飼料吃呢。”

噗嗤——

女孩沒忍住笑出了聲。

兩男人意識到風驚綠并不是真的好忽悠，立刻換了副嘴臉，“小丫頭，你年紀輕輕，也不想出什麽事兒吧？”

“出事兒？”風驚綠驟然大喊，“你要殺了我？真是麻繩專挑細處斷，我真的很窒息，氣得我發抖，令我宮寒！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兩個字！你怎麽現在才說要出事！你知道這會耽誤我多少事嗎？！我的螞蟻莊園以後可怎麽辦？！有人揍我的小雞怎麽辦？！”

她發完一通瘋之後，深呼吸平靜下來，微笑着看向兩人，“所以，要出什麽事？”

寸頭男已經臉色非常不好了，他感覺風驚綠神經有問題，猛地在後面戳瘦男人。

瘦男人忍着驚恐的情緒說：“你別管了，反正你給我們一筆錢，我們立刻就走。”

“多少？”風驚綠平和地問。

寸頭男見有希望，立刻喊道：“三萬！三萬我們就走！”

動物園工資不高，他們一個月也就三四千，倒是這段時間克扣飼料，賺了一筆。

風驚綠轉頭問後面的女孩：“你也想要三萬嗎？”

女孩猶豫了一下，才搖頭說：“如果你要繼續經營，我就留下來繼續工作。”

風驚綠點頭，看着兩個男人期待地眼神，向芳姐招了招手。

芳姐不情願地走上前來：“小園長，真的要給他們嗎？”

風驚綠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怎麽會？”

“那？”芳姐不解。

風驚綠笑眯眯地拖長聲音：“報警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