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體檢

體檢

保安被前臺當着總裁的面那麽一問,連忙喊冤叫屈:“沒有!我就拍了他一把,他自己倒了!陸總怎麽來了,啊,這個人是您朋友?”

陸錦知擺擺手:“沖一杯熱巧克力來。”随即按壓朝念的人中一陣,懷中人緩緩睜了眼。

朝念其實沒失去意識,只是眼前突然一黑,接着就站不穩了,他心跳的不正常,伴随陣陣耳鳴,自己也知道估計是熬夜再加上沒吃早飯就跑出來,貧血。

此時只意識到自己躺在一個人臂彎中,周身圍繞的氣息有些冷冽,但很熟悉。對方往他唇邊遞上什麽,他就張嘴。

一杯熱巧克力緩緩下肚,又歇了二十分鐘,朝念才慢慢緩過來。

仿佛是從猝死邊緣走了一遭,朝念重重吐出一口氣。力氣一恢複,他才後知後覺開始對眼前這陣勢感到窘迫。

前臺姐姐、保安大哥、謝可欣、陸錦知四個人全圍着他,陸錦知觀他模樣,接過了他手裏的一次性杯子:“好點了?”

保安胸中大石落地:“你可吓死我了。”

前臺在剛剛的二十分鐘裏已經和陸錦知解釋了前因後果,陸錦知沒說什麽,但她看出來朝念确實不是騙子,擔心被問責,只好半愧疚半忐忑的關心朝念:“你沒事就好呀,我幫你訂一下早飯吧?”

陸錦知說:“一杯豆漿,三個紅豆包,兩個奶黃包,一只茶葉蛋。豆漿要甜的。”

朝念一聽就知道是給自己訂的,因為陸錦知不愛吃甜:“五個好多呀,吃不完的。”

陸錦知橫了他一眼:“你吃的是貓食?還沒可樂多。”

明明只是淡淡的一眼,看的朝念不敢吱聲。

保安說:“咱司的包子很小只的,我一口能炫二十個咧。”

二十個?!朝念瞳孔地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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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下乖乖吃完,讓周何送你回家。我還要去開會,晚點給你打電話,”陸錦知看了眼前臺,“飯到了你監督他,吃不完不準走。”

前臺默默觀察着兩人的互動,心底驚濤駭浪:“好、好的陸總。”

朝念看到自己整理好的檔案袋已經拿在謝可欣手裏了,便放了心,但又聽到自己要被監督着吃完早餐才能走,頓時眼睛鼻子皺作一團,仗着是個“病號”輕輕搖了搖陸錦知的胳膊:“陸總,真的吃不完耶。”

陸錦知鏡片底下的雙目似有銳利的光芒閃過:“怎麽,叫我老公很丢人嗎,還騙前臺說是助理,嗯?”

他瞥了眼檔案袋,聲音低下來,仔細聽,竟然像有點緊張:“是我給你任務太重,生氣了?”

朝念趕忙搖頭:“沒有呀,我這不是……”這不是陌生場合,怕透露身份,影響你獵豔嘛。說好的私生活互不幹涉,他一向知趣。

他擠眉弄眼,試圖讓陸錦知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可後者這會兒竟然愚鈍的像塊石頭,頂着其他三人好奇的目光,朝念只好補救:“……這不是害羞嘛。”

陸錦知深深看了他一眼。

謝可欣在一旁提醒:“陸總,該走了。”

陸錦知點頭站起身來,順手幫朝念捋了下鬓角的發絲,微涼的指間掠過他的耳垂,微一停留,繼而撤走。

朝念望着他的背影,挂念的都是自己的工資,幾番開口想挽留,最終都作罷了。

前臺看在眼裏,以為他舍不得人,掩着嘴巴一笑:“你和陸總感情真好呀。”

她這會兒總算想起來朝念為何眼熟了,夫夫倆的合照一起刊登過新聞雜志啊,只是陸總為人低調,結婚的事也沒有大肆宣揚,網上的讨論很快就被壓下來,因此看過照片的人不多。

她自己也只是因為雜志寄來過公司,走了個過眼。

不過她不知道,那合照其實是P的,“朝念”從未和陸錦知有過親密合照,當初陸錦知同意雜質登出他結婚的消息,就只是随口吩咐助理P張合照就行,不用專門拍了。

“啊?”朝念愣了愣,随後連連點頭,“哈哈,是……是吧。”

“嗯!陸總平時雖然很關心員工,但都是做多說少,直接體現在政策上,還沒見過他把擔心流露在言語和表情上。”

“是、是嗎?”朝念回想剛才,只記得自己腦子裏開始人生跑馬燈了,沒注意陸錦知是什麽表情。

他倒希望陸錦知還是行大于言,直接發工資來的實惠。

前臺幫訂的餐到了以後,領着朝念去一樓休閑區找個了光線好的位置坐下,這裏環境比咖啡廳還舒适,又不要錢,朝念自在極了,雖然前臺沒真盯着他吃完全部的食物,但秉持着不要浪費糧食的原則,他還是吃完了。

吸完最後一滴豆漿,周何短信就到了,說是車已經在門口等着。

朝念無奈,本來他打算繼續打車自己回的,看來陸錦知真的給他安排妥當。

他上了車,卻發現周何沒往陸公館開,導航的是虹城第一人民醫院,朝念奇怪:“是還要去接送什麽人?”

“嗯,陸總也在路上了,順路接上他,帶你去醫院體檢。”

“什麽?!我不體檢。”朝念頃刻慌張了起來,體檢抽血的話他會提前暴露秘密的啊!

沒記錯的話,原書裏的“朝念”身份暴露,就是一次驗血被發現血型不對,才被拉去重新做了親子鑒定。

如果這麽早就暴露他不是淩家血脈,那他很快就會走投無路,跑路的錢都還沒攢夠呢!

不行不行,絕對不能是現在。

他絞盡腦汁搜刮着合理的借口,甚至想幹脆無理取鬧,先下車溜之大吉,不然等下見到陸錦知就更逃不掉了。

“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事,哈哈,周助,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家?或者把我放在路邊也行。”

周何一驚:“那怎麽行?這趟原本就是為了你,是很重要的事嗎?前面那個路口到了就接上陸總了,要不等他上來再說?”

“不不不,別讓他上來,我……”朝念急中生智,不管不顧地說,“我和他吵架了,一點也不想看到他!這個車上有他沒我有我沒他!”

周何在紅綠燈口猛的一個剎車,局促地從車內後視鏡中看了朝念一眼,似乎欲言又止,朝念順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車載支架上的手機,界面雖然是導航地圖,但定睛一看,綠色信號一閃一閃,顯然是正在通話。

朝念背後騰起一陣不妙的預感,下一秒,手機外放的話筒傳來陸錦知低沉的嗓音:“不是說沒生氣麽?”

周何目不斜視的盯着紅綠燈,比瞄準還要認真專注,仿佛什麽也聽不到。

朝念頭皮發麻,嘴角抽動了一下,虛着底氣說:“老公……我開玩笑的,能不能不體檢呀?”

車開到下個路口,陸錦知打開後座的車門坐到了朝念身邊。後排寬敞的能再躺一個陸遇可,朝念卻避開視線給他謄了更大的空間,自己往邊上挪了挪。

陸錦知看了看中間的“銀河”,默不作聲地合上車門。

周何小心翼翼問:“去醫院?”

“去。”

“不去!”

後座的兩人同時出聲。

朝念心虛地瞄了陸錦知一眼:“我身體可好了,真的不用檢查。”

陸錦知皺了皺眉頭:“檢查一下有備無患,念念,聽話。”

開車的周何忽然覺得這一幕很是耳熟,上一次發生在車上,好像還是陸遇可生病不肯去打針,他的老板也是這樣板着臉坐在後面勸說。

——“可樂,聽話。”

小少爺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撒潑打滾:“不嘛不嘛!”

而此時的朝念眼眶裏也挂着搖搖欲墜、楚楚可憐的淚滴,雖然沒有撒潑打滾,臺詞确實一模一樣的:“不嘛。”

朝念急出了一點生理性淚水,一不做二不休,把裝可憐進行到底,不過擠了半天都擠不出實質性的淚,眼眶只濕了那麽一小下。

陸錦知放在腿邊的手輕輕擡了一下,但意識到兩人遙遠的距離,又落了下去,捏緊了。

他看出來朝念有其他的顧慮。

會是什麽?

不願意去體檢,排除害怕紮針抽血這種小兒科的理由,排除他有見不得人的傳染病……難道說?

陸錦知心思回腸九轉,身側的手不由握緊了,過了片刻,又緩緩松開,鎮定地:“要是害怕的話,給你哥打個電話,讓他跟我們一起,總行了吧?我記得淩宿雨提過,你被接回淩家第一天生過病,就是他帶你去醫院做的體檢,不過那次檢查的項目不全,這次補上吧。”

朝念瞳孔驟然一縮。

淩宿雨帶“朝念”做過體檢?

書裏并沒有提過這一段,但電光火石間,朝念忽然想起書裏寫“朝念”最後身份暴露的時候,淩家人不同的反應——淩宿雨的确是最不意外的那個。

……他早就知道?!

體檢項目不全應該指沒做那些增費項目,抽血這一步肯定沒落下。

“朝念”是怎麽被接回淩家的書裏也沒有細說過,只說淩老爺當初一看到他的長相就覺得親切,派人調查發現他媽媽果然是自己曾經的露水情人,但其實“朝念”是那個女人抱養的,女人眼看自己病得快死了,彌留之際撒了這個彌天大謊,想為“朝念”謀個好前程。

女人花錢叫人在親子報告上動過手腳,但是如今這麽一想,那手腳當真如此天衣無縫?會不會早在一開始,淩宿雨被派來接這個私生子回家的時候,一切貓膩早就無所遁形了?

但他什麽都沒說,還是把這個弟弟接回了家。

如果真是這樣,淩宿雨又圖什麽呢。

“讓他陪你,可以嗎?”陸錦知久沒得到朝念的應答,又問了一遍。

朝念怔怔地看他一眼:“……好。”

試探一下吧。

陸錦知馬上播出了淩宿雨的電話,接通後遞到了朝念耳邊,朝念吸了一口氣,盡量平靜地:“哥哥,是我。現在有空嗎?”

“能陪我……做個體檢嗎。”

電話那頭一直有窸窸窣窣的聲音,直到這時突然停頓了一下,但很快,淩宿雨懶懶散散的聲音就響起來:“行啊,地址。”

朝念在醫院先做了常規檢查,常規檢測報告結果是當場出來的,朝念的身體沒什麽大毛病,醫生建議他飲食規律不要熬夜,上午的暈倒的确是因為貧血。

淩宿雨看完仔細收起報告,才把門外的陸錦知叫進來。

朝念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這個假哥哥,對方臉上的神情看不出任何端倪,和他對視時也只是微笑。

醫生囑咐完就退了出去,把獨立配備的休息室留給他們,讓朝念好好休息。

陸錦知一進來,還沒開口,淩宿雨先發制人:“你怎麽搞的,把我弟弟累成這樣?公司沒人了我借你幾個用用。”

朝念交代前因後果的時候并無抱怨的意思,見狀想幫陸錦知辯解,被淩宿雨瞪了回去。

陸錦知剛剛在門外登了一回抖樂,看到關注列表裏朝念的頭像下方赫然寫着“今日直播過”,就明白了昨晚是怎麽一回事。

面對指責,他竟也沒有回駁,看向朝念:“抱歉,那些工作不會再讓你做了。”

朝念一聽大失所望,以為是自己做的不夠好。

淩宿雨轉而又問朝念:“還有你,這麽缺錢?那也不見你花我給的卡。”

“呃……”朝念撓了撓頭,含糊繞開了這個話題,扯起了別的。

陸錦知聽在耳中,心道,原來他的确是為賺錢,而不是自己胡思亂想的那樣。

問完罪,淩宿雨又一次将陸錦知打發了出去,似乎有什麽體己話要和弟弟講。陸錦知面帶狐疑,不過還是給了他們空間。

他出門後,淩宿雨湊到朝念身邊小聲問:“他是不是欺負你了,要不你回家住兩天。”

朝念連連擺手:“真沒有,這次這事是我願意的,他平時對我很好。”

“很好?”淩宿雨半信半疑的觑了大門一眼,忽然挑起嘴角,滿目狡黠之色,“你和他,應該還沒睡過吧?”

朝念猛地一嗆:“什、問這個幹什麽。”

“好奇一下嘛。剛才醫生說的,說你沒有杏生活。”

朝念尴尬地點頭承認:“本來結婚就是假的。”

“真的沒有?”淩宿雨哈哈一笑,揉了揉朝念的發,“我詐你的,醫生不會透露這種事。”

朝念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瞪向淩宿雨,像在控訴:你這人怎麽這樣?

淩宿雨笑容更大了,還連連咋舌:“那我這弟夫還真是坐懷不亂柳下惠啊。再怎麽假,也是自己名義上的配偶。要是我家放着這麽個國色天香的美人,我可不行。”

朝念不自在地左顧右盼。

過了會兒,他擡頭看向淩宿雨:“哥哥。”

“嗯?”

“體檢報告……你看過了吧。”

淩宿雨挑了下眉。

就是這瞬間的一個表情,朝念仿佛确認了什麽,鼓起勇氣問了出來:“你……知道的吧。”

空氣寂靜,久久沒有回音。淩宿雨這下是真的有點意外了,靜默地端詳了朝念一遍,良久,意味不明笑了笑:“是又如何。”

“你真的知道。”朝念不可思議,“那你為什麽……”

“噓。”淩宿雨忽然坐近,按了按他的唇,“你現在是代替煙煙嫁過來的淩家人,正兒八經的陸夫人,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了。”

“你只需知道,只要你不作死,我不會害你,嗯?”

朝念抿着唇沉默地看着他。

他說的或許是實情,畢竟書裏到最後他也的确沒落井下石。難道單純就是個樂子人?還是說,他是為了幫自己親弟弟逃婚,覺得“朝念”好利用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倒也說得過去。

這樣就也說得通為什麽他之前對自己毫無敵意,十分親切了。因為自己對他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想明白此節,朝念也不糾結了。既然淩宿雨沒有要拆穿他的意思,那他也無所謂。

他不争家産,不觊觎淩家一分一毫,更不打算永遠頂着這個身份當什麽淩少爺、陸夫人,等攢夠了錢,他自會一走了之,不需要誰來提醒他。

淩宿雨的手從朝念的唇上劃過,忽然問:“沒有杏生活,牽手、接吻這些也都沒有?”

朝念有些着惱,他這便宜哥哥該不會是暗戀陸錦知吧,不然幹嘛老打聽這種事。

他不作聲,但臉上窘迫而生澀的表情回答了一切,淩宿雨大有興味,進一步問:“寶貝弟弟啊,你該不會,還沒談過戀愛吧?”

“對啊……有什麽問題。”朝念索性認了,小聲嘟哝。

淩宿雨低低地笑:“那想試試麽?”

“試什麽?”朝念怔忡,看到淩宿雨作勢靠近了過來,像一個要吻上來的姿勢,他吓了一跳,猛然推了一把,避讓開來。

淩宿雨捂着肚子放聲大笑出來:“真好騙啊。”

休息室的門被不客氣地推開了,陸錦知站在門口,面色不虞地盯着他們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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