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跳傘
跳傘
陸錦知喜好清淨,祖宅比起同輩本就顯得冷清,陸錫元和戚美靜這一走,他順帶遣散了一些傭人,家裏就剩下朝念、陸遇可、陸謙,一個廚子再加一個家政。
放在普通人家裏很熱鬧,可在陸公館這偌大的別墅裏就又不那麽熱鬧。
但朝念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他早知道會有今天,雖然比預想來得早很多,過程也不完全一樣。
不知道他離開陸家的命運會不會也被加速呢?如果是那樣,他得早做準備了。
晚上三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陸錦知忽然問:“後天有空嗎?可樂正好也放假。”
朝念看了下日期,是周末:“怎麽了?”
陸遇可也從飯桌上探出小腦袋,眼珠子滴溜溜轉,之前陸錫元在的時候,他吃個飯都不敢說半個字,現在飯粒掉出來了都沒注意。
陸錦知清了清嗓子,好似漫不經心地:“帶你去跳傘,答應你的。”
朝念眼睛一亮:“真的?”
陸遇可馬上叫道:“我也要去!爸爸,不可以丢下我!”
陸錦知看他一眼:“沒說不讓你去,好好吃飯。”
他話音一落,朝念也迅速從碗裏扒了幾口飯,笑得小梨渦都閃閃發光:“陸總英明!謝謝陸總!”
陸錦知對這稱呼敬謝不敏。
長輩走了,就不叫老公了?明明孩子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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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發前一天晚上,朝念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覺,以前也是這樣,如果第二天有什麽事,不管大事小事,比如旅游或者考試,他都會時時惦記着睡不着。
但陸錦知顯然錯解了枕邊人的意思,在朝念第十八次翻身時,他終于打開床頭櫃的燈坐了起來:“你要是……可以現在讓陸謙幫忙收拾出來一間房。”
原本陸錫元和戚美靜離開了,他們兩個不用再做戲,應該分床睡才對,陸遇可還小也不會奇怪這些。
但朝念才恢複元氣,自己犯懶沒有及時去鋪床,家裏傭人又被遣散了一大半,因此晚上還是照常睡到了一起。
“啊?”朝念愣了愣,也撐起身子,陸錦知聲音太低,他沒聽清,“我打攪到你睡覺了是不是?”他有些內疚,作勢就要下床,“知道了,我去小書房睡吧。”
“不是,”陸錦知一把拉住了他,“我的意思是……沒,也沒什麽。睡吧。”他倒頭就躺了回去,蓋起被子,一動不動的。
“什麽嘛,說話說一半。”朝念嘟哝了一句。
陸錦知感到身子上方傳來壓力,一睜眼,看見是朝念湊近過來,越過他的側肩,他的身體驟然緊繃:“怎,怎麽了?”
“啪。”
朝念把他這邊的床頭燈摁滅了。
“睡覺啦。”
肩上的壓力不見了,朝念躺回了被窩裏,撈起小鱷魚抱進懷中,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起伏也浮動了幾下,最後一切趨于平靜。
黑暗中,陸錦知慢慢伸手按住了自己跳動的心髒,吐出一口氣。
虹城隔壁的珠山坐擁華國最大的跳傘基地,鴛鴦海岸。
海岸每年往來的游客數以千萬計,從山上跳傘,可以在空中俯瞰花海,被稱為雙人跳傘聖地。
聽說花海最美麗的觀景時間是在太陽快落山時,夕陽下可以看到夢境一般鋪開的花浪,神聖浪漫。
陸錦知也特意安排在這個時間前來。
從車開進基地,朝念就沒見着任何買票的地方,全程都被陸錦知帶着過了幾個關卡,被基地的人員熱情接待,安排妥帖,坐着直升機直達海拔4000米的山頭。
陸遇可關鍵時刻膽小的要命,死活不肯來,被陸錦知安排在山下的酒店裏。
天朗氣清,山頭的空氣清新好聞,遠眺還能看見雲霧朦胧,還沒開始,朝念就已經覺得來得好值了。
基地有專門帶領游客的教練,沒有經驗的旅客都是教練帶着跳的,但陸錦知有帶人跳資格的A證,他出示的時候,朝念在一旁滿是星星眼。
“意思是你可以帶我跳?”他問。
陸錦知挑眉:“嗯,不然你想誰帶?”
朝念嘿嘿一笑:“那我可以用手機拍照嗎?”
他看到前一組跳傘的人,教練身上綁了專門的相機支架,自己也有點蠢蠢欲動,很想把這難得的經歷記錄下來。
陸錦知伸手接過他的手機,問基地的人要來一個能綁在身上的支架:“錄像就可以了吧?”
“嗯嗯。”朝念開心地點頭。
他們打算坐着直升機,當開到視野最适宜的花海中央,直接從飛機上起跳。
朝念緊張而又興奮,一直死死攥着陸錦知的胳膊,等陸錦知換了一套裝備,身上沒什麽适合抓的地方,他幹脆抱住陸錦知胳膊。
陸錦知無奈地把他調了個頭,胸膛貼住了朝念的背脊,環住他:“別怕,我不會松手的。”
直升機的艙門打開,朝念感覺視野倏然開闊,藍白的天際眼下就環繞在身邊,似乎伸手就能摸到雲層,風的呼嘯和直升機的螺旋槳噪音震耳欲聾,但朝念還是聽清楚陸錦知的聲音,穿透一切噪音,在他耳邊問:“準備好了嗎。”
朝念用力:“嗯!”
兩人從萬丈高空一躍而下。
“哇——!!”
朝念大喊了出來,心髒狂跳,感覺自己像一只自由的飛鳥,那一瞬間的失重感讓他腦子閃過一些杞人憂天的念頭,他又覺得自己不是飛鳥,姿勢是一只生無可戀的跳樓鴿子。
但如墜雲間的新鮮感受很快掩蓋了害怕。
好像下落了有一個世紀,其實只有短短數秒,陸錦知張開了背後的巨傘,傘甩到空中很快張開巨大的保護翼,兩個人下落的姿勢跟着轉向,陸錦知帶着他開始滑翔。
朝念依然在大聲歡呼,陸錦知嚴重懷疑他手機裏最後錄下的都會是手機主人毫無形象的叫喊聲。
“有這麽開心嗎?”陸錦知也擡高了聲音。
“對啊!”朝念有一股沖動,想在這一刻,在萬丈高空中對着神明喊出自己的心願,即使陸錦知就在身後緊緊貼着他,一字不落的聽着。
他一鼓作氣,喊了出來:“念念——”
“我這輩子一定會活得很好,你放心吧——!”
那個或許是死在了平行世界的朝念,你聽到了嗎?
燦爛的光芒在這一瞬突破雲層,灑在大片的花海上。花浪随風滾動,如同被無形的樂隊指揮官指示着,認真回應他的心意。
陸錦知心跳的也很快,朝念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到了,他沒想到朝念當着他的面會喊出來,某種程度上,他已經很信任自己了嗎?
他說“這輩子”,陸錦知默默咀嚼這三個字,卻是什麽都沒有問。
跳傘結束後,朝念整個人嗓子也喊啞了,腿也軟了,一落地就軟倒在陸錦知懷裏,被陸錦知半拖半抱勉強走回休息區。
“陸錦知,我好像在做夢耶。”朝念傻笑。
陸錦知摘下身上的手機,把鏡頭對準它的主人:“念念。”
朝念背靠着陸錦知仰起頭,看到鏡頭時鼓起了兩頰:“哎呀讨厭,這麽遜的時候就別拍了。”
陸錦知莫名想到某次飯局裏,已婚的工作夥伴說“讨厭”這兩個字是頂級的撒嬌。他眉頭緊鎖難以領悟,如今卻融會貫通,深以為然了。
休息了一會兒,陸錦知把陸遇可從酒店裏帶出來,三人坐船去山下的海島吃海鮮。
陸遇可路上一只嚷嚷着:“大螃蟹大螃蟹,我要吃大螃蟹。”
船停靠在海島岸邊,陸錦知先跳上陸地,朝念默契地抱起陸遇可遞給他,陸錦知放下兒子,看到朝念自己要跨過來,忙伸手接住他的空中胡亂揮舞的手。
“小陸?”
旁邊船上同樣下來一家子人,叫住陸錦知的是一個中年男人。
中年是朝念猜的,男人看着有些花白的頭發,但精神又很矍铄,他牽着的女人應該是妻子,旁邊一個看上去和他們差不多大的年輕女孩子。
“魏老師?”陸錦知扶穩了朝念以後,很禮貌的上前微微鞠躬,“師母,你們也來這邊玩?”
原來是他的老師。
等等,姓魏的話,難道是那個知名教授?
“小陸這幾年都沒什麽變化啊。”女人笑道,看向朝念和陸遇可,“這就是你的新婚妻子吧?”
朝念也忙問了聲好,陸錦知和他解釋:“是我研究生導師。”
果然!
“你好,魏餘松。”教授笑着自我介紹,并和朝念握了下手。
朝念受寵若驚:“魏教……魏老師好,我叫淩念。”
魏餘松在書裏倒不是什麽重要角色,但朝念天然就對這類學識淵博的人很景仰。
他們旁邊的女孩子也開口了:“媽,我看陸錦知氣質變化是挺大的,比班上那會兒變太多了。”
朝念想了想,這應該是魏餘松的女兒魏亭雅,她和陸錦知是大學同學,後來讀研魏亭雅轉了專業,去國外學音樂去了。
魏餘松呵呵笑道:“別站在這兒寒暄了,你們是來吃飯的吧,一起?”
陸錦知自然應下。兩家人一邊往島上走,一邊聽魏餘松說道:“哎呀,小陸的妻子這麽标致,小陸好福氣啊。”
陸錦知看了朝念一眼:“嗯。”
朝念臉皮薄,經不住誇:“哪裏。”
老教授又說:“小陸學生時代,是多少人的夢中情人哦,知道你結婚,他們心都碎啦。我女兒也是其中之一啊。”
“爸!!”魏亭雅撲上來堵她父親的嘴。
魏亭雅下意識看向朝念,接收到她的眼神,朝念先是一愣,随即很快想起自己和陸錦知的合約,可是要在認識的外人前扮演好恩愛夫妻的。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應該是要吃醋才對,于是把目光投向陸錦知,酸酸地問:“老公啊,真的嗎?”
陸錦知一滞,魏餘松倒先笑了:“哎喲,看看,是我口不擇言了,小淩你不要誤會,我女兒純粹是單戀,我看你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老教授狠起來連自己女兒的顏面都不顧啊。
朝念吞咽了一下。
魏亭雅是真的急了:“我早就不戀了!以前那是瞎了眼,哼!爸你再說這種陳年往事,我自己走了!”
看得出是真的急了,她說完才反應過來,這話更不對勁了,仿佛暗指朝念現在眼瞎似的。魏亭雅一時支支吾吾,陷入情商困局,不知如何補救。
朝念幫她打圓場:“別走別走,你偷偷和我說,你是怎麽擦亮眼睛的,我也學學。”
魏教授一家子聞言一笑。魏亭雅也松了口氣。
陸錦知一把拉住要溜過去的朝念,明知故問:“學什麽?”
朝念轉過頭,背着其他人的目光沖陸錦知吐了吐舌頭,回塘的魚一樣滑走了。
魏亭雅在網上搜索,遇到以前暗戀對象的現任,怎麽說比較高情商不讓對方難堪
網友:給他跪下,“求求你不要讓我難堪!”
朝念想PO跳傘的雙人照片(面部打碼版),但不想讓粉絲誤會兩人是夫妻,在線搜索高情商文案
網友:“終于等到他老婆出差啦!”
朝念&魏亭雅: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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