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自由

自由

黃昏時分,淩家大門口。

一個身穿牛仔夾克,踩着高幫皮靴的的娃娃臉青年坐在石階上。

他在刷一個今穿古的變裝視頻,配的音樂叫《将進酒》,演唱者署名不念,一個最近很火爆的主播。

這首歌最近也在抖樂也非常火,雅俗共賞,成了各種變裝熱門剪輯的背景音樂。

他也挺喜歡這首歌的,因為作曲可是他的女神魏亭雅。

他翻開魏亭雅的主頁,看到對方半個小時前才發了一條新微博:【最近收到大家對我們這個系列的喜愛的評論,非常開心,專輯的制作費用是念念一力承擔的,還幫我換了把新吉他,合作真的非常愉快!】

他連續看了好幾遍,心滿意足在女神的微博下留言:【期待新歌!】

剛點了發送,一輛瑪莎拉蒂在他的眼前停下,淩家夫人先從車上下來,很快傭人搬來輪椅,抱淩老爺坐上去。

淩夫人接手輪椅,一轉身,看到門口坐着的青年,一瞬間瞪大了眼睛,向前踉跄了兩步:“煙煙?!”

青年擡起頭:“爸,媽。我回來了。”

淩煙蜷着腿盤坐在沙發裏,淩母則坐在他旁邊給他不停遞紙,娃娃臉一邊擤鼻涕抹眼淚一邊斷斷續續地說:“他就是想騙我的錢,看我無利可圖,就把我甩了!媽……”

“唉,不哭不哭,是媽媽不好,媽媽早就該攔着你。”

淩父在一邊哼聲:“別哭了!當初是你自己要和那小子私奔,說什麽再也不回來了,現在還回來幹什麽!”

淩母剜了他一眼:“說什麽呢?”然後拍拍兒子的背,“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

淩煙發洩大哭了半個小時,才斷斷續續地問:“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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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好奇大姐二姐,因為兩位姐姐本來就很少着家,但淩宿雨不一樣,他這哥哥一向無所事事,不是在外花天酒地就是在家逗弄莺莺燕燕,今天卻一大早就看不着人,很是不尋常。

淩母臉上有一剎那的尴尬,随即轉為怨怼:“哼!你那個便宜弟弟一喊他,他就出去了,說什麽聽公開課?真是笑話,誰知道到底幹什麽。”

“朝念?!”淩煙始終不肯承認那個私生子是他們淩家人,還叫着他被認回來以前的名字,“哥和他走那麽近幹嘛,鬼迷心竅!”

母子倆在淩父面前也一點不掩飾對朝念的嫌棄,淩父自知有虧,不敢多言。

淩煙跳下沙發,趿着拖鞋往淩宿雨的房間走:“我倒要看看哥最近都幹些什麽!”

淩母看小兒子恢複點精神,擦擦眼角的淚,瞪了淩父一眼,低聲警告:“你再別提之前的事,惹煙煙不開心,又走了怎麽辦!”

淩父悶聲:“你就慣他吧!”

淩母招來家裏傭人,讓着給淩煙做點好吃的,張羅到一半,就聽淩煙突然沖出淩宿雨的卧室,手中還拿着一份體檢報告,尖聲大叫:“媽!!你看這是什麽!!”

淩宿雨回家時,父母弟弟三個人出奇安靜地坐在客廳,茶幾上攤着一份眼熟的藍皮冊子。

淩宿雨先是看見了淩煙,臉上閃過一抹驚詫:“你竟然舍得回來?”

随即吊兒郎當地嘲笑親弟弟,“不過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怎麽樣,外面混不下去,還是家裏舒服?”

往常這個時候,壞脾氣的淩煙早就炸毛了,他媽媽偏心弟弟,自然要緊跟其後大聲責罵他,習慣了。

可現在,三個人一反常态,一齊靜靜地看着他不說話,每個人臉上都捎帶着不一樣的怒容。

很快,淩宿雨的笑容就從嘴角褪去,因為看清了桌子上的報告。

淩煙率先沉不住氣,怒罵:“好你個淩宿雨!你連爸媽都騙,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淩宿雨眉梢一跳,緩緩擡起眼皮,迎上坐在輪椅裏的父親威嚴而隐怒的目光,半晌,聳了聳肩:“看來你們都知道了。”

淩父若不是腿腳不便,現在就能沖過掄這兒子一巴掌,他憤怒地拍了把輪椅扶手:“淩宿雨!太不像話了!為什麽不說?!”

淩夫人撿起手邊的抽紙甩到兒子身上:“你成心看自己親爸親媽笑話是不是!?你真是……真是!”

淩煙看他媽媽氣得要抽過去,趕緊上前扶住:“媽,坐下。”

淩宿雨提唇一笑:“你們真希望早在那個時候知道?”他眼神掃過自己弟弟,後者下意識往回縮了一點,但很快覺得梗着脖子跟他對視。

“淩煙悔婚,媽慣着他,爸你又急不可耐要攀上陸家的生意,這個時候不認淩念,讓誰嫁?難不成讓我?”淩宿雨笑道,“那可不行,陸錦知和我撞號了。”

“你……!”淩父氣得不行,卻也知道他說得對。

認回淩念,在那個時候,本就是所有人都默認了他的利用價值。淩父不過是氣自己白白負罪了這麽久,剛接回私生子那時,妻子差點氣得要和他離婚,大兒子明明可以早點說出來!免得他和妻子難堪,這個不中用的兒子,是不是就恨他當年找了情婦,故意鬧得家裏雞犬不寧!

但這話沒法擺在臺面上,當着妻子的面講。

淩母坐下來緩和了半天,突然開口:“既然已經知道了,我不允許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繼續當淩家的少爺!”她銳利的眼神釘向丈夫,“和朝念那野小子說清楚,斷絕關系!”

淩宿雨慢悠悠走到了客廳的紅酒櫃前,拿起一只昂貴的高腳杯把玩,仿佛他們争吵的一切和自己沒關系。

淩父神色複雜:“但和陸家的婚約……”

淩煙打斷父親:“婚約有什麽要緊!離了再結不就是,陸家不就想履行當年長輩定下的娃娃親嗎,本來就是和我定的。總不能讓他一直那麽鸠占鵲巢!那個冒牌貨,給他一筆錢讓他閉嘴滾蛋就行了。”

淩宿雨在沙發後面噗嗤笑出聲來:“陸錦知是那麽好說話的?”

淩煙白了他哥一眼,不屑一顧:“也不用把實情全和陸家托出來,不是有現成的人背鍋嗎。”

淩父反對:“不行!我們和陸家才建立好合作關系,你這麽一鬧,陸錦知能不生氣?”

“哎呀,爸爸,媽你來說。”淩煙挽着他媽媽的手臂晃了晃,“讓他把氣撒在冒牌貨身上不就好了?我身體本來就不好,是因為要養病才無法準時履行婚約的,所以讓家裏把認回來的弟弟嫁了過去,本來呢,也應該和陸錦知透底,誰知道弟弟利欲熏心,隐瞞了一切,現在我回來了,又發現他根本不是淩家人,是他欺騙了我們所有人,一切應該回歸正軌了。你們說是吧?”

淩母包着他的手掌輕輕拍了拍,眼底有些擔憂:“這麽說也太假了,要不是怕他怪你逃婚,我們真能‘粗心’到這麽長時間被蒙在鼓裏?再說,對外又要怎麽講?不行,我看還是先別和他撕破臉,反正你也不想嫁去陸家嘛。”

“我現在想了!”淩煙大聲叫嚷,随即又哼哼唧唧哭了起來,“嫁豬嫁狗都比跟那白眼狼走了好!我要讓那白眼狼知道,我有的是人要!他高攀不起!”

“哎呀,煙煙乖,不哭不哭……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媽媽幫你想辦法就是了!”

淩母仔細思索一番:“你說得對,本來陸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讓陸錦知離婚再結婚也不是什麽大事,”說到這還幽怨地撇了淩父一眼。

反正這種事圈子裏司空見慣。

“就按煙煙說的,說一開始本來是要煙煙嫁的,但煙煙身體不好,才換了人。如今更是得知那是個得隴望蜀的冒牌貨,不是我淩家人!反正陸錦知和他也沒感情基礎,一定會和他馬上離婚。之後我們再多多示好,表現出對合作的誠意,看在老一輩定下的娃娃親的面子上,煙煙重新嫁過去,陸錦知應該不會拒絕。”

淩宿雨局外人似的搖了搖頭:“媽媽還真是要溺愛到底。”

“哥,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你們開心就好。”他撂下高腳杯轉身走了。

周五下午,朝念照常接了陸遇可放學,陸遇可嚷嚷着想吃公園門口的一家蓮花糕,朝念帶他過去買,想着都到公園了,看今天天氣爽朗,裏面那麽熱鬧,就給陸錦知發了幾條短信,問他要不要一起過來放風筝。

在蓮花糕的店裏坐等了半天,朝念等來了短信消息。

陸錦知:【在開會,你們玩吧。】

朝念撇了下嘴,很是不高興。大着膽子回了條:【不要嘛,早點開完過來?】

【等你噢】

【回我回我,不然不理你了】

“工作狂魔。”朝念嘟哝着。

“叮”的一聲,手機又進來了一條新短信。他迅速拿起來,然而發件人是一串陌生號碼,并不是陸錦知。

他有些意外,想着是不是gg或者電信詐騙,掃了一眼後,突然定住目光,退回去确認了一眼號碼和時間,又從頭開始,花了一分鐘看完,眉頭逐漸擰在了一起。

片刻,又漸漸舒展開了。

來信人沒有自報家門,但朝念知道,是淩煙。

是一把高懸于頭頂的達摩克斯之劍,一把他從穿越來的第一天,就預料到會落下的劍,只是這些天日子過得太舒坦,險些忘記了它的存在。

如果按照原書劇情,原主虐待幼崽、陸家父子決裂,很快就是原主身份被發現,淩煙逃婚失敗回家大鬧,拆穿了原主身份,而原主一驚之下幹脆以婚姻和淩家名聲做要挾,像淩家索要巨額精神損失費。

之後就是在淩陸兩家的雙重報複下,蹲局子鐵窗淚了。

他現在沒有得罪陸錦知(大概),也不打算勒索錢財,沒想到淩家得知真相的選擇,依然是要他拿錢滾蛋。

他本來以為礙于和陸錦知的婚約,淩家不打算直接拆穿,至少先問問他的意思呢。

工具人果然是工具人,是沒資格發表意見的。

不過這樣也好,他早有準備,該來的來,該走的走,錯位的板正,不該是他的,拱手退還。

而他,終于要自由了。

一切的念頭都只在短短一息,朝念合上手機,笑着擡頭對糕點店老板說:“打包。”

提着打包好的蓮花糕,朝念坐上車,面色尋常地和周何說:“回家吧。”

陸遇可歡呼着接過他手裏的小吃,扒開包裝袋用力聞了一口。朝念笑着按住他的手:“別在車上吃,回家再吃吧。”

陸遇可哼唧着:“想吃……我小心一點,不弄髒車。就先嘗一小口好不好?”

朝念拿崽沒轍,嘆了口氣:“那好吧。”

陸遇可高興地拆包裝了。

朝念多看了崽崽幾眼,總覺得,其實還是有點舍不得。

回到家裏,朝念讓崽崽吃完零食回屋裏寫作業,又交代了廚房,今晚不要做他的那份。

廚子不解:“少夫人今天不在家吃麽?”

朝念:“嗯。”

廚子懵懂地點頭:“哦。”

朝念回了房間,偷偷把藏在床下的小行李箱輕聲拉出來,開始打包行李。

他的東西不多,要帶走的也沒幾樣,幾件換洗衣物、洗漱用品、直播設備、書……其他的都可以再買新的。

這一幕他也設想過很多遍,心裏早就做好了随時會走的打算,就算不知道劇情,他也真的不指望那淩少爺轟轟烈烈的追愛行為有什麽浪漫結局。

只是不禁還是會感慨,竟然來得這麽快。

朝念收拾好一切,最後,從上鎖的櫃子裏取出一封寫好的信,端端正正擺放在潔淨如新的桌子上。

平時這會兒,陸謙應該也在幫快要回家的陸錦知仔細沏茶,注意不到外面的動靜,何況他今天進門特意交代,自己要去客廳看書,別來打擾。

他拖出行李箱,保險起見直接提起來下的樓。走到客廳,忽然想起什麽,火速跑上二樓卧室,從那張睡了月餘的大床上撿起被窩裏的鱷魚公仔。

“你是崽崽送我的,我帶走你,應該不算帶走陸家的財産吧?”朝念喃喃自語,把公仔夾在懷中,最後環顧了一圈卧室。

“再見了,陸錦知。”

陸:?加了個班老婆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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