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陸小鳳剛剛轉過走廊的拐角,花滿樓房裏的燈便亮了起來,陸小鳳笑着推門走了進去。
陸小鳳:“休息得如何?”
花滿樓:“很不錯,望聞問切四位前輩果然名不虛傳,現在經脈通暢了許多”
陸小鳳講燒雞和酒放到桌上說道:“司空摘星可太不靠譜了,這麽晚才回來,這不是擺明了讓咱倆積食嘛”
花滿樓聞言笑道:“司空兄呢?”
陸小鳳:“誰知道那只猴子跑哪裏逍遙快活去了”
陸小鳳大喇喇坐下了,埋頭拆着捆着油皮紙的繩子,他本來可以直接扯斷,但他忽然覺得解繩子很有趣,花滿樓也不催他,開了酒倒在茶杯裏。
陸小鳳:“望聞問切今日怎麽說?毒能解嗎?”
花滿樓:“前輩們說還要再鑽研幾日”
陸小鳳聞言擡起頭嘿嘿笑道:“七童莫怕,解不了也沒事的”
花滿樓只覺得渾身騰的一下就燒着了,從耳尖一直紅到了脖子上,陸小鳳見狀哈哈大笑。
陸小鳳:“七童比小時候還要害羞了”
花滿樓抿着嘴半天才說了一句:“別開玩笑了”
陸小鳳笑着撇撇嘴道:“好,七童說不開就不開”
花滿樓吃了兩塊燒雞,臉上的紅暈終于退下去了,問陸小鳳道:“明天你做什麽?”
陸小鳳:“去太監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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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滿樓:“一起去?”
陸小鳳突然想起了那個摸了他的手還摸了他的胡子的太監小安子,那張陰陽怪氣笑嘻嘻的臉讓陸小鳳的汗毛一直豎到了脖子上,連頭發都要炸開了。他擡眼看着燭光裏花滿樓面如冠玉,嘴上立馬就拒絕了花滿樓。
花滿樓:“為什麽?”
陸小鳳:“因為那個地方臭氣熏天!”
花滿樓:“哦?”
陸小鳳:“你肯定受不了那個地方,上一次我挖蚯蚓十天沒洗澡你都嫌棄我臭來着,可是,我可以告訴你,跟太監窩比起來,我就算一個月不洗澡,也還算是個香寶寶!”
花滿樓聞言沒忍住笑出了聲,陸小鳳接着道:“明天望聞問切還要來替你解毒,我和老猴子去就好了”
花滿樓也沒再說什麽,二人将燒雞吃完了,酒也喝了個幹淨,花滿樓突然問道:“西門莊主答應你做什麽?”
陸小鳳擡眉,今日他和司空摘星說話,定是被花滿樓聽見了,他笑道:“我到現在都沒見到西門吹雪,刮胡子他也看不到”
花滿樓:“那還有什麽事能讓你陸大俠連眉毛都不要了”
陸小鳳笑着一把抓起花滿樓的手就摸在了自己嘴唇上,花滿樓吓了一跳,下意識就要抽手,卻是被陸小鳳按住了。
陸小鳳笑道:“你不是想看我胡子刮光之後究竟是什麽樣子嗎?”
陸小鳳說着話,熱氣噴在花滿樓的掌心裏,花滿樓覺得很癢,臉上又開始發燒了,他突然想起了曾經坐在一旁聽陸小鳳調戲歐陽情的那一次。
陸小鳳這個人可不是君子,調起情來,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花滿樓心中懊悔不該問上這麽一句,嘴巴抿得緊緊的。
陸小鳳仍然抓着花滿樓的手,拉着他摸上了自己的額頭,陸小鳳說道:“七童摸摸我的臉,你摸摸我的臉就知道小鳳凰現在長成什麽樣子了”
花滿樓聞言怔了怔,坐正了身體,仔仔細細地開始摸着陸小鳳的臉。
這是陸小鳳的額頭,光潔飽滿;這是陸小鳳的眉毛,劍眉疏朗;這是陸小鳳的眼睛,長睫如羽;這是陸小鳳的鼻子,挺直如刀刻;這是陸小鳳的嘴唇,唇角彎彎;這是陸小鳳的下巴,有一點點胡茬。
街上的梆子聲又響了,三更天了。
花滿樓慢慢收回了手,陸小鳳笑着問道:“怎麽樣,是不是玉樹臨風,風流倜傥,雪白幹淨的陸小鳳”
花滿樓笑着答道:“是不是雪白幹淨我不知道,不過我知道,你該回去睡覺了”
陸小鳳卻是不理花滿樓,站起身走過去,一個翻身就躺在了花滿樓的床上。
陸小鳳:“我才不回去,我怕有小鬼來找我”
花滿樓:“小鬼為什麽要來找你?”
陸小鳳:“他們要來咬掉我的手指頭”
花滿樓知道陸小鳳又在搗鼓着鬼心思了,也不理他,仍然正正坐着。
陸小鳳又從床上翻起來了,一面向花滿樓走過去,一面繼續說着:“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娘和姨母說,偷吃的小孩兒會被小鬼咬掉手指頭?”
花滿樓心道不好,起身就要走,卻是被陸小鳳按了回去,陸小鳳伏在花滿樓的肩上,笑着道:“你說我偷吃了花滿樓,小鬼會不會來咬我的手指頭?”
陸小鳳和花滿樓,今晚,誰也不會積食了……
正月十一,清晨,旭日東升,杆兒趙領着陸小鳳和司空摘星又找到了一位太監朋友,他确實交游廣闊,就算沒有了小安子,也好像還會有一堆小平子、小全子。
聽聞,幾年前因為太監總管王安密謀造反一事,整個紫禁城的太監都被洗涮了一邊,不過今日看來,太監窩并沒有被洗得幹淨些,仍是一樣的陰暗卑賤。
司空摘星走在這狹窄龌龊的街道上,被熏得直翻白眼,風中依然是煙臭、酒臭、各種怪臭,混雜着桂花頭油和飯菜的香氣,司空摘星感覺腹中一陣接一陣的抽搐,幾欲作嘔。
走在最前面的福貴是杆兒趙的新朋友,也是一個小太監,生的瘦小,走起路來兩條腿分得很開,看起來怪模怪樣的。福貴生的很白,白的有些不正常,就像是太多年沒有見過陽光的慘白,嘴唇很紅,映得整張臉就像是剛爬出棺材。
福貴似乎不像之前的小安子那般愛笑,也沒有親熱地去拉陸小鳳或者司空摘星的手,只是一直冷着臉往前走,杆兒趙慢半步地跟在福貴後面,堆着笑臉同他說着什麽。
司空摘星對他們在說什麽有些好奇,悄悄往前近了一步,屏息凝神地聽了會兒。
福貴尖聲細語的嗔道:“杆兒趙,我可是聽說你的朋友都長得很标致才答應帶你們進來,今天這兩個扔到人堆裏就找不出來了,你也敢往我跟前兒帶?”
杆兒趙賠着笑道:“福爺莫怪,這兩個人雖然長得不怎麽樣,可是人家有錢啊,再說咱們福爺什麽标致的人物弄不到手上,就不要與我計較了,下次,就下次,我一定給您帶過來讓您滿意的”
司空摘星撓了撓鼻子,停了一步等陸小鳳一起往前走,他壓低了聲音道:“怪不得你讓我把咱倆易容醜一點”
陸小鳳也壓低了聲音道:“缺了部件的人,總會有些怪癖”
司空摘星:“我真想不通,你為什麽一定要來這樣的地方,你想跟上面那一位通些消息,有的是辦法”
陸小鳳輕笑道:“說到底,紫禁城可不是任江湖中人來去自如的地方,況且只有這裏最安全也最隐蔽”
福貴和杆兒趙已經走進了茶館,司空摘星站在茶館門口,茶館裏更加濃重的怪味兒讓他有些眩暈,他突然明白了陸小鳳為何說什麽也不讓花滿樓進來,心中大罵陸小鳳不厚道,居然把自己拖過來了。
茶館裏的人都是陰陽怪氣的,眼睛不停地在陸小鳳和司空摘星身上飄來飄去,司空摘星被看得不自在,覺得好像有一百只螞蟻在身上爬,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冷汗直流。
倒茶的夥計笑眯眯地和他們打招呼,福貴和他耳語了幾句,那夥計便點頭哈腰,小跑着走了。
福貴有一下沒一下地撥着茶碗蓋子,斜着狹長的眼睛瞟着陸小鳳和司空摘星,奸細着嗓子陰陽怪氣地道:“這紫禁城也不是什麽人想進就進的,我也算是和杆兒趙有些個老交情,才帶你們進來,你們要懂些規矩,不要給我惹了麻煩”
陸小鳳聞言撞了撞司空摘星,司空摘星回過神,從懷裏掏出了一個褐錦小口袋,交給了福貴。
福貴斜着眼睛接了,打開口袋瞟了幾眼,狹長的眼睛突然就睜開了,眼底泛白地看着司空摘星,嘴都快咧到耳根了,司空摘星不禁打了個寒顫。
福貴:“像你們這麽懂規矩的,以後可要常來,我可以帶你們去玩些好玩的,可都是你們在外面見不到的”
福貴說着話還在司空摘星的手上摸了幾把,司空摘星有些結巴道:“我……我們……以後會常來的!”
陸小鳳和杆兒趙都低着頭,生怕自己會一個不小心笑出聲來,司空摘星恨得後糟牙咬得咯吱作響。
不一會兒,那個茶館的夥計回來了,和福貴咬着耳朵說了幾句話,福貴給了那夥計一錠銀子,夥計便眉開眼笑地走了。
福貴:“魏子雲今天下午未時三刻會到這兒巡查”
其餘三人皆是抱拳相謝,福貴笑意盈盈地走了,臨了還不忘在司空摘星的胸前掏了一把,若不是陸小鳳一把拉住,司空摘星險些當場就将福貴的腦袋給擰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合芳齋的後宅裏,花家七公子手上正拿着落花流水劍,用一方白色錦帕細細擦拭着。
他面前一位瘦瘦小小的書生戰戰兢兢地站着,低着頭一句話也不說。
花花:“你叫祁艾?聽說你愛寫些話本子?”
花滿樓說着話,手上劍氣森然。
祁艾撲通一聲就跪下了,顫抖道:“花神,我錯了,我保證陸小鳳後面都會在好好查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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