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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第五章

從池子之中散發出來的柔光仿若散落的漫天星辰。

雖然現在還沒攢夠十連抽獎需要的積分，但是謝山白也想來個單抽試手氣。

謝山白盤膝坐在其上，鬼使神差地從褲兜裏摸出來了一個小硬幣。現在卡池已經不是一個普通的卡池，更是一個小小的許願池。

“噗通”謝山白将硬幣扔進去，虔誠說道：“許願暴富。”

他回憶着上輩子玩游戲時的“玄學”手段，神神叨叨地把手放在地上，一遍一遍地“鬼畫符”，一邊畫一邊念叨：“歐洲大神看看我……”

謝山白做了一次深呼吸，感覺儀式做的差不多了，他仰起脖子，自信滿滿地将抽獎機器的長杆一壓。

“叮，恭喜玩家獲得二級物品——限量版筆袋，請查收！”

謝山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手掌心的小筆袋，實在是有些欲哭無淚。

二級物品，聽上去還不錯對不對？

這可能就是幸運值6所帶來的好處，要不然謝山白絲毫不懷疑，他将會得到一個“奶奶的垃圾袋”。

但是，尼瑪……

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個筆袋是粉色的？！

粉色的也就算了，上面為什麽還有一個小型的hello kitty玩偶？

甚至筆袋的後面還是透明的，夾層裏面甚至帶着粉色和銀色的流沙，裏面一個小hello kitty在飄來飄去沖着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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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算了。

謝山白回到了家裏，憂傷地嘆出了一口氣，對自己安慰，之前他的筆袋已經破破爛爛的，是奶奶用衣服縫出來的，已經被漏墨的筆染成了藍黑色。

好歹還給兩個人的生活費省了二十塊錢呢，人總是要知足的。

謝山白随手就将筆袋放在一邊，感覺時間差不多，奶奶該醒了，便開始處理食材。

老太太歲數大了，起床就容易高血壓，加上現在也快吃晚飯了，謝山白肚子叫個不停，就打算自己給奶奶做飯，這樣她一醒過來，就能吃上一口熱乎的。

冰箱裏面還有兩個鴨蛋，謝山白将它洗了洗，敲在木桌上，發出一聲脆響，鴨蛋殼寸寸裂開，将蛋黃掏出來備用。點火加水，裏面放少許香油，謝山白将洗好的菠菜扔進去，焯熟撈出——

謝山白在穿越之前就很喜歡做菜，除了一點自己的小愛好之外，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做菜，簡直人吃人誇，好朋友跟他說就算他畢業即失業，去當個廚子也能過的很好。

因此他手腳非常麻利，不大一會兒的功夫，一道“上湯菠菜”就做出來了，出鍋的時候就散發着一股濃濃的鮮香。

卧室裏面傳來了拖鞋的聲音，謝山白咆哮道：“奶奶醒啦！快來吃飯吧！”

電飯煲裏面飯已經好了，白米顆顆飽滿，看起來軟軟呼呼的，讓人食欲大開。

“老小做飯啦！”五分鐘之後，奶奶顫顫巍巍地從卧室裏面走出來，吸吸鼻子：“好香啊！奶奶可真有福氣！”

外面天已經全黑了，下雨的時候，總是天黑的很早，灰色的雲擠壓在一起。不遠處已經響起了雷聲，這個房子窗戶關不嚴，風呼呼灌進來，将之前存積的暖意襲卷而去。

屋內屋外根本差不多溫度。

老太太穿着一件薄外套，夾了一口菠菜，對着謝山白豎起一根拇指。

菠菜是小火炖出來的，非常入味，綠色的葉子看起來軟爛，裏面已經吸滿了湯汁，帶着鴨蛋黃特有的鮮味，昨天吃飯剩了一點雞湯，被謝山白用來做菠菜了，因為湯汁的味道便顯得更加淳厚，菠菜也一抿便在舌尖化來，生出了一點不太明顯的甜。

在冰涼的家裏吃上這樣一口菜，簡直像跑了被凍僵的人泡進了溫水裏，每一個細胞都覺得舒服。

奶奶笑吟吟地誇贊：“山白手藝真好。”

謝山白捧起碗，表情十分滿足而柔軟。

破破爛爛的居民樓，堆滿空礦泉水瓶和廢棄紙殼的小家裏，祖孫兩個人分吃一盤菠菜，連個肉菜都沒有，甚至買的橘子都是他奶奶買的特價促銷産品。

即使現在謝山白已經知道了，其實奶奶也只是游戲裏面的NPC，也許就像他玩過的其他游戲一樣，人物行為語言都是被設定好的。

——然而這一幕，竟然已經完美符合了謝山白對“家”這個字的所有貧乏想象，是他夢寐以求的。

*

B市，湖邊別墅區。

一棟白色三層洋房立在湖畔邊，站在三樓的位置，就能看見湖中央的粉色荷花。雖然現在這個季節荷花已經枯萎的差不多了，但是仍然能看見一片很大的湖泊，還有對面籠罩在雲層之中的遠山。

如果謝山白站在這裏，飽受過大學貧富差異毒打的他，一定會發自內心地感慨一句：資本主義小洋樓啊。

他面對于“人生巅峰”的所有想象力，也不過是在城市中央擁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帶着奶奶一起過好日子。

然而很多人一出生，就已經站在了其他人窮盡一生努力也到達不了的位置。

健身房裏，紙片人·丞戰帶着一個耳機，在跑步機上邁着自己的雙腿，跑步機速度很快，腳落在上面砰砰作響。少年穿着運動短褲，露着肌肉結實的修長小腿。

門在這時開始，一個帶着圍裙的五十來歲中年女人推門而入。

“小戰，夫人叫你下樓吃飯。”

耳機并沒有阻攔這道聲音鑽入丞戰的耳膜，他頭也不回，聲音冷漠道：“不去，外面吃過了。”

保姆阿姨嘆了一口氣，走到丞戰身邊，語重心長道：你姐姐今天回來啦，他說很想見見你。”

丞戰眉頭一皺，低頭将跑步機速度降下來，耳機放到一邊。

思考片刻之後，他轉過身，選擇跟保姆阿姨下樓。

“我的寶貝小戰戰——”

在丞戰剛一露面的剎那，一個波浪長發，塗着正紅色口紅的年輕女孩飛奔了過來，熱情道：“寶貝好久不見啦！”

這女孩跟丞戰能有五成相似，眉眼顯得非常美豔，簡直精致到了每一根頭發絲。

她笑起來的時候，露出了一排白牙，皮膚呈現了自然的美黑，看起來十分陽光張揚。

在女孩撲過去的剎那，坐在餐廳長桌旁的中年人立刻臉色一黑，不悅道：“丞玟，你這樣成何體統！”

然而丞戰和他姐丞玟根本沒一個人搭理他，來了一個親密擁抱。

丞戰冰冷的臉色也緩和些許。

片刻後，丞戰将她的臉一推，異常嫌棄道：“你的口紅蹭我的臉上了。”

丞玟也不在乎他發脾氣，開開心心地挎着丞戰的手臂，跟他一起走上前。

餐桌上擺放着保姆精心做出的晚餐，一道粵式蒸鮑魚，顆顆浸泡在暗褐色的湯汁裏，散發着海鮮的香氣，還有一道松鼠魚的尾巴高高翹起來，上面澆淋着橙紅色的料汁。

一桌子是個菜，甚至連“荷塘小炒”都精心地擺了盤。

丞戰拉開凳子，他父母坐在一起。

繼母程女士身上穿着合身的旗袍，頭發盤得一絲不茍，明明是有些刻薄的長相，硬是被她擠出來了一次“慈祥”。

“小戰，考試考得怎麽樣啊？”

丞戰連眉毛都沒皺一下，擡起眼睛，将盛好的飯推出去，冷淡道：“有怎麽事，說吧。”

程女士被噎了一下，別別扭扭地不說話了，轉過頭用求助可憐的目光看向了丞戰他爹。

丞玟愣了一下，忍不住問丞戰：“寶貝怎麽啦？”

丞戰他爹其人，國字臉，腦門上的擡頭紋都透露着一絲“不危而怒”，一眼看上去就知道是身居高位的人，在本地玩房地産玩的風生水起，響當當的“暴發戶”一名，上杆子讨好他的人可多了去了。

然而他一雙兒女卻都不太領情，往往都對着他擺着一張冷臉，十分不識擡舉。

“你薛阿姨的女兒明年要轉學到咱們這，你給照顧一下，提前跟你說一聲，做好心理準備。”

丞戰沒說話。

——暴發戶嘛，總是有着想要邁入上流社會的打算的。

炒房地産起家，賺的就是當年經濟泡沫的人血錢，總有那麽一點被“上流社會”排擠，覺得發家致富的方式不太上得了臺面。而且窮有錢，沒有別的路子，總是會被人吃掉的。

這個薛阿姨，家裏背景不一般，只要抱上這棵大樹，丞戰他爹覺都能睡得安穩幾分。

丞戰看他繼母程女士眼皮一轉，就知道這倆人打的什麽主意。

“丞遠方，你沒毛病吧！丞戰才十六歲，你就靠他抱人大腿？”丞玟一聽就炸了，“上禮拜你讓我跟那個禿頭的死胖子相親，還覺得不夠，你又賣自己兒子？”

“沒有你說話的份！”

丞遠方一拍桌子，餐具立刻震了一下：“你也是個挺大的人了怎麽不懂事？我送你出去讀書，是希望你有出息，長見識！結果你看看你現在這個中不中洋不洋的鬼樣子，好的一個都沒學到，壞的一個不落，那是你現在能找到的條件最好的人！”

“我把你養這麽大，這點顏色不懂得看？那人什麽身份，你去潑人家酒？我不想說你，你蹬鼻子上臉！”

“我才十九歲！”丞玟直接把杯子一甩，啪得碎裂：“而且，是你把我養這麽大的麽？是我媽把我養這麽大的！”

“我跟我弟弟和我媽住在筒子樓裏，有上頓沒下頓的時候，丞遠峰你他媽在哪呢？把自己親生女兒往火坑裏推，真有你的！”

丞遠方被戳得說不出話來，手沖着丞玟一點一點，眼看就要背過氣去。

程女士十分有眼色地用手拍了拍丞遠方的胸：“老丞，喝水喝水，跟孩子生什麽氣？”

丞戰一言不發，唇抿成了一條細細的直線，睫毛低垂，顯現出厭惡。

程女士瞄了他一眼，走過來，手上拿着手機，“小戰，你看看，這女孩可漂亮了，是他們學校校花呢，爸爸媽媽也沒說別的，就讓你照顧照顧她，你們小時候，不是還在一起玩麽？她也不會說話，不會讓你覺得讨厭的。”

丞戰聞言一笑，露出了幾分……不屬于他這個年紀人的成熟。

他站起身來，将凳子推回去，眼睛掃了一眼手機屏幕，彬彬有禮道。

“阿姨，不好意思，我跟我爸一樣膚淺——就喜歡蛇精臉，不怎麽喜歡天然款。”

他轉身要走，扭過頭，表情禮貌地說道，“還有阿姨，手不要搭我肩膀，我潔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