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評判

第16章 評判

張琢最終也沒找到他的長命鎖。

被國公夫人的身邊的嬷嬷神色嚴厲的關進了房，“二公子，夜深了，該歇息了。”

國公夫人臉色疲憊，擡眼看向那嬷嬷，“二公子安生了？”

嬷嬷一點頭，“已經進屋了，夫人放心。”

“寧郎近日朝事繁忙。”國公夫人按了按頭，“可別讓二公子吵到寧郎了。”

“只是這長命鎖……？”

“奉榮寺求來的也不抵用。”國公夫人眸色冰冷，“扔了吧。”

“是，夫人。”那嬷嬷應道。

絲毫沒有考慮哭了半夜找長命鎖的張琢。

噗通一聲，長命鎖落了水，在後院池塘激起一個小小的水花，然後便再也不見蹤影。

次日。

“——大少爺回來了！！”國公府裏的丫鬟小厮奔走相告。

國公夫人端莊的站起來，略快的腳步卻顯示了她急切的心情。

張玉照穿着錦京城最好的料子，腰間佩着最好的玉，被國公夫人握着手，“玉照，這次去柳老先生處聽講如何？”

“受益良多。”張玉照一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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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戴着銀簪的芙蓉笑着搶道，“大公子表現得可好了，柳老先生都誇贊呢。”

聞言，國公夫人笑容更溫柔了些，“那便好，玉照一貫争氣的。”

“母親，玉照還有一事。”

“什麽？”國公夫人道。

張玉照身後轉出一人，清雅綠衣，面容清秀，撲面而來一股惹人沉醉的淡淡書卷氣，此刻不卑不亢的一拱手。

跟死去的“張琢”長得一模一樣。

“這是因緣巧合之下，我救下的一人，名叫陸三，他無處可去，望母親留他在國公府做一個灑掃小厮。”

“母親哪有不依你的。”國公夫人笑道，“玉照心善，那便留下吧。”

前廳熱鬧非凡，都在為大公子張玉照接風洗塵。

而張琢則偷偷的溜出來，在國公府各個地方亂跑，四處尋找他的長命鎖。

兀的跑進了一座清幽的小院。

張琢埋頭苦找。

突然聽到了一道溫雅的聲音，“公子需要幫忙嗎？”

張琢擡眼，入目的是一張清秀非凡的臉，此刻那人微微彎眼，語氣溫和，像是清幽小院裏的一場溫柔的夢，張琢立刻一笑，明豔異常的臉比春色更盛，語氣天真，“哥哥，你好好看呀。”

聞言，那人輕笑一聲，“多謝公子稱贊，只是君子不應只拘泥于容貌，當志在天下。”

“哦。”張琢小心的答應一聲，假裝自己聽懂了，不再問為什麽，因為那樣總是很多人笑他。

那樣的笑讓張琢渾身不舒服，他不想讓眼前這個仙人一般的哥哥也那樣笑他。

“公子在找什麽？”

張琢嘻嘻一笑，“我的長命鎖，很重要的，我從出生就一直戴着的，哥哥要幫忙一起找嗎？”

“好。”那人遲疑片刻，“只是……我與公子非親非故，公子不用稱我為哥哥。”

“可是，哥哥很好看啊。”張琢一撇嘴，“不像我哥哥，他長得醜。”

“公子的兄長是？”

“大公子張玉照。”張琢低頭，繼續翻找長命鎖。

陸三無奈笑道，“張公子英武非凡，怎能叫醜。”

“哦。”張琢答應道，“那他不醜。”

只是張琢不知道為什麽自從知道自己的哥哥是張玉照之後，仙人樣的哥哥就不再排斥他喊他哥哥了。

反而在他喊哥哥的時候，眼神總是看向虛空，像在看別人，然後臉上漫上一抹紅霞。

日子慢慢的過，張琢不再像以前那樣鬧騰，安靜了很多，只是一直沒有停止過尋找他的長命鎖，他經常到這間清幽的小院來，請那位哥哥同他一起找長命鎖。

只是時常見不到那位哥哥。

終于有一天，國公夫人身邊的嬷嬷告訴他，不準他再去那間小院，大公子在裏面準備科考，不允許任何人打擾他。

張琢便再也沒見過那位哥哥了。

再次相見的時候，是他的哥哥，大公子張玉照高中探花。

國公府處處張燈結彩，所有人都很高興。

張琢那一天也很高興，他終于發現了他的長命鎖。

就在池塘。

可惜他不會水，所有人都在慶祝，沒有人幫他，他只能一點點接近池塘，小心翼翼地伸長手去夠那個水下的長命鎖。

然後就聽到了争吵聲。

“你為什麽老要去見那個傻子？！”

“他不是傻子，玉照他是你弟弟，你好好說話。”

“你還幫他說話！！反正……反正以後你再也不能去找他。”

争吵聲越來越大。

張琢眼睛一亮，是仙人哥哥的聲音！！

然後他就被一股極大的力量推到池塘裏去了。

口鼻被捂住，然後被死死摁在水裏，眼睛能透過水看到湛藍的天，低頭還看見了他的長命鎖。

身體愈加下沉，視線漸漸模糊，張琢很難過，他感覺自己要死了，但又很高興，因為他覺得自己離長命鎖越來越近了。

徹底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秒，張琢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裏，可他暖不起來，他在想，仙人哥哥為什麽不來救他呢。

他好冷好難受啊，仙人哥哥為什麽不救他啊。

……仙人哥哥明明看到了。

場景結束。

重新變回了黃沙漫天的千丈崖。

“我想起來了。”小鬼依舊是那幅沒心沒肺的高興模樣，“大哥哥想起來了嗎？”

張玉照臉色鐵青，冷道，“你死一萬遍也不足惜。”

“我和陸三自幼相識，好不容易把他安排進國公府，你為什麽要去招惹他？！”

“我沒招惹仙人哥哥啊。”張琢不解道，然後不高興的一撇嘴，“陸三這個名字一點也配不上仙人哥哥！真難聽！”

聞知今對這段亂七八糟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感到頭疼，不得不開口道，“張琢公子如果這是你們之間的恩怨，可否将我們放到真正的千丈崖？”還急着找九銘之境呢。

張琢搖搖頭，“不要。”

聞知今不解：“公子留我們做什麽？”

“做評判啊。仙人哥哥說過，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請別人來看我和玉照哥哥誰對誰錯最公平啦。”張琢彎眼，“而且……你們都很好看啊，好久沒人陪我玩啦，哥哥姐姐你們陪我玩好不好？”

扶樓：“好。”

聞知今：？好什麽好，九銘之境還沒找到呢，尊主！！

扶樓坦蕩蕩的直視聞知今，理直氣壯道，“他可愛。”

聞知今：……

扶樓道，“放心，本尊不會讓你有危險的。”兩個月之內本尊一定會找到九銘之境的丹藥。

張琢聽到扶樓答應的話，笑得更開心了，“謝謝哥哥！”

然後他笑着看向張玉照，尖牙已經伸得比身體還長，“哥哥，你說誰對誰錯呢？錯的人是不是該死啊？”

夜護法道，“這還用評判嗎！張玉照殺了你，殺人償命，這是凡界人的道理。”

“哥哥說得對呀。”張琢的尖牙又長一寸，“殺，人，償，命。”

“姐姐認為呢？”張琢聲音清脆道。

蓮座女佛撫了一下右手腕上的檀佛珠，“若真是張玉照公子殺人，自當付出代價。”

扶樓：“嗯。”

盛琉璃撩了撩長發，無腦跟，“尊主說得對！”

視線轉移到聞知今身上，聞知今微微一笑，沒反對。

“看來大家都覺得玉照哥哥錯了。”張琢笑得極為開心，“那我就不客氣啦。”

話音一落，張琢就以一種駭人的速度直往張玉照那邊沖過去，尖牙觸到張玉照的一瞬間，張琢就被一道白光彈了回來。

“嗚，有點疼。”張琢哭喪着臉，“活着的時候，玉照哥哥淹我，死了的時候，玉照哥哥還打我，我好慘啊。”

聞知今：穿書了就是不一樣，還能看到鬼賣慘。

世界觀早就被重組了一次又一次的聞知今，朝張琢抛過去一個翠色瓶子，溫聲道，“止疼藥。”

“謝謝哥哥！”張琢一張嘴将整個瓶子都吞了下去，咂咂嘴，評價道，“不太好吃。”

然後張琢的視線狠狠釘在張玉照身上，此刻張玉照手上拿着那枚長命鎖，長命鎖上發出刺眼的白光。

“原來是玉照哥哥偷了我的長命鎖啊。”張琢神情驟然變得憤怒，“我找了好久的！”當鬼的時候也找了好久的！！

“而且——”

“我的長命鎖當然是保我長命的啦。”尖牙已經戳進了張玉照的肩膀，鮮血狂飙，白光驟然黯淡下來，“玉照哥哥是傻子。”

“不是這樣的！！！我沒錯！！！錯的是你！”張玉照神情驚恐，依舊嘴硬，瘋狂掙紮，“我可是新科探花！國公府的嫡長子！！”

然後一道更強烈的白光從長命鎖裏冒出來，砰的一聲，張琢被白光狠狠地彈到了地上，砸出一個深坑。

“我真的好疼呀。”張琢輕聲啜泣，手捂着嘴，他的尖牙摔碎了兩顆。

白光緩慢成形，變幻出一個身形清瘦的人，面容清秀異常，身上帶有引人沉醉的書卷氣。

張琢兇狠的目光漸漸變得柔軟，他輕聲道，“仙人哥哥。”

張玉照的眼睛通紅一片，眼淚無意識的掉落下來，“……陸三。”

陸三沒看張玉照，卻立在張玉照前面擋住了張琢的尖牙，他溫柔的摸了摸張琢的頭，輕聲道，“我幫公子把長命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