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男妖

第22章 男妖

指尖火焰燃起，火舌輕晃，聞知今捏緊了扶樓的衣服，整個人緊繃異常。

是那張浮腫的男人面，此刻半邊臉被幽暗的火光照着，半邊臉隐在黑暗裏，說不出來的醜陋怪異。

可此刻男妖并沒有要攻擊的意思，無數條紅色觸手乖順的垂落，而那張男人面垂下眸子，甚至讓聞知今看出兩分乖巧。

聞知今語氣溫和，試探道，“小友是要帶我們去仙草處嗎？”

那男妖聞言擡起頭來，一根觸手顫巍巍的搭上了扶樓的小指，嘴裏發出奇異的一聲鳴叫，然後便如一道流光一般疾速而去。

縱使那男妖離開好遠，那根紅色觸手依舊牢牢搭在扶樓小指上，似能無限延長。

扶樓小指輕輕動了下，那根觸手便也跟着顫巍巍的動一下，然後被扶樓反手握在手裏，“跟着他。”

不消扶樓說，聞知今便已蓄勢待發，話落便疾速跟上。

那男妖往洞穴深處而去，越往深處耳邊那些滴滴答答，刀劍相撞的聲音就愈清晰。

突然紅色觸手那頭重重一顫，力道大得都傳到了扶樓的小指上。

……那男妖出事了。

聞知今眼神一厲，湛藍靈力下灌，速度驟然提到了最大，幾乎是頃刻之間便按着紅色觸手的指引來到了仙草處。

此處并不同別處一樣漆黑一片，而是散發着淺淡的白光，如夢似幻，仙草并不是草反而像花，開得極豔，花瓣疊了三層，從裏的玉白色漸變到外的血紅色，藤蔓像地毯一般鋪了一地，花朵就在其上随着劍風微微傾斜，然後倒了一大片，倒在藤蔓上的仙草便瞬間變成血色光點消散了。

聞知今随着劍氣來的方向看去，頓時便如九天神雷劈入神魂，整個人都僵住了。

——謝歸儀，露着臉的謝歸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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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知今立刻轉頭，看到了扶樓皺着眉将嘴角邊帶血癱在地上的男妖扶起來，聞知今把僅剩的所有靈力壓縮于指尖，朝扶樓施了個封閉視覺的訣。

“尊主，你看到了嗎？”

“看到什麽？”扶樓語氣微微疑惑，然後毫不手軟的一掌劈向身後的謝歸儀。

漆黑魔氣凝結成掌，在空中變得碩大，帶着邪魔的桀笑聲直沖謝歸儀而去。

看來是沒看到。

聞知今繃緊的脊背松了下來，“髒東西？”

扶樓似是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後道，“沒有。”

聞知今微笑，“那便好。”

謝歸儀被那掌直接劈到了地上，連吐了十幾口血。

聞知今：說實話莫名有點爽。

然後一人突然從暗處蹿出，連滾帶爬的沖那片仙草而去，身上有一根若隐若現的紅色細線，跟捧皇帝玉玺一樣将一株仙草捧在手裏。

是真正的張玉照。

此刻張玉照神色驚惶又狂喜，他右臂已斷，切口整齊，血糊了滿臉，嘴裏喃喃自語道，“陸三，我會救你的……”

話語未落，那被張玉照珍稀捧着的仙草也化成了血色光點。

即而消失不見。

張玉照神色愣怔。

然後大片大片的仙草都逐漸化成了血色光點，從藤蔓到花瓣都慢慢碎成了光點。

如夢似幻的白光混着血色光點，美得讓人心悸。

但這并不是為美景驚嘆的時候，聞知今，謝歸儀，張玉照三人同一時間向完好的仙草而去，謝歸儀是劍修，移動得最快，手一伸仙草便被他吸入掌心，而聞知今又掏出那條發帶，發帶在力度的控制下，如靈活的軟蛇，尾端輕卷，即将把仙草卷到手裏。

而後變故陡生，一道火紅劍影直斬下來。

聞知今當即便将發帶甩了過去，用手接住了那株仙草，那只修長白瘦的手擋了一下劍影，此刻破了一大塊，血流了一手。

那株被聞知今拿着的仙草藤蔓瞬間變長，花瓣緊緊貼在手上，像在吸食流出來的鮮血，聞知今五指一籠把那株仙草牢牢抓在手裏，表情未變，像血流了一手的不是他，聞知今溫聲笑道，“沈道友，仙草這麽多，何必只盯着我手裏這一株呢？”

沈憑軒即刻便到，火紅的觀星劍被他握在手裏，身後立着寂嶺，寂嶺依舊是那副死氣沉沉的模樣，卻一直垂着眼，悄無聲息的跟在沈憑軒身後，灰暗長劍封在鞘中，像一具給沈憑軒壓陣的傀儡。

觀星劍尖直指聞知今。

此刻除去聞知今手裏那株仙草，其餘被摘或不被摘的仙草都在慢慢化為血色光點，謝歸儀和張玉照也轉過頭來盯着他。

聞知今：……

突然一漆黑掌印攜風而到，劍指聞知今的四人全被那掌印掀飛了出去。

扶樓悄無聲息的立在聞知今身後。

聞知今眸光微顫，“尊主……”此刻暴戾魔氣還在扶樓體內橫沖，壓制體內魔氣已是不易，不然之前擋路的靈獸兇獸定會被扶樓拍飛，之前打謝歸儀那一掌已是勉強，而此刻這一掌揮出，造成的後果簡直不敢想。

可當聞知今對上扶樓那雙眼，便什麽也說不出了，自動将話咽了回去，扶樓的唇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血色，唇瓣緊緊抿着。

聞知今不敢把手裏的仙草給扶樓，怕把火力全部集中到已是強弩之末的扶樓身上，手指緊緊攥了那株仙草一下，然後又松開。

手上的血不斷下淌，仙草的藤蔓都隐隐泛着紅，空氣中散發着微弱的腥甜氣。

那一直躺着被衆人忽略的男妖此刻已經坐直了身，兩掌相合，嘴裏又發出奇異的鳴叫聲，聲音傳出之時，一片一片的仙草加速化成血色光點。

衆人神情一凜，全朝那男妖而去。

聞知今抓準了機會，就要帶扶樓撤。

撤到一半，被謝歸儀一劍擋了下來。

劍風剛勁，聞知今只來得及側身擋住扶樓，然後便被掀飛，後背砸到石壁上，唇齒間都是血沫，聞知今艱難的把血咽回去，莫名的對扶樓道，“尊主，那男妖在說什麽？”

扶樓的唇色奇異的回了點血色，“他說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是尊主自己想說的吧。”聞知今笑着調侃，心想這名言流傳甚廣，修真界竟然也有，但轉念一想，這本小說也是現代人寫的，有也不足為奇。

“你吐血了。”扶樓道。

聞知今随意把血一抹，然後伸手壓住了扶樓的手，“尊主不可。”這都什麽事啊。

本以為帶着咎夜，蓮座女佛，加上自己和兩成功力的魔尊，怎麽也該萬無一失了。

甚至還提前算到了灰衣鬼修寂嶺，帶上了盛琉璃。

結果還是如此狼狽。

而且為什麽每次謝歸儀都像算好了一樣，總能提前到達，然後和扶樓撞個正着。

難道這一切根本就不能改變？？

仙草飛速變成血色光點，謝歸儀等人還在全力搶救仙草，只用了一道劍影把聞知今和扶樓都圍困其中。

可被捧在手裏的仙草依舊在慢慢消散，謝歸儀等人幾乎放棄，轉頭盯上了聞知今手裏那株。

聞知今握緊了仙草，開口道，“血祭。”

謝歸儀和沈憑軒愣了一下，反倒是張玉照片刻猶豫都沒有，拿着地上的碎石往左手上劃拉了一個大口子，血液瘋狂湧出，張玉照跪在地上以一種近乎朝聖的虔誠姿态去捧着那株仙草。

那仙草抖了抖花瓣，外層花瓣變得更加鮮豔如血。

捧住了。

張玉照神色狂喜。

見狀，沈憑軒和謝歸儀也各自劃開手掌，把仙草捧在手裏。

那男妖像是憤怒極了，紅色觸手亂抽一陣，被兩道劍影合力逼到了角落裏，他尖銳的鳴叫一聲，拍出去一道冰封符。

沒承受任何火力的聞知今這次看清楚了，那道冰封符圖案精致繁複，右下角還镌着一朵梅花。

——清河十三宗的印記。

沈憑軒立即掐訣，觀星便立在人面男妖身前，替他擋下了謝歸儀一劍，沈憑軒眉峰微皺，“謝道友，這件事還是先查清楚為好。”

人面男妖好似也明白自己并鬥不過拿劍的兩人，立刻跑了。

謝歸儀神情似乎有點難過，聲音極小，“……還是喚我為謝道友嗎？”

然後這聲就被一直在沈憑軒身後充當傀儡的寂嶺聽到了，不耐煩的“啧”了一聲。

沈憑軒也略微有點尴尬，清了清嗓子，沒說話。

聞知今非常樂于看謝歸儀吃癟，心裏正偷樂，然後便被謝歸儀的佩劍對着了。

“……”聞知今微笑，“謝師弟，師尊沒有教過你，清河十三宗不準內鬥嗎？”

“聞知今，你不配再喚我為師弟！！”謝歸儀語氣冰涼，目光停留在聞知今身後的扶樓身上，就差沒把“勾結魔頭，當誅”幾個字刻在臉上了。

可偏偏聞知今像沒看到他的目光似的，一臉清淺笑意沒心沒肺道，“如何不配喚，清河十三宗将我除名了？”

謝歸儀：……那還真沒有。

突然一道砰砰砰的撞擊聲傳來，很熟悉的聲音。

視線移過去，是坤靈，又以一種極其怪異的姿勢，朝聞知今蹦了過來。

銀藍長劍入手，聞知今一笑，将扶樓擋了個嚴實，“師尊沒教給你的道理。”

“——便由師兄教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