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別哭

第32章 別哭

那兩位劍宗劍修似乎也覺得此處安靜極了, 以為他們一行人早已離開,便放心地大搖大擺地走了。

一路上碎碎念個不停,大部分都是廢話, 在可惜那只品相極佳的長尾雀以及辱罵沈憑軒這個撿走長尾雀的窮酸戶。

張琢也不走,和聞知今一樣一路鬼鬼祟祟地跟在那兩位劍宗弟子身後。

聞知今怕沈憑軒忍無可忍,暴起給那兩位劍宗弟子兩劍, 便有意和張琢搭話,轉移沈憑軒的注意力, “道友為何不直接前去與劍宗弟子會合?”

修真正派一向自诩同氣連枝。

沒道理身為滄月一派的張琢不和正經的劍宗弟子一起,反而和聞知今與沈憑軒這倆一道。

“滄月和劍宗門派大比……”張琢話說一半,剩下一半盡在不言中。

門派大比是展現實力的最佳機會, 同時也避免不了生些龃龉。

聞知今內心了然。

張琢又想了兩秒,反過來問聞知今:“道友為何一路……追蹤?”

“好奇所以前來看看。”聞知今滿嘴胡話,張口就來,手指一撚, 抓住了一個線頭,拼命一扯,差點把衣袖裏隐藏的萬魔宮标識扯出來。

聞知今:……

聞知今不動聲色的将線頭塞了回去, “散修,道友見諒。”

張琢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散修無門派,多是窮困潦倒之輩,還經常遭修真大派打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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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袍外面看着光鮮, 內部卻一扯都是線頭,可見這衣袍有多破爛, 張琢已經完全将聞知今和沈憑軒視作了漂泊無依受盡苦楚的可憐人。

尤其是聞知今, 雖相貌平平無奇,可自有一股破碎可欺招人憐愛的詭異氣質。

讓張琢更加篤定面前兩位散修飽受風霜, 張琢幽幽嘆息一聲,打消了心裏那點微不可察的疑慮,“也是可憐之人啊。”

話語間,便跟着那兩位劍修愈走愈偏,其間聞知今不動聲色的破了七八個迷惑人的法陣,還用了三張扶樓給的護身符。

周遭景色愈加荒涼,此處竟是連草都不長了,那兩位劍修才終于停了下來,在一處巨大的山洞口。

聞知今掐訣,向裏輕輕一探。

竟是有上百位修真大派弟子!

個個腰佩長劍,奇怪的是手腕上綁着玄鐵護甲,手裏小心翼翼地捧着玄鐵錦袋,還沒等聞知今細細探究。

“誰!”其中一人高聲呵斥,便将聞知今探進去的一縷靈力打散在了空中。

聞知今立即掐訣,又套了一個隐身訣。

那人警覺異常,“有人!”

“有何可怕。”旁邊一位身形修長的劍修露出一個瘆人的笑,意有所指道,“我們把錦袋裏的東西撒了,周圍更是天羅地網,還怕留下活口?”

那人目光謹慎,明晃晃透露出一個意思:如果他們有玄鐵……

那位劍修笑了起來,笑容滿是不屑,傳音道:玄鐵雖稱為鐵但實乃珍稀之物,我們的都是宗門聯合起來湊的,更何況他們,不入流的鬼祟之徒怎麽可能随身攜帶,就算有,普通玄鐵也抵不過兩柱香的時間。

那人聞言,便也松懈下來,陰狠一笑,小心地将手裏的東西往外一揚。

紛紛揚揚的血紅粉末飄散在空氣中,并迅速往四周擴散。

粉末飄落在地面上,土地就發出滋滋的響聲,泥土頃刻間變紅。

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

詭異至極。

聞知今屏住呼吸,沈憑軒和張琢也反應極快,屏住口鼻。

聞知今伸手在儲物袋裏一勾,勾出了幾副玄鐵護甲,三人迅速戴上。

“是血蝶的蝶粉。”聞知今沉聲道。

血蝶,一種奇怪的兇獸。

雖是兇獸,但蝶粉克魔。

是少有的被修真正派和萬魔宮魔修一同讨厭的東西。

“可之前從未聽說過血蝶蝶粉有這種作用。”沈憑軒盯着隐隐泛紅的泥土道,“戴着這玄鐵護甲作甚?可防蝶粉?”

“嗯。”聞知今道,“山洞內的修士都戴着了,裝蝶粉的錦袋也是玄鐵。”

“別憂心。”聞知今微微一笑,“我們玄鐵護甲品相較他們的好上許多倍。”

張琢疑惑,“都是玄鐵,為何道友的品相好上許多?”

聞知今終于把話題引到此處,此刻表面波瀾不驚,實際心裏樂得砰砰砰的炸小煙花,赧然道,“玄鐵二次提純,是友人所贈。”

“玄鐵提純?那難度極大,還容易破壞玄鐵原本的功效。”張琢道,“那位友人竟對道友如此上心。”

聞知今想起扶樓的種種所為,自己實乃稱得上一句“魔尊眼前第一大紅人”,便輕飄飄應下,“那是自然。”

一旁的沈憑軒忍無可忍,一眼看穿聞知今那個嘚瑟炫耀得寵的醜惡嘴臉,生硬把張琢的注意力轉移到正事上,“沒記錯的話,血蝶蝶粉克魔。”

張琢的注意力果然被轉移,他眸光一跳,“蝶粉克魔,劍宗這是準備剿魔嗎?”

“這種程度的蝶粉剿不了魔。”沈憑軒冷聲道,“而且不止劍宗。”

“門派衆多,聚集了至少上百名弟子。”聞知今沉聲道。

“滄月派也在其中。”聞知今補充。

張琢眼睛一亮,躍躍欲試,“那我也……去?”

“嗯?”聞知今高深莫測的搖一搖頭,“此刻怕是不行了。”

張琢:?

沈憑軒一揚手,張琢頃刻間便暈了過去,落到了聞知今掏出的儲物袋裏。

看起來像是殺人越貨的多年搭檔。

配合得詭異的默契。

聞知今和沈憑軒對視一眼。

雖張琢好騙,但他的師門可不一定,張琢向滄月派一說,他和沈憑軒的魔修身份就暴露無遺了。

免不了麻煩。

而張琢之前對血蝶這件事一無所知,應當是迷路到百刃山的。

暫時失蹤也不會引起修真正派的警惕。

“前去看看?”聞知今問道。

沈憑軒已經動了,“那是當然。”

話音一落,兩人便各自祭出萬魔宮出品的極品隐身符。

一個是魔尊給的,一個是打架時從魔将之首寂嶺身上……扒下來的。

兩人氣定神閑地往裏走,看到了無數修真弟子戴着玄鐵護甲正在研磨血蝶的蝶粉。

山洞裏血光照耀,洞壁上血紅一片,全是死去的血蝶,風一吹,整面洞壁像活過來了一樣,蝴蝶翅膀上下翩跹,有一種詭異陰森的美感。

……長長的,望不到底的血蝶洞壁。

聞知今眸光震顫,深吸一口氣,繼續向前走去。

沈憑軒似乎也被這場面震住了,沉默地跟聞知今并肩前行。

一直到周遭再無人聲,修真正派弟子也被遠遠抛在身後。

聞知今視線移動。

石壁中間那只最豔的血蝶莫名吸引了他的目光,然後聞知今鬼使神差地伸手。

指尖隔着玄鐵護甲碰了那翩跹的翅膀。

一碰即碎。

血紅粉末散下來,瑩潤的白光散出來。

一顆晶瑩圓潤的白玉珠。

是扶樓的。

聞知今視線凝固了。

白玉珠被輕輕地摁下去。

面前一小片洞壁緩緩破開。

裏面是一個巨大的漆黑的封閉空間,地面鋪滿了白玉珠。

正幽幽地發出淺淡的白光。

光線昏暗,只能看到一雙腿,修長筆直線條流暢,比白玉珠更白。

随即純黑衣袍遮下來,蓋住了那抹讓人心悸的瑩白。

聞知今只能聽到蝴蝶翅膀扇動的細碎聲響,和他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碩大的夜明珠被拿出來。

瑩潤的白光照亮了整個山洞。

面前是露着臉的扶樓。

蒙着血紅眼紗,無數血蝶落在他身上,翅膀翩跹,如同吸血,扶樓像被拉下神壇的神明,一派詭異的旖旎。

聞知今的血都像凝固了,手上的白玉珠落在地上的脆響才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聞知今輕輕吸了一口氣,走上前。

同樣也想走上前的沈憑軒,忽的眼前一片漆黑。

沈憑軒:???

聞知今頭也沒回,收回剛剛掐閉目訣的手,無聲傳音道:你不用去。

莫名覺得危險的沈憑軒沒再反駁,停留在原地。

越靠近,聞知今的呼吸越輕,心裏的火如遇烈酒般蹭的一下爆出來,灼得他呼吸顫抖。

聞知今指尖碰上血紅眼紗,溫聲道,“這個可以摘嗎?”

尊主。

聞知今默默在心裏補上這兩個字。

扶樓:“嗯?”

“那我……摘了。”聞知今手握住血紅色的眼紗,輕輕一拽,手裏微弱湛藍光芒閃爍。

那片含着法陣封印的紅紗就碎在了聞知今的手裏。

熟悉的琉璃一般的漂亮眼睛,扶樓微微蹙眉,“你是誰?”

聞知今壓住唇/齒間要蹦出來的聞知今三個字,換了兩個不痛不癢不越界的字,“好人。”

一片沉默,也不知扶樓信沒信。

“你為何闖進來?”扶樓道。

聞知今微微一笑,“有緣自然便進來了。”

百年前的扶樓青澀天真得過分,唯一可惜的是還不認識百年後而來的聞知今。

“出血了。”手被握住,冰冷的觸感傳來。

聞知今這時才看見自己捏碎紅紗的手心裏已經破開了一個大口子。

全是血。

“沒事。”聞知今覺得被扶樓握住的那只手已經被凍得沒有知覺了,指尖在碰到扶樓身上吸血的血蝶幾不可見的距離時,停了下來,“你疼嗎?”

扶樓對上了聞知今的暗含着無數情緒的眼神,心跳不知為何跳得有些快,他疑惑不解,“不疼啊,是你流血了。”

聞知今眼角的金色圖案若隐若現,渾身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哭什麽。”扶樓摸上眼角的金色圖案,實在像一片連串的……淚,莫名讓人覺得傷感。

“我護着你。”

“你別……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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