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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顧時笙等在宗氏大廈前臺。

宗氏大廈作為整個金融cbd的中心,進進出出的人清一色的精英打扮。

或抱着一堆文件,或操着一口流利的外語打電話,或拎着公文包行色匆匆。

日落黃昏,朦胧暮色,豔麗的晚霞鋪天蓋地而來,如夢似幻。

宗氏前臺坐着三位漂亮的小姐姐,都穿着統一的淺藍色工作服,左邊胸口處貼着銘牌。

顧時笙等了一會兒,電梯門打開。

宗琛盛走了過來,身後跟着路東。

周圍不時有人恭敬的叫宗總,他也會點頭回應。

他的皮膚很白,人群中一眼就可以看見,走路時脊背挺直,卻又不失潇灑。

恍然間,顧時笙感覺眼前的宗琛盛和她記憶中的其實有很大的不同。

少年的宗琛盛是陽光帥氣的臉上全是不羁,連眉毛都張揚着叛逆。

顧時笙還記得那天,她背着書包,一個人走在冬天人煙稀少的馬路上。

沒有錢,也沒有手機。

一個石頭踢到了她的身上。

她看過去,是一個穿着花襯衫的卷毛男人,手臂上紋着龍虎圖紋,耳朵上戴着耳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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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手裏夾着一根香煙,擋住了她的去路,“小美女,一個人啊?”

顧時笙低着頭,下意識的後退。

卷毛男深深的吸了一口煙,對着顧時笙的方向吐了出來。

濃烈的劣質香煙的味道,嗆得她立刻咳出了眼淚。

顧時笙小聲的說:“我朋友馬上就來。”

“哦?”

卷毛男一擡手,搭在了顧時笙的肩膀上,“什麽朋友?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叫過來一起玩啊。”

“不、不用了。他不喜歡和別人玩。”

卷毛男身上混雜着酒精和廉價香煙的味道,很不舒服。

顧時笙想推開他,卷毛男卻更嚣張的摟住了她的肩膀,輕哧一聲,“什麽朋友?我看你是離家出走吧?這條路,一到這個時候,牛鬼蛇神多了去了,點煙的,賣煙的,你這麽嫩的小姑娘我還是第一次見。怎麽?第一次出來做生意,還不熟練?”

“你誤會了,我朋友真的馬上就來。”

顧時笙這次使了狠勁,猛的把男人推開。

然後轉身就跑。

卷毛男愣了一下,把煙一扔罵了一句,追了過去。

顧時笙本以為趁着卷毛男不注意能跑過,沒想到卷毛男叫了一句“強子,抓住她”,前面本來蹲在地上抽煙的男人立刻擋住了她的路。

強子伸開了手臂,就像一張巨網朝她撲來。

顧時笙吓壞了,小臉蒼白。

前有狼,後有虎。

進不得,退不得。

就在她快哭了的時候,一個籃球狠狠的砸在了卷毛男後背上。

少年斜靠在自行車上,穿着黑色羽絨服,一張壞壞的笑臉,斜飛入鬓的眉毛上揚,一雙眼睛雖然在流淌着笑意,卻讓人不敢輕視。

他看了顧時笙一眼,“愣着幹什麽?還不過來?”

顧時笙見卷毛男和強子都沒說話,朝着宗琛盛跑了過來。

他們之間的距離其實就差了兩三米。

但她跑的很急,跟亡命也沒什麽差別了。

這就導致她撲過去時,收不住,差點跑過,少年單手攬住她的腰,順勢将她抱到了自行車後座,“跑那麽急幹什麽?班長他們在前面又不急。”

然後少年上車,對着卷毛男一伸手,“哥們兒,借個力。”

卷毛男看了看地上的籃球,和強子對視一眼,最終還是在少年的注視下,彎腰将球撿了起來,扔給少年。

然後自行車啓動。

這一節路是下坡路。

自行車碰到了石頭。

顧時笙被震了一下,身子撞在少年的身上。

那還是冬天,少年穿的卻并不厚,一件薄外套拉到了頂,她的臉貼在他的後背上,如同撞到了火爐。

“對,對不起。”

“抓緊。”

“嗯。”顧時笙小聲應着,雙手抓住了少年的衣服。

突然,少年站了起來,年輕的身體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帶着她如低空飛行一般飛過了整條街,來到了繁華地段。

顧時笙從自行車後座上下來,小臉被凍得通紅,

少年沒從自行車上下來,發絲淩亂,彰顯着不羁,“不回家,一個人亂跑什麽?”

“沒亂跑。”

“沒亂跑,跑那種街去?”

“我……是不小心。”顧時笙弱弱的說:“謝謝你救了我。”

“謝謝?”

少年輕笑了一聲,從自行車上下來,順勢,一只手擱在車座上,一只手将顧時笙困在自己和自行車之間,“這麽相信我?不怕先出虎穴後入狼窩?”

“我……”

眼瞅着小姑娘眼眶紅了,都快哭了。

少年嘆了口氣,放開了她,“以後記住了,不要帶着這副表情出門。”

“什麽表情?”

“讓人一看就很想欺負的表情。”

說完,少年騎着車走了。

寒風中,顧時笙站了一會兒,揉了揉臉,背着書包再度義無反顧的上了路。

這一走,就是四個多小時。

這一次,她不敢再抄小道走近路了,一直沿着大馬路走。

從天亮走到天黑。

一路走回外婆家。

外婆看到她一個人回來,雙手冰冷,臉色慘白,心疼壞了,趕緊拉她進屋。

進屋時,她好像在巷子口,又看見了那輛熟悉的自行車。

一閃而過的還有少年的背影。

再後來,她在外婆家呆了不到半小時。

爸爸找了過來。

一巴掌抽在她的臉上,然後又打又罵,“你離家出走威脅誰?你想威脅誰?你以為你能威脅到你老子我嗎?”

昏黃的燈光下,顧時笙死死的咬着下唇,一直忍一直忍。

外婆抱着她哭,但是她沒哭。

再再後來,爸爸就将她扔在了外婆家,不管不問。

十六歲她上了高中,秋天,因為起晚了遲到,被罰站。

火紅的楓葉濃墨重彩,沖破秋天清晨的濃霧。

她站在楓樹下,聽見老師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宗琛盛,這是你這個月第四次遲到,你給我站滿早自習!”

緊接着少年推着熟悉的自行車站在她旁邊。

他問:“同學,有吃的嗎?出來得着急,還沒吃早飯。”

……

時光荏苒,命途多舛,讓少年褪卻了張揚和叛逆,愈發的成熟穩重。

宗琛盛來到顧時笙面前,問:“在想什麽?”

“沒什麽。”

她好像想不起來,當時她身上有沒有帶吃的,有沒有給他什麽了。

“我把戒指取回來了。”

顧時笙将戒指從袋子裏拿出來,交給他,“因為路東說是宗家的傳統,丈夫要親自給妻子準備戒指,妻子也要送丈夫一枚戒指作為婚戒,所以我還給你準備了……”

顧時笙手伸進袋子裏,目光随意的一瞥。

宗琛盛手拿着黑色絲絨的盒子,正在試戴戒指,那如高山雪玉般的手指骨節分明,纖細美好。

這麽美的一雙手……

好像天生就應該享用世界上最精貴的東西。

而她四萬六傾家蕩産買回來的戒指,廉價粗糙的仿佛會損害其應有的美貌。

她卡殼太久,宗琛盛問:“還給我準備了什麽?”

顧時笙手在袋子裏抓了幾把,很好,除了她從珠寶店購物的戒指,什麽都沒有。

“時笙?”他好像起了疑心,探究的目光往袋子裏飄去。

顧時笙一慌,手從袋子裏拿出來,大拇指和食指交叉成一顆心。

她幹笑,“還給你準備了一顆愛心,新婚日,戒指和愛心更配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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