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爽快如素火,沒等周梓晨開口,她便伸手推了他一把。
周梓晨站得本就不穩,此時腳下一虛,竟直直撞向了出口。
虛墨白雖疑心剛才的動靜,本想等他們離開後去查看一番,但此時卻被素火捉住了翅膀。
或許是同類相憐,素火輕撫了下它的羽毛道,“小家夥,你的主人先出去了,你就跟我走吧。”
罷了,外頭有多位仙家鎮守,多半也不會有事發生。虛墨白思慮片刻後便不再糾結,穩穩落在素火手上,随着他們兩人一道離開了幻境。
他們三人剛在地面上站穩,周遭便響起了陣陣歡呼之聲。
浮文真人在見陸引心與素火時,臉上帶了些許意外,與身旁游雲子道,“流雲城的弟子此次表現竟能如此出色?不知是從何處尋來的好苗子?”
游雲子抿唇而笑,随後微微別開視線,沒讓浮文真人發覺自己正在抽搐的嘴角。
靠着自家師弟親自上陣得來的成績,游雲子只覺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北瓊鳥撲騰着翅膀落在游雲子肩上,吓得他伸手捏了個屏障出來,不禁汗顏地詢問道,“這是又怎麽了?”
“你們在外守着幻境,可有覺察到異常?”
游雲子不解搖頭,“異常?這麽多人看着,又有齊明幽親自護法,理應不會出現纰漏的,莫不是裏面有什麽情況?”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虛墨白蹙眉,反手測算起來,結果卻與先前相同,一片迷茫,什麽也看不清楚。
第四、第五位出來的是紅晔與莫延二人,随後浮集門的弟子也相繼走出幻境,比賽接近尾聲,卻遲遲不見葉寒的身影。
顧霖淵此次負責主持大局,對齊明幽道,“此番試煉結果已經明晰,不如結束了幻境,也好讓他們諸位回去休息。”
齊明幽颔首同意,起身端出一盞黑色的蓮燈,迷津森林的幻境便是依靠此盞夢華燈所維系的。
燈芯熄滅,幻境逐漸散去,衆人的面色一時之間卻凝固了。
任誰都看得到,在廣場正中躺着一個人,且在座之人,全都與之相識。
倒在那裏的正是最後一位參賽者——葉寒。
出事了!
衆人詫異于事實,卻未曾輕易将其懷疑于誰,目光全都聚集在齊明幽身上。
廣場當中寂靜得連根針落地的動靜都能覺察。
“究竟有何事發生?且讓我先瞧瞧。”虛墨白出聲打斷了這片寂靜,周梓晨這才發現自己的北瓊鳥已不知去向了。
看着理應在閉關的虛墨白徑直走到葉寒身旁,齊明幽似乎并不意外,只寒暄道,“你閉關結束了?”
虛墨白不置可否,他也不指望自己的小伎倆能将齊明幽一同騙過去。
指尖搭在葉寒脈上,虛墨白的神色嚴肅,眉間皺起,納悶道,“為何會是脫水而死的?”
葉寒是南海蛟龍,手持水龍珠,別的本事沒有,禦水卻是一等一的。
先前不少人猜測齊明幽收下葉寒這資質平平之輩,便是看上了他蛟龍的出生與禦水的本事。
既然如此,葉寒又怎可能會亡于脫水?
“會不會是被其他參賽者在秘境內謀害了?”不知是誰起哄說了句,頓時引來一陣熱議。
“都是仙家弟子,他實力又不弱,本體還占優,誰這麽大本事能害得了他?”
葉寒實力确實不算上乘,但也比下有餘,虛墨白可以保證,不會是秘境裏的參賽者将其害死的。
若不是參賽者……可操控秘境之人是齊明幽,就算他們師徒二人有私怨,也不至于當着衆多仙家的面下手,太過張揚,而且這也不是齊明幽的作風。
“皆因他實力不足,将自己困死在這秘境當中。”齊明幽語氣淡然,全然聽不出他有半點喪徒之痛。
一條性命的去留對于他們這些活了千年的仙人來說,實在太過渺小常見,亦激不起半點水花。
在場諸位,除了虛墨白這個首次收徒的,誰還沒經歷過幾次喪徒之痛啊,他們早已對此麻木了。
浮雲真人或是最近剛與徒弟結為了道侶,才出言安慰了齊明幽幾句。
可虛墨白自始至終總覺着哪裏不太對勁,在人群散去後便攔下了預備離開的齊明幽。
虛墨白說得篤定,“你徒弟的死有蹊跷。”
齊明幽盯了虛墨白良久,也不拐彎抹角,直言道,“你是在幻境中感召到了什麽嗎?”
“……沒有。”
齊明幽唇角挂了清淺的笑意,“許久未見,即便是收了徒弟,你的性子竟也絲毫未變,劫難渡得如何了?”
聞言,虛墨白面露尴尬之色,心虛地撇過臉,躲開友人的視線。
他總不能對齊明幽說,自己精心挑選了個冤大頭做徒弟,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已經斂了一大半的金子。
畢竟臉還是要的。
“算來你也該渡劫了,可需我幫你測算測算?”虛墨白伸出手掌,卻被齊明幽擡手攔下,他将虛墨白的手緩緩壓下,面色如常道,“我向來聽天由命。葉寒的死你也不必放在心上,這是他的劫數,旁人輕易也幫不了他。”
此話之意,難道是葉寒也遇上了生死劫?
虛墨白不疑有他,只随口問道,“知他有生死劫,你為何還要帶他來參加試煉?”
“躲着便有用了嗎?我看未必,他雖是南海蛟龍,卻自小體虛,修了千年才會禦水,拜我為師後,我又疏于管教,以至于他心性遠比尋常人成熟,實力卻實在不濟。這千年來的種種事跡,全是構成今日之果的因緣。你若想破他此劫,又該從何破起?”
齊明幽所指不僅是葉寒,還有在雙安城中養病的陸挽心。他已聽聞了此事,也知虛墨白放不下,特來相勸。
虛墨白拱手,卻沒半點道謝的意思,反而冷然道,“人各有不同,盡力一試又何妨?不知今年的獎勵除了金蓮之外,可否再加個能救人性命的物件?”
“也只有你敢與我讨價還價。且待你徒弟贏了,再讓他去我那挑樣東西如何?”齊明幽苦笑着抱怨道,“橫豎他身上之物皆是出自我手,你倒是舍得。”
“那些寶物我放着也無用,索性——”虛墨白差點就将賣錢的事說了出來,好在腦子比嘴快。
畢竟賢華殿齊明幽出品,必是精品,鮮少有武器法寶能流通于世面上。
即便真有一兩件流落在外,那也有價無市。
若是被人知道,水襲被他以五百金、九劫三千金的價格賣給自家徒弟,只怕來日衆人皆要罵他暴殄天物,以及貪財逐利了。
“索性如何?”
見齊明幽追問,虛墨白假意幹咳兩聲道,“索性讓他先用着,日後若是有了自己趁手的,我再拿回來便是。”
說罷,似是為了不讓他繼續追問,虛墨白随便尋了個由頭溜走了。
他與齊明幽相識數千年,彼此間再熟悉不過。
偏他沒有瞧見,在他走後,齊明幽并未離開,而是盯着他的背影,注視良久,方才垂下眸子,嘴邊漏出一句,“……廢物。”
“師尊回來吃飯,不回來吃飯,回來吃飯……”周梓晨一邊念叨,一邊撥弄着北瓊鳥的羽毛,足有半個時辰,虛墨白才姍姍來遲。
盯着北瓊鳥沉思片刻,虛墨白剛準備開口就見徒弟遞來了張千兩銀票,将幻境中的錢結幹淨了。
被折磨了半個時辰的北瓊鳥,罵罵咧咧地拖着雜亂的羽毛離開,周梓晨則起身跟在虛墨白身後,滿心滿眼皆是好奇。
“師尊,葉寒真是意外被困死在裏面的嗎?”
“師尊,殿主對弟子這般冷漠,是有什麽仇怨在嗎?”
“師尊,那個葉寒好像是聽了你的話才往那個方向走的吧?”
虛墨白本就陰郁的心情因周梓晨這番話又差了幾分。他擡眼看向周梓晨,淡色的眸裏帶了些許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
周梓晨懂事地閉上嘴。
虛墨白:“你覺得為師尊者,該護得弟子周全嗎?”
或許是因自己從未收過徒弟,虛墨白實在無法理解方才在見到葉寒死去後,衆仙的冷漠。
這幅冷漠的模樣,他曾在游雲子身上見過。
“應當吧。”周梓晨心想:自己是為了修仙才拜師的,若是修道期間有生命危險,當師尊的保護一下弟子,似乎也理所應當?
想到這,他的心中莫名浮現出自己那位異父異母異師尊的親兄弟,陸挽心。
聽到周梓晨的回答,虛墨白暗暗嘆了口氣,擺手拂袖道,“罷了,你先下去休息吧,明日試煉會比今日更難些,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是,徒兒告退。”
“不、不是!”
“胡言亂語,竟敢空口白舌污蔑我師祖,找死!快住口!”
“……”
寂靜的房中響起一道道沉沉的夢魇之聲,算是徹底擾了浮文真人的清修,他站在門前輕輕叩了三下。
夢魇聲便再未響起,浮文真人卻也不曾離開,他在等待。
而等待終有結果。
房門打開,大汗淋漓的殷林站在浮文真人面前,雙腿一軟跪在地上。
“又被夢魇纏上了?”浮文真人語氣關切,伸手覆上殷林的額頭,汗水冰涼刺骨,随着靈力入體,殷林方才感覺整個人平靜了下來。
“是……”他盤膝坐在地上,調整着體內混亂的靈力,閉目試圖将今日在迷津森林中的所見所聞抛之腦後。
“明日還有試煉,若你身體不适,本尊可去同顧谷主說明緣由。”
殷林面上卻驟然閃過一瞬慌亂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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