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秘密

秘密

# 16

港島屬于亞熱帶季風氣候,雨熱同期,此刻潮水欲落。

明明已經是夜晚,離岸的晚風帶着撲面而來的濕熱。

摩天大樓鱗次栉比,相互輝映,反射玻璃虹光,遠處的星光摩天輪緩緩下落,斑斓閃爍,像是落日沉溺于橘色的海。

彌補了今天沒有見到的日落和海邊焰火的色彩。

好像漫無目的地游走,沈殊擡高帽檐,用餘光看見燈光掃過時他會微微眯起眼,上半身穿着純色短袖,下半身是純棉質感的灰色長褲,他将寬松和貼身的尺度拿捏得很精準,不用多加打量,也能看清他肩膀、胳膊上不誇張、精瘦的肌肉線條。

沈殊的聲音像焰火燃盡後飄起的白煙,她随口說,“維港不是港。”

“嗯,是海。”

“死海,其實是活水。”沈殊說着,看向他。

陳應鐘沒有露出任何“你在說什麽”的表情,輕輕吸了下空氣,身影在月光裏移動到沈殊的臉上,“珊瑚礁也不是植物,是動物。”

沈殊連腳步都變得輕盈,幹脆倒着走,跟陳應鐘面對面說話,“猜一下。”

“猜什麽?”

“猜、海葵是什麽。”

陳應鐘笑得諱莫如深,他其實知道答案,“有什麽獎勵?”

“無獎競猜。”

陳應鐘立即回答說,“那動物。”

沈殊頓住腳步,往他面前跳了小步,仰頭問他,“那要是有獎勵呢?”

“看獎勵是什麽了。”

沈殊指了指自己,沖他明豔大方的笑着。

但她想好了,就算他答對了,也只是說“自己的禮物”,而非“自己”。表白這樣正式嚴肅的事情,往往容易夾雜着不經意和不在意。

雖然都是裝的。

陳應鐘停在明晃晃的路燈下,發色比幹燥時更淡,今晚就連維港這樣的著名景點也安靜的不像話,大概是意識到自己的眼神停留太久,他視線越過沈殊的頭頂,像是自然的被遠處唱着英文歌的樂隊吸引。

但沈殊知道不是,他沒有看起來那樣冷靜,分明的喉結洩露了禁|欲|感。

沈殊的嘴角還留有好看的弧度,垂下眼簾,眼神落到他的喉結上。

陳應鐘伸手,輕按住她的肩膀,将她轉向自己視線前方,“好好走路。”

沈殊輕笑出聲。

“笑什麽?”

“笑你。”沈殊重新往前邁步,側過頭沖他微微挑眉。

陳應鐘沉聲問,“笑我什麽?”

“笑你錯失大獎。”以陳應鐘內斂斯文的性格,沈殊也沒指望他會接話,助她将一句撩人的玩笑話變成情話,故作惋惜說,“海葵是送分題,這你都不知道啊。”

“海葵是無脊椎捕食性動物,從基因編碼上發現了動物體內不曾出現的‘HYL—1’,但後轉錄基因調控類似于植物。”陳應鐘說,“算動植物吧。”

沈殊深吸了一口氣,不回答還好,一開口說得這麽具體,令她一瞬間産生無關事情本身的較真情緒,語氣重了點兒,“你知道的啊?”

原來只是不想要獎品。

陳應鐘不難察覺她的小情緒,笑了下,“現在不是猜對了?”

被沈殊看見,像是一種欲擒故縱,一字一頓拒絕說,“現在、過期不候。”

說完沖他扭頭假笑,一秒鐘消失,轉而拿出手機,開始專注于拍夜景。

沈殊在沿街拍照,多是自然景觀,好似剛剛的對話并不能影響她的好心情,也不影響此刻的好天氣。漫步到巨型玫瑰雕塑前,沈殊伸手舉到頭頂企圖丈量。

陳應鐘介紹說,這是德國當代一位女藝術家的作品,但他已經不記得全稱怎麽讀,這朵巨型玫瑰是最傳統的玫瑰樣式,8.5米高,由鋼鋁及漆材制作而成,名叫《Rose II》,多年前在紐約New Museum也曾向公衆展出。

沈殊原本是想問,這你也知道,話到了嘴邊卻變成了,“你來過這裏嗎?”

“來過香港。”

“那你為什麽這次還來?”

陳應鐘答非所問,“上次來還沒有Rose II。”

沈殊仰頭才能看見綻開的花苞,臨海而立,面朝藍天,和繁華的城市天際線相互輝映,像是在摩天大樓林立的腐草裏,飛出了透明翅膀的浪漫。

沈殊忍不住拿出手機,找到外婆的通訊錄,給她拍下這朵自由又孤獨的金色玫瑰。視角不全,她舉着手機緩慢後退一步,再一步。

等挑選到滿意的照片發出時,低頭目光落在她和陳應鐘重合的影子上。

他們錯位站開,身影卻像是依偎在一起,那朵玫瑰像是剛沖上天的星雲。

沈殊用餘光快速瞟了陳應鐘一眼,他也在看手機,就放心的又把相機打開,确認是靜音模式後,對着他們的影子拍下一張照片。

“照片發給我。”陳應鐘沖她揚了下手機。

“……不發,我又沒拍你。”

陳應鐘說的是肯定句,“沒拍嗎。”

沈殊說得比他更确認,“沒拍。”

陳應鐘“哦”了一聲,沈殊沒明白他接下來要做什麽,還是繼續往前走,索性又把手機攝像機打開,對着葉片、題字又拍了兩張。

她微微彎下腰,身體前傾,顧不上晚風将她的碎發在臉頰邊吹起。

她拍着孤獨的玫瑰。

她和玫瑰裝飾着少年難以琢磨的心意。

咔嚓一聲。

陳應鐘手機上出現了一張沈殊的側顏照,玫瑰底座的燈泡散發黃綠色的光,捧在沈殊的側臉上,她像誤入凡塵、找尋受傷玫瑰的精靈。

沈殊猛然擡起頭,正好看見他微微滾動的喉結,神色卻還是鎮定。

這大概就是以後要做醫生的人,獨有的天賦。

“你發給我!”沈殊說。

“不發。”

沈殊重新站起來,伸手撲向前,裝作要搶奪他手機的樣子,“你拍我了。”

陳應鐘躲也不躲,只是舉高手機讓沈殊踮起腳也夠不着,他笑着低頭看向她,“再搶要掉海裏去了。”

沈殊停止動作,甚至有點想笑。

……他們這是在幹什麽啊。

忽然往後一步,站穩以後沖他舉起拳頭,吓唬說,“我看見你拍我了。”

陳應鐘不置可否,沒有絲毫想解釋的意味。

“小心我化身馨原哀,用APTX4869把你變成小學生。”

沈殊沖着空氣揮拳,或者說,只是彈了一下。

手還沒落下去的那一刻,被陳應鐘的手握住,準确來說,是這雙沈殊留意許久、早就想知道溫度的手,指甲修剪的幹淨又規整,掌心明明是細膩的感覺,指腹卻像分明的骨節給人的印象一樣,有一些粗粝和偏硬。

他不用力握也好像能給到人安全感。

他接住沈殊的拳頭,牽引她,往自己的肩頭錘了一下,然後松開手。

陳應鐘頓了頓說,“那還能變成同班同學,甚至……同桌。”

沈殊下意識去接,“柯南和小哀還當過同桌嗎?”她從小看到大,她可以接受新蘭黨最終取得勝利,但是她不能接受有人說到她沒印象的玻璃糖細節。

陳應鐘無語的看她一眼,學着她的口吻說,“小哀還說過小學生不能熬夜。”

“有嗎……”沈殊不确認這麽細的劇情,有點疑惑。

“嗯,會長不高。”

……信不信我真的打你了。

沈殊想說這句,剛眼神瞪過去,就發現自己的手心還在握緊,出了一些吸汗,分不清是他手上的溫度,還是亞熱帶季風氣候四季分明,讓人心動。

沿着風走,一路鮮有游客。

碰到一個熱情的臺灣阿姨求助,她跟沈殊說,她是一位退休的護士,一個人來香港旅游,她還在自學德語,下一站布達佩斯,再下一站不定,她笑起來有一種精明的好看,像是走在俗世中,吃的卻是文字和浪漫,喝的是石榴酒和電影。

沈殊很有耐心的替她多拍了一些照片,負責到底,問她滿意嗎,需不需要重新拍。臺灣阿姨再三感謝,每翻一張照片就會忍不住誇贊。

她感慨說,“我二十幾歲、三十幾歲時過得非常不快樂,工作、生活、家庭常常脫離我的控制,除了年輕,一無所有。現在雖然老了,有了皺紋。”說着,她沖沈殊笑起來,指着自己眼角示意,“全是皺紋,但是全都是我過好人生的勇氣和信心!”

沈殊突然覺得很感動,她發自肺腑的會被自由而開闊的女性感動和驕傲,“真好,我媽媽以前也是護士,我一直很希望她跟你一樣快樂。”

這是一種很微妙的平凡人的力量。

有這樣的人存在,哪怕只是萍水相逢,也會讓人覺得這個世界好像更好了一點,距離真正意義上的屬于自我、忠于自我更近了一點。

所以其實這是有可能的。

她想,這是一定會的。

沈殊看着臺灣阿姨離開的背影,沖她微微揮手,這種鼓舞像是梅子熟時栀子香,它是一種沒有任何附加感情、也不做任何解讀的無條件的祝福。

相應的,臺灣阿姨也轉過身。

她拿起自己的漁夫帽,沖更遠的天空揚了揚。

遠處的鐘聲回蕩在耳邊,淩晨将至。沒有觀衆的樂隊唱着自己愛聽的歌,彈了一晚上電子琴的樂手,背上了吉他,開始唱歌。

Bohemian Rhapsody。

Mama, just killed a man

(媽媽,我剛剛殺了一個人)

Put a gun against his head, pulled my trigger, now he\'s dead

(我拿槍指着他的頭,扣下了扳機,現在他死了)

Mama, life had just begun

(媽媽,生活才剛剛開始)

But now I\'ve gone and thrown it all away

(然而如今我卻遠走并抛之腦後)

Mama, ooh, didn\'t mean to make you cry

(媽媽,我并不想讓你流淚)

我不知道是誰殺了我,我也不知道是我殺了誰。

他在抒情,又像念白,最終走向搖滾。

在最安靜的時刻,沈殊覺得有點耳熟,但确認這不是她自己聽過的風格。

陳應鐘淡淡說,“Bohemian Rhapsody,皇後樂隊的歌。”

沈殊開玩笑似的誇贊,“你怎麽什麽都知道?”玫瑰,歌曲。

他說,“湊巧。”

……想起來了,好像是在車上陳應鐘耳機裏放過。

沈殊拿出手機,錄了一段,照舊發給外婆的微信。

被陳應鐘不小心掃到。

他先道歉,然後問她,“你一直這樣嗎?”

沈殊猜想,陳應鐘是在問,她是不是一直這樣發沒有回應的消息。

“嗯,消失的昨天,流動的水,回不來的親人,全都在此刻了。”沈殊說話時,語氣并不沮喪或是惆悵,像在說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臺詞。

陳應鐘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他小跑到樂隊前的舉動。

陳應鐘背對而立,她看不見他的表情,也聽不清他們的對話。

只有陳應鐘掃碼支付的工作,讓她自然聯想,大概是在付費點歌。

果然,沒到一分鐘,樂手便停下所有的伴奏音樂,扯緊吉他背帶,随意撥動了幾下試音,然後以深沉又專注的聲音對着沈殊所在的方向清唱,“Remember me,Don\'t let it make you cry(請記住我,不要為我哭泣)。”

只一句就停止,沈殊以為他會像之前那樣,說出這是誰點的歌。幸好這次沒有,樂手按陳應鐘的要求來介紹,“這首歌代表Miguel送給Coco。”

沈殊對Coco非常敏銳,這是《尋夢環游記》的英語版本叫法,Miguel有一種很陌生的熟悉感,她只需要想一下,就不難知道是主人公米格。

是永遠想念太奶奶的米格。

發愣走神的幾十秒,陳應鐘重新回到她身邊,都沒有開口說話,聽樂手安靜的唱歌,聽最簡單的心意,結束時,陳應鐘又說,“發我。”

“什麽……”

“照片。”

“……你怎麽還沒忘記這件事。”沈殊微微瞪他一眼,她人還在聽歌的情緒裏,思緒像是睡覺前,她眼前剛剛閃過很多種意向。

藍,是寶石藍,是藍寶石妄想少女,在舊舊的主機電腦上閃爍着光标,忘記了當時謀|殺|案的兇手,只記得為此哭了幾次。好像是游戲,也好像是現實。

紫,是茄花紫,範家戲院裏的葡萄架,開花那天唱的是《牆頭馬上》,敲敲打打,哭哭啼啼去送葬,葡萄落地變成酒,每一滴卻不能長回樹上。

像紅,是紅蓮灰,像戀人的吻|痕也像被扭曲的藤條打過的血|痕。雞鳴寺的櫻花,再也見不到的親人,一時間她們好像都變得年輕和鮮活。

“沈殊。”陳應鐘輕輕喊她的名字。

沈殊忘記了之前的對話,慌亂着說,“哦!我發給你。”

連同海景、光影、摩天輪和玫瑰,她一次性發了過去。

連同那張他們影子的合照。

等她從混亂的思緒裏抽離出來,才反應過來發多了照片。

撤回已經來不及了,沈殊直白說,“小學生的相冊都是存表情包的。”

陳應鐘發現每次跟她見面,她都會給自己一個“身份”。

是綠巨人,是長發公主,是美少女戰士,是今天的馨原哀,換做是其他人,他大概率冷眼抗拒,甚至會說“正常點”。

沈殊說得太過自然,讓人無法拒絕,總是入局陪她扮演。

陳應鐘說,“小學生也有不一樣的。”

“比如,你這種偷圖的小學生。”沈殊悶哼一聲。

“還有偷圖發朋友圈的小學生。”

“你還發朋友圈?”

沈殊覺得詫異,主要是他的朋友圈全年可見,幾年下來一共也沒幾條,最遙遠的第一條是2017年7月5日:!開打法魔用能只章文章這。

點進去以後發現顯示“紀念哈利波特20周年”,無數條像彈幕一樣的字條左躲右閃,寫明了無數個關于哈利波特的記憶。

陳應鐘配合地說,“小學生還偷圖發朋友圈。”

沈殊重新刷新朋友圈,果然看到陳應鐘發了一條新的,四張圖:

一張海景,一朵玫瑰,一張影子合照,一張放在電子琴上的手機,正在播放《Remember me》的歌詞。

第一次在朋友圈配了文案:

消失的昨天,流動的水,回不來的親人,全都在此刻。

只要你一直記得,Coco就永遠不會消失。

沈殊鼻子其實有點酸,但是她基本上不會在人前哭,她深深吸了幾口氣,看似抱怨,聲音卻溫柔的不像話,“讨厭小學生,不止偷圖,還偷文案。”

“Miguel本來就是小學生。”

“Miguel……”沈殊默念了一下,米格,她那天在壽衣店跟陳應鐘看的是普通話版,但比這個更有說服力的是,兩個人在黑暗中并肩而坐,氣氛只有暧昧和更暧昧,她連呼吸都會小聲,根本沒有注意Miguel就是米格。

糟糕……

她明明早就看見了,卻有種盲目的自信,總認為這個詞就是個名字。

沒有任何其他含義。

也許,他也最喜歡這部電影,跟她一樣。

也許,他是跟自己一樣想念去世的外婆。

也許,他有一點喜歡自己。

“陳同學!”沈殊在歌曲的最後一句裏,喊住他。

“怎麽了?”

沈殊忽然笑起來,靠近他一步,改口說,“秘密。”

陳應鐘也低下頭,呼吸散亂在她臉上,“你的還是我的?”

“不告訴你,誰有秘密誰知道。”

沈殊不是故作高深,但笑容卻帶有一些這樣的意思。

如果要說那晚和第一次看的電影,是他們共同的秘密。

如果要說是突然改成Miguel的微信名,被沈殊發現,那就是她的秘密。

如果說他為什麽要改微信名、為什麽點這首歌,那可能是陳應鐘的秘密。

心動的秘密。

她不說,陳應鐘就不繼續問,只是兩個人一起給唱完歌的樂手鼓掌。

在空無一人的維港邊,樂手問他們還想聽什麽,要不要一起參與,他主唱也行,他給伴奏也行,免費送給今晚最後一對情侶。

沈殊聞言,擡頭沖陳應鐘眨眨眼,“他說我們是情侶诶!”

“聽見了。”陳應鐘眼皮子都不擡,好像料到她會是這種反應,繼續低頭摸了摸樂手靠在一邊的大提琴,“他還說,可以給你伴奏。”

“那我不行,我沒在人前唱過歌。樂器我也不會,沒辦法伴奏。小時候學小提琴,一邊學樂理,被老師說笨,回家還被……”說完給自己補了一句,把參與的可能性都堵死,“反正就是不再學了,只會看簡譜。”

陳應鐘沉默了幾秒,引導似的問,“哪種簡譜?”

“就是1-7用數字标注的那種。”

“曲譜都在網上找?”

“嗯,會有好心人提供,偶爾也付費購買。”沈殊不明所以,權當他閑聊,一時松懈說出,“五月天的歌就有很多曲譜版本,口琴和吉他算是比較好找的。”

畢竟有很多成年新手在學。

“哦——”陳應鐘尾音拉長,沈殊這才想起她給陳應鐘發過《突然好想你》的口琴曲,是她大熱天悶在被子裏錄了幾十遍,才發送的。

“你哦什麽。”

陳應鐘也學她的樣子,湊近一步說,“秘密。”

……學點好的吧你。

不用多問,光看陳應鐘在得到樂手允許後,低頭認真調琴的樣子,她就知道,陳應鐘一定是個會擅長樂器的人,無論是民謠還是古典樂,都很符合他的氣質。

其實他也沒說他要演奏,但沈殊就已經開始有一些期待。

沈殊對上他的目光,小聲問,“你要彈什麽?”

陳應鐘的睫毛顫動了幾下,“沒說要表演。”他笑得諱莫如深,好像很愛看沈殊擰着眉想揍他的樣子,“不是我要彈,是你。”

“……我不會。”

他說,“我教你。”

沈殊有一點猶豫,但身體很誠實地靠前一步,手忍不住摸上電子琴鍵盤,要說沒有幻想過站在舞臺中央獨奏西洋樂,那是不真實的。沈殊想過,長大了反而能夠平常心去欣賞各種類型的音樂,在小時候,音樂因為父母的期待而變得很功利。

她彈不好,她可以說,她不喜歡。

她喜歡,她也會告訴自己,喜歡的是彈得好的樣子,因為大人們覺得很優雅。

“還是不要了。”沈殊想走,一把被陳應鐘拉住胳膊。

她被陳應鐘往自己面前一帶,直接坐在了塑料椅子上,陳應鐘也随之坐在她身後,她整個人被圈在陳應鐘的懷裏,背對呼吸,她覺得脖頸的皮膚在發燙。

沈殊以為他要教自己彈鋼琴。

沒想到他一只手就能把靠在一邊的大提琴拿到她身前,他握住她的雙手,動作遠比她的心跳頻率慢,他的手可以完整的包裹住她的,“拿弓,放輕松。”

“哦、哦……”

沈殊的眼神都被他微微泛起青筋的手背吸引,聲音明明是從耳邊傳來的,卻像是在顱內回響,陳應鐘握着她的手只拉弓,他自己用另一只手去控制和演奏。

“要開始了。”

沈殊不自覺地吸了一口氣,肩膀上聳,被陳應鐘的下巴按下去,“開始。”

他說完,開始拉弓,在維港的夜晚,不湍急的潮水裏,斷續出現大提琴低沉優雅的聲音,沒有歌詞也知道,這首曲子叫《慢慢喜歡你》。

沈殊沒有一刻分神。

她除了緊張,還有新奇,這是她第一次演奏完整的、屬于自己的曲子。

她知道,此刻沒有評判,沒有審視,結束時,她會得到玫瑰與掌聲。

但她也有一些無法完全集中注意力。

陳應鐘的呼吸在她耳邊,下颌線會輕擦過她的額頭,動|情時甚至能感受到那可能是他的下唇,多了一些柔軟,多了一些令人浮想聯翩的心癢。

一曲完畢,沈殊還沉浸在一種心髒和脈搏同時亂跳的水深火熱裏。

她很少這樣的幅度向內彎着手腕,陳應鐘松開時,在她的手腕輕揉了一下,讓她放松,卻有一種按準她生命線、大動脈上的感覺。

“謝謝。”沈殊說。

“謝什麽。”

沈殊分不清他是肯定句還是疑問句,側過頭看向身後的他,“都謝謝。”

今晚的一切。

都謝謝。

陳應鐘的手還搭在琴弦上,沈殊轉過身時,發現她人其實還在陳應鐘的懷裏。她只有的反應時間,陳應鐘卻一直凝視着她,以為她要開口說些什麽。

維港今夜不熄燈,月光比眼眸黯淡,呼吸突然同頻,她發現陳應鐘認真的時候,比他笑起來更好看,更成熟,不像她這樣藏不住小心思。

他眼眸落下,看她的眼神更加溫柔,然後是紅透了的耳垂。

最後停在唇上。

沈殊的眼光也随他而動,幾乎能感覺到左耳朵在發熱,這比雙耳發燒還令人受折磨,她微微揚起頭,咽了下口水,直直地盯着陳應鐘的下嘴唇,用快到他可能聽不清的語速說,“我要給你送個回禮。”

我要,而不是我想。

說完眼睛一閉,幾乎是親上去的距離湊到他耳邊,“反正我們的秘密很多,不差今晚這一個。”

昨天工作給我忙昏頭了,結束了22年所有的報告,收尾收的很滿意!今天更新了,字數比較多,入V了,朋友們破費啦,我晚點發紅包,辛苦大家多多支持,閱讀愉快!下章回家,結束這個夏天,開始進入大學階段,整篇文都會偏甜,平淡,還有漫長時間可能會搞學習哈哈哈。我有幾年在香港讀書,承載了我很多的記憶,寫起來超開心。微微微甜~希望你們喜歡XD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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