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醉酒

醉酒

# 22

比輔導員自我介紹,大家好,我是石不言,食不言、寝不語那個——石不言,更讓人覺得尴尬的是,當沈殊趕最早上班時間到達辦公室門口時,石不言因沈殊禮貌但突然的敲門聲而手一抖畫歪了眉毛,尤為明顯的一高一低。

輔導員拿起桌邊的豆漿喝了一口,讓她有事進來說。

沈殊把辦公室門推到最大,确認不會自動往回關上以後,才走到石不言眼前,簡明扼要陳述來意,甚至拿出身份證,“我已經成年了,可以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換宿舍這事,不管是因為人際關系還是特殊情況,都令大部分輔導員頭疼。

一聽沈殊的來意,輔導員的臉色便沉了幾分,“沈殊同學,我十分理解你的訴求,但學校有明确的規章制度和評審标準,既然你的父母通過正常流程,已經為你申請到了單人宿舍,那麽就希望你尊重家長的心意和相關老師的安排。”

沈殊着急解釋,“但我對調換宿舍的事情并不知情。”

輔導員的語氣相對緩和了一些,退一步說,“就算學校接受你們這樣出爾反爾的申請決定,你的父母也不一定答應,歸根結底,問題不出在學校和我這裏。”

見沈殊一直盯着自己,擰緊的眉心不藏任何心事。

輔導員頓時覺得有點心理壓力,說得有氣無力,“當然了,如果你和父母有意見不一致的地方,我也願意協助你們一起解決問題,不過最好還是先跟父母好好溝通。”

知道再說下去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沈殊擠出一個笑容,裝作受啓發地樣子點點頭,盡量不将氣氛從一大早就變得很僵硬。

離開辦公室前,還不忘說了句,“謝謝老師”。

新同學随時入住,像一種不定時炸彈,讓沈殊沒有辦法就此擱置,她走下樓時還在撥電話,一遍又一遍,依然是打通但不接通的電話忙音。

如此反複,情緒明滅,宛如灰燼上的烈火,從下至上,由淺至深。

一段階梯因為有心事而變成無比的漫長。

垃圾推銷電話不合時宜的打過來,沈殊提到嗓子眼的心跳又重新落下去,垂下眼簾憑感覺在樓梯口轉彎,陰影飛速略過,她睜圓了眼睛擡起頭時——

先感受到的是胳膊撞擊到下颌骨,連帶着用力刮到耳後,迅速觸及疼痛的神經,然後被滿滿當當的一杯冰美式從脖子潑到下半身。

整件白色T恤一瞬間被染上了不均勻的深黃色。

一顆冰塊從她緊致好看的鎖骨上滑下,順着皮膚受驚的肌理,正好掉在了聚攏的胸衣之間,沈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羞恥感,立即縮起肩膀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

沈殊擡起頭看清來人時,才發現他帶着金絲邊眼鏡,穿光靠看都能顯出矜貴質感的白襯衫,熨燙服帖的深灰色西裝褲,讓他看起來既有一種嚴謹細致的學術氣息,又像是不易近人、冷而不傲的疏離氣質。

工牌沒有挂在脖子上,而是繞着帶子攥在手裏。

沈殊飛快掃了一眼,看清他的名字——葉朝陵。

“不好意思……”沈殊先道歉,她能感覺到是她突然從樓梯口突然轉向,而不是對方用力先撞上她,她擡起眼才發現,咖啡不止讓她狼狽,也淋在了他随意挽起的袖口上,“實在不好意思,是我走神了。”

他手上拿緊已經潑了大半的透明咖啡杯,另一只手拿着電腦,沒有餘力拿紙巾,拿眼神往樓梯上一瞥,“有勞幫我開一下門。”

“哦、好。”

沈殊猜想他是一位老師,趕緊先走在前面,噠噠噠上了樓,往兩邊遲疑地指了一下,幾乎不敢與他對視,總覺得他這樣的人看不得別人“犯蠢”,“請問是哪一間?”

“右邊第一間。”

“嗯。”

沈殊往右轉,想也沒想就伸手用力按下門把手。

防盜門動也沒動,只有落鎖失敗的咯噔一聲響。

沈殊背對着,眼睛猛地一閉,有點懊惱她這種不過腦子的行為,轉過身還沒開口,已經聽見他淡淡說,“幫我拿一下。”

沈殊輕聲“啊”了一下,視線始終保持在他眉心,避免對視的尴尬。

她手指不自然地動了一下,始終下不了決心似的。

“……老師。”沈殊聲音猶豫,連用餘光瞥一眼他的西裝褲口袋都感覺心如擂鼓。

“有勞。”電腦伸到她眼前。

哦……原來是在說幫他拿一下電腦。

沈殊倏地擡起頭,趕緊應聲,用雙手接過,“哦,謝謝。”

葉朝陵掃她一眼,沒有笑話她的神色,伸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鑰匙,将門打開,沈殊這才發現,這是一間實驗器材室,而非普通辦公室。

葉朝陵拔下鑰匙,下一秒就是将電腦重新接過去,“謝謝。”說完将門打開,自己先邁進去,沈殊難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适不适合跟上他。

葉朝陵只是走出去兩步,将手中的咖啡扔了,看了她一眼,“稍等。”

幸好沒跟着進去,沈殊規矩的應下,眼神卻投到灰暗的地上,“好的。”

他将一整盒抽紙遞過來,“紙巾。”

“謝謝老師。”

等沈殊費勁抽了一張軟趴趴的紙巾出來,才發現是濕紙巾那種,這種又軟又濕的觸感令沈殊非常慌張,幾乎不敢用力去捏。不遠處實驗臺上的實驗器材整齊地擺放着,不似沈殊此刻為難又想盡力冷靜的神色,宛若複雜的少女心事。

“卸妝,進來換衣服。”葉朝陵說話時,看着她,擡手輕拍了下防盜門。

脫膠的白紙随風掀起,寫明了“不準化妝進入”的實驗室安全規章細則。

沈殊突然松了口氣,“不用麻煩了,謝謝老師。”

“學院自印的文化衫,男士均碼,夠你穿了。”

葉朝陵淡淡看她一眼,在試驗臺洗了手,擦幹淨以後又将工牌和筆記本拿起來,平聲說,“實驗室有換衣間,走的時候直接把門帶上。”

沈殊視線輕晃,在葉朝陵從她眼前經過時,突然有點緊張。等他已經走出門,消失在樓梯轉角時,她才回神用只夠自己聽見的聲音說了句,“謝謝葉老師。”

撞上葉朝陵的事情,打亂了沈殊的思緒。

當她穿上印有凱原法學院字樣的文化衫時,她好似一點都不驚訝,先聯想葉朝陵嚴肅與冷靜的氣質相符合,又忍不住想他怎麽會對實驗室這樣輕車熟路,直到章昀芝打電話來,問她宿舍同學人怎麽樣,她才恍然醒過來。

留給她解決問題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出校門,坐上開往陸家嘴的地鐵,站在擁擠的人群裏繼續一遍又一遍地打着固定的電話,逃避問題并非君子作為,可恥但有效,持續無人接聽。

片刻後,沈殊出了站,招手打車,調轉方向,一路順暢到達映知律師事務所。

中午時分,摩天辦公樓在大白天散發着刺眼奪目的白光。

碰上飯點,沈殊輕易在沒有工卡的情況下找到了二十八樓。

電梯一開,玻璃門和律所名字正對着出現在沈殊的眼中。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預備推門進去,才發現正門需要刷門禁卡,幸好眼尖的前臺行政站起來替她遠程打開。

沈殊說,“您好,我找葉映知女士。”

行政小姐姐保持着客氣定式微笑,“請問您有提前跟葉律師預約嗎?”

“沒有。”

“那我可能幫不了您,葉律師是我們的創始合夥人,有專門的工作行程,如果沒有預約,我也無法判斷她此刻是否在律所內。”

沈殊問,“那您方便聯系她一下嗎?聽到我的名字她應該願意見我。”

行政小姐姐露出見怪不怪的神色,仿佛在說每一個來尋求合作的客戶都是這樣單方面認為的,“小姐,我這邊無法聯系,您可以根據官網上葉律師留下的郵箱、公用電話進行聯系,會有專門的助理律師或秘書跟您接洽。”

“我很着急。”沈殊雖然這樣說着,語氣卻異常冷靜。

行政小姐姐回答說,“我理解,但是每一位客戶都很着急。”

“那我就在這裏等她。”

“小姐,您可以去茶水間等,不過我不建議您這樣做,如果影響到律所的正常工作,我這邊可能會請求保安或警察協|助,請您諒解。”

行政小姐姐将“威脅”講得清新脫俗,這一點都不讓人覺得反感。

沈殊游刃有餘地周旋,堅持說,“我先坐着等待,相信您有辦法聯系到葉女士,辛苦您幫我轉達一句話,就說——沈卓然的女兒找她。”

沈殊從映知律師事務所走出來時,才到午後,天已經黑透了,像是馬上要下一場秋雨,企圖利落地結束這個令人想念卻又留不住的夏天。

她依然選擇坐地鐵回學校。

下地鐵站,人還沒有走到宿舍樓前,輔導員已經打來了電話,說是跟她的父母再次協商過了,校方也盡最大可能尊重學生的意願。

一通廢話,簡而言之,不到一小時的時間裏,調去單人間的事情作罷。

就這麽簡單。

這周還沒有正式上課,沈殊獨自去食堂吃了飯,按照輔導員往班級群裏發的要求,準時三點半去操場集合,找到生命科學院的隊伍,排隊領取軍訓服飾和軍理手冊。

室友們也很快到齊。

聽到沈殊說解決了換宿舍的問題,賀嘉禮興奮得就差抱着她就地轉圈,女孩子的友情真奇怪,明明就只認識三天,要好起來比認識了三年還情深。

李書芸嫌她誇張,但也藏不住輕松的心情,一直挽着沈殊的胳膊沒松開過。

等領完軍訓物資,幾個人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甚至在想,要不要幹脆吃個晚飯,但是很奇怪,每次只要是跟着人群往回走,就總覺得人太多不如出去吃。

賀嘉禮提議如此。

沈殊接話說,“出去吃吧,之前就說我和嘉禮請你們吃飯。”

賀嘉禮想起來她是說過,“對哦!我們是本地人,必須請你們吃一頓的。”

說走就走,沒商量好吃什麽的情況下,幾個人就立即掉頭往校外走。

李書芸覺得過意不去,挽着沈殊的手往懷裏緊了緊,“還是AA吧……”

剛過五點,周五的夜晚已經開始熱鬧起來,每一個壞心情的句號,都是先融入熱鬧,再短暫忘卻煩惱,沈殊一路上沒說話,跟着賀嘉禮走,吃了一頓地道的上海菜。

還沒吃完,暴雨傾盆,汽車連成一片堵塞街道,像河流漲水湧入城市,屋檐下、窗外連一只走過躲雨的貓都沒有,亂糟糟閃過的紅綠燈下,還有人拿着花四處走。

沈殊心口很悶,今晚的紅燒肉偏甜,小籠包偏鹹,竹筍臘腸不是上海菜。

面朝大雨,賀嘉禮随機應變,“我們去唱歌吧,唱幾個小時雨就停了,上海的秋天下不了一整夜的雨,再不行,我們還能包夜,反正明天是周六。”

李書芸唯唯諾諾地看向沈殊,根據她這幾天的觀察,提醒說,“小殊睡得很早。”

賀嘉禮說,“沒事,那就今天晚點睡,年輕人哪有不熬夜的。”

“我們先定幾個小時再看?”夏雪宜搜索了附近一家KTV,就在這條街一百米多米處,接受沈殊先結了賬,“那晚上我們請唱歌。”

夏雪宜用的是“我們”,立即說服了李書芸,她連忙點頭,“這樣好。”

沈殊今晚有一點沉默,但又始終帶着笑容,好像在認真聽她們說話,一直沒有落下話題,也跟着說,“唱歌可以,現在就去吧。”

推開門,賀嘉禮大聲地喊“一、二、三!沖啊——”,明明嫌她幼稚又無聊,但是四個女生還是以想牽住對方手、拉扯對方胳膊、不小心手背撞在一起這樣,兵荒馬亂又井井有條的節奏,在雨中奔跑着,跑向周末和音樂,跑向一掃而空的心事。

晚上七點到十點,她們先在KTV購入了三小時的歡唱券。

這是宿舍全員到齊後第一次唱歌,應驗了“團結緊張”的宿舍标語,一開始的緊張換宿舍,到此刻的團結,都化作一起唱的歌。

一個像夏天一個像秋天,卻總能把冬天變成了春天。

知道包廂內的屏幕上彈出“只剩15分鐘”的提示時,齊齊商量是否續費,李書芸說,“在這裏也不知道外面是不是還在下雨……”

賀嘉禮張嘴就來,“下着呢,現在出去就是淋雨。”說着說着又唱起來,“淋雨一直走,是道陽光就該暖和,人都應該有夢。”

引得她們一起大笑。

沈殊看了下時間,不是沒有糾結。

她擔心自己到點沒有入睡會産生焦躁情緒,最壞情況可能會引起異常舉動,但一想到今天跟葉映知對峙的畫面,一想到這兩天她反反複複、一次又一次無人接聽的電話,情緒就像從玻璃桌面上倒下又滾動的可樂瓶。

跌跌撞撞,清脆一聲落到地面,卻沒有任何破碎和撕裂。

她的思緒,她的人生不應該被拴定在這些短暫、卑劣的人和事上。因為布拉格的白鴿飛過科羅拉多河,在發現哈裏發種族完全滅絕以後,還會繼續越過愛情海。

那個無人接聽的電話,那個企圖幹涉她人生的人,都是這場戰役的號角。

沈殊撿起地上的可樂瓶,在桌上重新放好,“再續幾個小時吧。”

“好耶——”賀嘉禮搶着去續費,說這樣幹脆就包|夜吧,更劃算一點,擔心她順手買單,夏雪宜也跟出去,回來時,兩個人懷裏塞滿了飲料和十幾度的易拉罐果酒。

管它會不會醉,管它多少度,幾個人混亂地喝着彼此的飲料。

等唱累了,沈殊才發現陳應鐘在十點半的時候給他發了幾條微信,問她明天晚上有空嗎,沒問題他就先買《明天見》的票了,如果沒有想吃的,那就還是他定。

周到得讓沈殊覺得好像能治愈一整天的垃圾情緒。

“我去上個洗手間……”沈殊找理由出去打電話。

李書芸問她要不要陪,沈殊趕緊擺手說,“我認識路,很快回來。”

陳應鐘接通電話只用了一秒,迅速到都不夠沈殊穿過KTV走廊,她加快步伐,走到KTV外,呼吸了一口帶着水汽的空氣,“我、我在聽。”

陳應鐘頓了一秒,“……你還沒睡嗎?”

“嗯,今天跟室友出來唱歌了。”

陳應鐘把手機拿開,确認了下此刻的時間,已經超過了晚上11點,擰着眉從床上坐起來,問她,“地址在哪裏?”

“啊,就在學校附近,很近那種。”沈殊以為他在擔心安全問題,解釋說,“宿舍四個人都在,我們走回去就只需要十分鐘,很安全的。”

“帶傘了嗎?”

“……沒有,出來的時候沒下雨。”

陳應鐘說,“我拿傘給你。”

沈殊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反倒開始感覺眼神輕晃,是一種十幾度酒精混合疊加帶來的微醺感覺,“宿舍有門禁诶,你現在出不來了。”

“……”陳應鐘聽她聲音迷糊又軟糯,問她,“喝酒了?”

沈殊胡說八道着,拿話逗他,“嗯,喝了白酒,五十度,也就一整瓶吧。”

“地址發給我。”

“你真要來啊?”沈殊傻兮兮地笑了兩聲,“小心宿管阿姨罰你寫檢讨……”

陳應鐘無語說,“行,那我登報道歉。”

陳應鐘來得很快,沈殊半躺在包廂沙發上,她思緒亂飛,覺得陳應鐘走路也太快了,一定是他腿長,步伐大,轉而又自己笑起來,不對,是因為他有自行車。

他的衣服會被風吹起。

他好像也可以飛。

沈殊無法按時入睡,思緒失控的時候,她就會用力去想陳應鐘的衣服顏色、他手上的溫度,落到他頭上的樹葉,還有一些世界颠倒的畫面。

等他來了,沈殊又得出去一趟,這次她沒找任何理由,以為自己說得再正常不過,卻有一點藏不住的混亂,“出去,我現在得去……我有傘了。”

賀嘉禮啧啧兩聲,自動校正語義,“誰啊?男朋友送傘啊?還是追求者?”

沈殊伸出食指,搖了搖,能看見重影,但是腦子明明是清醒的,她覺得大概是壞情緒還沒有完全被趕走,“不是,現在還不是。”

沈殊步伐穩健,從旁人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有點喝醉的樣子。

她走到陳應鐘旁邊,躲到他傘下,跟他往外走了幾步,陳應鐘就拄着傘跟着她的方向走,她像是踩水玩的調皮兔子,左邊跳,右邊蹦。

傘也跟着動來動去,甩了兩個人一身水。

陳應鐘陪她鬧夠了,拿住她的胳膊,讓她站好。

沈殊仰起頭,嘿嘿沖他笑了一下,然後并攏腿猛地跳到街邊的綠化帶臺階上,踮起腳,伸手跟他比身高,“看,我們……高度……是不是一樣的?”

陳應鐘不用擡眼也能看清她的頭頂、眼睑和期待惺忪的眼神,輕聲哄她說,“嗯。”這讓沈殊很開心,又踮着腳跳了一下。

沈殊回頭看那些含苞的綠植,她像是自言自語,“茶花,還是月季……”

“應該是月季。”

“我想倒下,倒在童話裏,在這裏。”沈殊随手往開花的地方一指,“那裏。”

說完,展開雙臂,凝視着陳應鐘直愣愣地準備朝後倒下去。

倒在那片孱弱的花瓣上,倒在空無一人的大馬路上,倒在無止境的大雨中。

積水像鏡面,像反射光的白熾燈,跟葉映知辦公室裏的顏色一樣刺眼。

沈殊不可抑制地又想起上午在律所的那些畫面和對話,這些其實已經在她腦海裏不停止無間歇放映了一整天,像這個世界上沒有鬼,卻有無數部令人害怕的鬼片。

陳應鐘丢了傘,伸手一把将她撈回到懷裏。沈殊像是在沉入海底的那一刻,被人抓住了手,拉她沖出水面,呼吸了一口新鮮的氧氣,她猛地撞到陳應鐘身上。

她緊緊地抱住他的脖子,頭埋在他的頸間,貪婪地汲取一種叫安全感的東西。

就這樣安靜的擁抱着,沈殊問,“我瘋了吧……”她極力地控制和調整着自己的語言,再問了一遍,“你會覺得我是瘋了吧?”

“沒有。”

雨滴會讓眼角的淚水加速下落,融在一起看不出是誰的。

沈殊聲音哽咽,混合着雨滴的混響,“我沒瘋,我只是有病,我生病了……”

陳應鐘摟緊她,一只手扣到她的後腦勺上,用力地給她安全感,用溫柔的不像話的聲音哄她說,“會好的,醫生最喜歡生病的小朋友了。”

沈殊吸了吸鼻子,恍恍惚惚拉扯開一點距離,人還被他抱在懷裏。

對視時,雨水是潔淨的,但眼淚會發光,沈殊說得很用力,“你是我的醫生,但我不是你的病人,陳應鐘……你能不能只喜歡我啊?”

寫完了,不好意思今天也很晚,我今年新年沒有提能提前休假,甚至還在趕報告,但是寫完更新還是感覺很快樂XD每章字數都比較多,盡力讓朋友們看過瘾!多多支持,多多留言一起玩哦:)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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