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貓薄荷
貓薄荷
寫完最後一份行動報告,木棠活動活動僵硬的肩膀,下意識瞥了眼時間,整個人立馬就清醒了。
完了,她寫過頭了,現在已經五點了。
這是易辭标準的下班時間。
由于狗男人昨天把她的貓窩搬到了自己的房間,對貓窩有着強烈依賴心理的木棠小貓咪一時半會兒适應不了,只能在他房間睡覺,也就是說......她現在的活動空間從可以到處躲貓貓的貓房變成了空無一物的樣板間。
木棠迅速整理好桌上的文件,一擡眼看到正準備下班的老大,兩眼迅速蓄滿淚水。
“老大,我新主人要下班了,現在打車回去可能趕不上,你能送我一程嗎?”
老大表示可以。
木棠立馬鑽進休息室變回貓,跟上老大的步伐。
半妖司外勤三隊老大,陳立行,年近三十,鋼鐵直男,曾經因為情商低到發指氣走三隊好不容易招來的女實習生,被僧多粥少的外勤其他隊痛斥半個月。
陳立行座駕是一輛據說能付江城市中心首付的牧馬人,地盤高到令人發指,木棠都廢了好大勁才蹦上去,心想,他們老大跟易辭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一個騎摩托,一個開牧馬人,都不是方便帶女孩子回家的車。
她還是頭一次蹭老大的車,雖然平時老大對三隊所有人都是一視同仁,跟對待自己的子民一樣愛護寬容,但“關系戶”木棠在他面前還是有點虛。
陳立行開着車,手指在方向盤上敲着,似乎是在琢磨怎麽挑起話題。
最後只能挑了一個最保險的。
“在三隊工作還習慣吧?”
十分領導式問話。
“嗯嗯,挺好的,大家都很照顧我。”木棠老實巴交地回。
“最近的案子都比較簡單,”陳立行斟酌着措辭,“許若彤過兩天要開始休假了,小楊又不能出外勤.......當然,我也不是勉強,畢竟你也是個小姑娘,出不出外勤的,額,出外勤也挺危險的.......”
一句話颠來倒去,木棠倒是聽明白了。
老大的意思是:你渾水摸魚的悠閑日子到頭了,跟着大家出外勤吧。
木棠深吸口氣平複心情,“好的老大,我知道,若彤姐這次攢了一個月的假,三隊肯定缺人,最近這段時間我已經适應好新主人的日常作息了,有需要我的地方您就說,我會配合的。”
“唔,挺好,以後你要是趕不上車,我跟老李也能送你,”陳立行滿意的笑了笑,末了,想到什麽,又試探着看了她一眼,“那個,出外勤這件事......你姐姐她........”
“老大放心,我是自願出外勤的!這我一定會跟我姐姐解釋清楚,不會給老大添麻煩!”木棠懂事地說。
陳立行松了口氣,“那就行,下周你就試着跟老李出去吧,讓他在你小區附近設個傳送陣,到時候也方便回家。”
終于不用蹭順風車的木棠在心裏比了個耶。
“謝謝老大!”
車子穩穩停在小區門口,陳立行幫忙開了副駕駛的車門,木棠噌地一下就蹿了出去,順着熟悉的路跳上二十層的窗戶,扒拉開窗戶擠了進去。
進去之後才發現整個屋子都是黑的,看樣子易辭還沒回來。
木棠松了口氣,回到自己的貓窩躺着。
裝模作樣躺了會兒,木棠很快就坐不住了,爬起來四處看看。
下周就要開始出外勤,她心裏總是慌得不行,來的路上右眼皮一直跳來着,她總覺得她這個外勤不會出的太安穩,不過還好,雖然她沒出過,但她看過的執法記錄儀比誰都多,對辦案過程已經非常熟悉。
一邊回憶着自己寫過的行動報告,木棠在沙發上來來回回地走。
走了半天才發現,爪子下的沙發好像有點不對勁。
手感不太對。
她低頭一看,哦,原來換沙發了。
這次是真皮的,摸上去涼涼的,适合夏天。
她試着用爪子撓了一下,沙發上立馬就留下極明顯的一道痕跡,木棠來了興致,開始在沙發上畫地圖,腦子裏還想着今天寫的行動報告。
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想了半天,爪子下那塊地方都已經被她撓花了,她才終于想了起來。
他們三隊這幾天的案子,沒有一個提到過抑制劑。
木棠莫名後背一涼。
不會吧,她以為既然非調組已經查到這個地步,半妖司怎麽也該收到風聲了,結果她放假一周回去半妖司竟然還被蒙在鼓裏啥都不知道?
忽然,門被人打開,咔噠的聲響把她吓得全身貓毛都炸了起來。
易辭拎着大包小包剛摁開燈,就看見在沙發上炸毛的煤球,仔細一看,還能看見它在新沙發上的傑作。
易辭在心裏勸自己,沒什麽,自己回家晚了小貓咪有點生氣拿新沙發撒氣而已,喂飽就可以了,下次肯定不會這樣。
他把買的東西放到茶幾上,轉身去貓房準備貓飯,就在他照常打算舀一碗貓糧的時候,跟過來的煤球忽然抓了抓他的褲腿,易辭低頭看着它,眼神不解。
胖乎乎的黑貓異常敏捷地蹦上了裝零食的櫃子,扒拉下一個罐頭。
易辭:“.......”
好吧,貓都被他慣壞了,現在都敢當着他面挑食了。
但是有什麽辦法呢,易辭還是給它開了罐頭倒在貓碗裏,還去給它準備了一瓶酸奶倒在另一個喝水的碗裏,就這麽端着兩個碗到了自己的房間,放到貓窩旁邊。
全程煤球就眼睛盯着那個裝罐頭的碗,小舌頭時不時伸出來舔舔嘴巴,屁颠屁颠的跟着他。
易辭看着它低頭吃罐頭,舒服得發出呼嚕聲。
這貓吃東西看着挺香的,只是習慣不好,喜歡吧唧嘴。
易辭試探着摸摸它腦袋,煤球嫌棄地躲開,但是總躲不開貓碗十厘米距離外,最後還是被他揉了個夠本才罷休。
“吃飯別吧唧嘴,沒禮貌。”易辭拍拍它腦袋,嘴角彎了彎,起身去洗澡了。
等他洗完澡出來,煤球已經吃完了,正坐在那舔爪子舔得起勁,兩個碗裏一點剩的都沒有,十分愛惜糧食。
易辭頭發還沒吹幹,想起什麽,去客廳茶幾上拿了一袋東西,看了看包裝袋,最後坐在床沿,手指間還夾着煙,就這麽撕開了包裝袋,沒夾煙的手伸進去夾出來一些綠色的粉末。
結果易老板不知道為什麽手一抖煙灰落下燙到了自己,直接把一整袋貓薄荷全倒在了自己的右手上。
“艹。”易辭爆了句髒話,将多餘的貓薄荷都收起來連同空的包裝袋扔進了垃圾桶。
等他再擡眼,就看見原本專注舔毛的煤球眼睛亮亮的,朝着垃圾桶而去,眼看就要跟滾貓糧似的在垃圾桶裏翻滾。
他反應很快,一手撈貓一手拉開垃圾桶,直接把垃圾桶踢了出去關上房間門,等他再看煤球,這只貓已經變了。
疑似肥貓的煤球四個爪子并用抱着他的右手,親昵的用臉蹭他的右手,左臉蹭完右臉繼續蹭,還舔他手上殘留的貓薄荷,眯着眼一副沉迷貓薄荷無法自拔的樣子。
易辭:“.......”
明明享受得一批但是內心卻在咆哮的木棠:狗男人竟然拿貓薄荷勾引她!!!
這讓她怎麽把持得住!!
顯然,這只貓已經成了他的手部挂件。
易辭坐在床沿,雖然高興但是又有那麽一絲絲不适應。
男人抽完半根煙,嘆了口氣,試圖抽出自己的右手,結果被它抱得更緊了。
雖然力氣不大,還是一團毛茸茸的小東西,家裏也開了空調,不至于太熱,但是........
他到底是為什麽覺得不對勁?
易辭試圖再點一根煙讓自己腦子清醒清醒好想事情,結果發現這只貓連煙都不讓他拿,一摸煙盒就撓他,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胳膊上又添了幾道新傷。
易辭嘆了口氣,看了看時間也不早了,幹脆關燈睡覺。
他打算把貓送回貓窩,卻發現好像不太行。
煤球本來就不大,還沒他一個小臂長,體重不重的後果就是,這個手部挂件十分牢靠不肯松手,抱着他的手繼續蹭啊蹭舔啊舔。
易辭:“.......”
完了,好像要帶着它過夜了。
多麽痛苦又甜蜜的負擔。
江城一中。
江城一中作為江城最好的重點高中,學校管理卻不像其他學校一樣極端,實行軍事化管理,嚴格控制學生出入校園,反而十分寬松,家長們會在學校附近給孩子租一間房用作午休的地方。
一般都是幾個同學一起租房,這樣省錢也安全,大家一起上下學,也能有個照應。
部分富裕的家庭會直接租一套房,請阿姨每天定時過來給孩子做飯。
盛陽學府小區,七棟二單元十八層,在其他住戶都亮着燈的時候卻早早的熄了燈。
黑暗中,窗外清冷的月光落在木地板上,也落在沙發的一角。
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男人躺在沙發上,胸口緩緩起伏着,略長的頭發幾乎擋住了眼睛顯得有些淩亂,他的手腳被繩子綁住,嘴也被膠帶封住,他已經不再試圖發出聲音吸引人注意力,而是向命運低頭般努力呼吸着。
過了會兒,有人敲門,一個略顯瘦小的身影從房間鑽了出來,打開門拿了外賣,透過外面走廊的光,能看到這個小姑娘清秀的臉。
拿了外賣後,她邊走邊拆,最後把那一塊精致的小蛋糕放到茶幾上,正好在男人眼前。
“吃點東西吧。”她說。
沙發上的男人閉了閉眼,沒理她。
“我幫你把膠帶撕了,你吃點東西,只要你別亂叫。”
其實他叫起來也沒用,這房子她爸媽租下來後就花大價錢重新裝修過了,隔音效果非常好,就算她在這裏把音響聲音開到最大,隔壁也只能聽見淺淺的咚咚聲,——這些她都已經實驗過了。
男人點了點頭。
女孩幫他撕下膠帶,動作輕柔,像是怕傷害了他一般。
男人臉色已經變得蒼白,将近一周的囚禁,再漂亮的皮囊也變得肮髒起來,頭發沒有打理,也沒有仔細洗過澡,他整個人狀态都很差。
女孩用小叉子挖出一塊蛋糕喂到他嘴邊,胳膊擡起來的時候,陽臺外的月光落在她手臂上,露出清晰可見的針孔。
喂了第一口,她去挖第二口的時候,語氣溫柔地出了聲。
“你給她聯系方式就算了,為什麽還要特地下那種軟件,還加了她?”
第二口蛋糕已經到嘴邊,男人卻僵了僵,沒敢吃。
女孩嘆了口氣,“我以為只有我知道,寧寧,我是不是太天真了,被你騙的團團轉?”
沙發上的男人,唐一寧眼睛猛地睜大,看着她把那一口蛋糕幾乎是強迫地塞進自己嘴裏,而他只能無力地嗚咽。
吃完一整塊蛋糕,女孩把叉子和包裝扔進垃圾桶裏。
“算了,只要你永遠留在這裏就好了。”她半是嘆息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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