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喪偶

喪偶

她被這一出陰陽怪氣的“惡人先告狀”搞得很懵：“是……是你在對我愛理不理啊。”

莊菲琳有微微上翹的唇線。

即使不刻意笑，也是一張美麗中透着溫婉的臉。

得益于家中多年的精心教養，大部分時間裏，她說話語調都是和和氣氣的，尤其是在他的面前。

這張勾人的紅唇，好像永遠都不會說出尖銳的話。

司宇有一剎那幾乎要被她弱勢的姿态蒙蔽，閉了閉眼，又強迫自己硬下了心腸：“你很委屈嗎？”

她立刻點了點頭。

這還用說，豈止委屈，簡直是很莫名其妙了。

“發生什麽事了，宇寶？”她伸出手，環住他的脖子，想起他現在好像不喜歡自己這麽喊他了，就換了一個，“阿宇，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可以跟我說說。”

好像也沒好到哪裏去。

司宇果然不吃她這套，冷若冰霜地直視着她的眼睛：“發生了什麽事，你自己應該最清楚。莊小姐不必這麽假惺惺的，如果是為了證明自己的魅力，那你确實做到了。”

“這話講得有點過分吧……是我哪裏惹到你了嗎？”她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可是，她又能惹到他什麽呢？喜歡他都來不及，哪次見面不都是哄得好好的。

影帝的心，六月的雲。

說起來，還是他先不接她電話的，好氣哦。

本來打了他幾次電話不通就已經很憋屈了。

她是興沖沖地要過來跟他分享開心的事的，結果平白無故挨他一通冷眼。

即使好言好語跟他溝通，得到的依然是這麽個硬邦邦的态度。

怎麽，紅了就這麽了不起嗎？

莊菲琳不想再做那個委屈鬼了，她搖了搖頭：“算了，看來你确實心情不好，我們改天再約。”

原本還想跟他坦誠一下自己的“婚史”，眼下這情況，也沒必要說出來給彼此找不自在。

“你先放開我。”莊菲琳推了推他的肩膀，想從他身上起來，反被他重重掐住了臉頰，毫無形象可言地捏成個小豬臉。

顧不上叫痛，她眼見着男人目露出兇光，咄咄逼人：“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到底把我當什麽？”

莊菲琳被他捏得狼狽，嗚咽着說不來一句清楚的話。

好容易被他松了手，她差點脫力倒在他懷裏，緩着神喘了又喘。

什麽小奶狗、小狼狗之類的甜蜜都市童話，都是假的，這完全就是一條處不熟的狼。

說咬就咬。

“我不知道你今天是吃錯了什麽藥。”莊菲琳努力從他的椅背上撐起身，“你話不好好說，要走也不讓人走，到底想怎麽樣？”

說話間，男人看着她冷笑起來：“我也不知道我怎麽了，可能是瘋了。”

“我就是瘋了才會信你這個女人的鬼話。”他一字一句都說得咬牙切齒，好像她撒了什麽彌天大謊似的。

連她自己都納悶了起來。

莊菲琳想了一圈都沒想到自己到底哪裏糊弄了他，只當他是在借題發揮，聲音也硬氣了起來：“請你不要這樣跟我說話。”

“司宇你是不是後悔了？”她只能往最有可能的方向猜測，“後悔你可以直接說啊，找個借口跟我吵架有什麽意思？說實話我不會纏着你的。”

照理說，“戀愛”是對方先提出來的。

她對這檔子事的态度一向佛得很，沒奢望過，有就有，沒有也不會要死要活。

即使他要反悔，直接說出來就OK，她也不會拿他怎麽樣，扯着他要求負責什麽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一開始是怎麽搞到了一塊去，彼此都是心知肚明啦。

“後悔，”司宇已經徹底被激怒，點着頭，嘴角的笑都是那麽的陰測測，“是，特別後悔。”

以前只知道她不愛他，到現在才發現，她還作踐他。

而莊菲琳這邊又是另一種心态了。

她原以為自己很大度，然而真的聽到對方親口承認，心裏還是有那麽一瞬間感到了難過。

人活到這個歲數，怎麽在同一個小崽子身上又栽了一回呢？

他如果只是玩玩而已，就不該提那句“想一想”啊，玩弄人的感情實在是太過分了吧。

她怒由心中起，惡向膽邊生，也不再去想什麽“要好聚好散”：“我剛才就是随口說說，你後悔？已經晚了，想都不要想。”

她撲過去，用力地咬住了男人薄情的嘴唇。

面對猝不及防的強吻，司宇看似積極地反抗了一陣，但他這個連着打十分鐘的鼓都不帶喘氣兒的人，力氣居然敵不過她一個弱女子。

沒吻多久，他的抗拒就越發微妙起來，不知不覺轉為了享受。

莊菲琳微微睜開眼，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他握在她脖子上的手，舌頭很快就被他帶着翻攪過去，甚至有些跟不上他的節奏。

這種事情吧，一鬧起來就有點兒瘋狂。

等她意識到兩個人的走向不太對的時候，已經和他在樓上的房間裏滾作了一團。

憋了一個星期，身體的誠實反應簡直讓莊菲琳擡不起頭，比他們睽違七年後的初次更甚。

“你還是這個時候比較可愛。”司宇摁住她的腦袋，紅着眼頑劣不堪地笑。

她腦袋裏轟鳴過後，就只剩下了漿糊。

剛開始還是久違了的纾解，等到她漸漸體力不支以後，那歡愉就變得有些力不從心了。

“你剛才不是已經……”她在浴室裏放着熱水，回過頭見着跟進來的男人，不可置信地收回了目光，連連後退。

他走過去，啃住她的肩頭：“我來幫你。”

狹小的淋浴間裏鬧了一通，又回到了卧房，莊菲琳感覺自己成了案板上的豬肉，尊嚴全無地被按在那裏任人宰割。

“我不行了。”她甚至不知道眼角的淚水是來自于絕望，還是生理的自然催發。

司宇的聲音飄忽在她的耳畔：“都到了幾回了，已經不能再來了嗎？”

莊菲琳羞憤地把臉埋進他的胸口。

他捏着她的下巴輕輕一提：“我和周希，誰更厲害？”

她猛然呆若木雞。

頃刻間就明白了他今晚種種反常的表現。

——原來問題出在這兒。

“我跟他……”她張嘴就要解釋。

沒的半點兒辯駁的機會，他附過來死死地堵住。

這一回是真正的咬，腥鹹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開。

更激烈的攻勢随之而來，撞壞了她僅存不多的意識，把她送上了雲端。

刺激。

真刺激。

在陷入昏睡之前，她由衷地感到事情大條了。

這一覺睡得很死，但不可能安穩。

莊菲琳是被吓醒的，黑夜中一個鯉魚打挺翻身坐起，随即就痛苦地捂住了快要斷掉的老腰。

躺在身旁的男人被她吵醒，懶懶地拂開了被子的一角，靜靜注視着她的一舉一動。

“我要回去了。”她摸到手機，看了一眼時間。

在外玩得多晚也要回家睡覺。

人活得再荒唐，她還記得自己是一個母親。

司宇在黑暗中準确無誤地找到了她的手腕，一把握住。

驚得她渾身一顫。

“你喝了酒不能開車，我來送你。”但他只是說了這一句，就坐了起來，先下了床。

一路無話。

莊菲琳坐在副駕，眼睛甚至不敢朝人家看。

有的事情也許并不如想象中嚴重，但是先說出來，和後說出來，有本質上的區別。

前者是坦誠相待，後者屬于刻意欺瞞。

“我跟周希已經離婚了。”臨了要下車，她才做好了心理建設，向他說明這些情況。

司宇看過來一眼，目光說不出的戲谑。

“……你別誤會，跟你沒關系。”莊菲琳意識到自己的話有歧義，跟着補充，“你也不是第三者。”

“這件事你回頭給我個機會，慢慢跟你捋一遍可以嗎？”她捂住了一邊腦袋，“今天太晚了。”

睡個半茬覺醒來，頭實在是痛得要命。

“可以，”司宇好像很輕易就接受了她的說法，只是平靜的語氣裏隐隐透着危險，“只要你讓我跟你一起上去。”

莊菲琳這才反應過來，他直接把車開進了停車場，而不是在酒店門口就放下了她。

早有預謀。

莊菲琳下意識一仰頭，看到的只是低矮的車頂。

忽然就有種無路可走的感覺。

“不行。”她說。

司宇也沒強求，預料之中般地自嘲着笑笑：“嗯，你走吧。”

“……我明天去找你好嗎？”她推開車門時，還抱着一線希望。

“莊菲琳，”他不耐地飛起了一腳，也不知道踢到了哪兒，“砰”的一聲叫人心驚肉跳，“你別太過分。”

莊菲琳嘆了一聲，下了車。

電梯近在眼前，她走過去，沒動兩步就原地僵住。

一個身型瘦瘦小小的孩子從門後走了出來，映在她放大的瞳孔中。

“媽媽。”莊念叫她的時候，她都不知該怎麽回應。

司宇也下車了。

他目光困惑地定格在那男孩的身上，如同初初迎來黎明般的恍惚。

“他是誰？”他問她。

沒聽到答案，他又往前走了幾步，想看得更清楚一點兒。

他問那個孩子：“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