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初戀

初戀

“你剛跟蔣文文說了什麽？我看着他魂都吓沒了。”正跟曹導讨論劇本，裴瀾從外面走了進來。

司宇擡起了頭，一同擡頭的，還有曹導。

“我看，小蔣的打戲再往後推推，讓他跟武指練習半個月再來跟你打吧。”曹導先笑了起來，“不能光你演苦肉計，也得顧及一下人家的心理承受能力啊。”

一說到“苦肉計”，裴瀾也忍不住笑了，立刻就遭了一記來自影帝的白眼。

他立刻繃起臉。

司宇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眼刀，轉向導演正色道：“其實他練得很好了，拍起來沒什麽問題，只是今天有點緊張。”

“上次把你的背拉開了一個口子，今天又要跟你用真道具打，能不緊張？”曹榕之挪揄道，“還好沒讓你的粉絲知道，不然小夥子要倒黴了，連我這個老東西也要一塊挨罵的。”

司宇颔首：“您言重。”

曹導朝他擺擺手，又笑着對裴瀾說：“小裴你先去忙吧，我來勸勸你的藝人。”

裴瀾應着便離開了房間。

“莊小姐人呢，還在嗎？”只剩下兩個人，曹導才提起她來。

司宇說：“心情不太好，我已經讓人把她送回去了。”

“心情不太好”，好像并不具備積極的意義，偏他說起來的時候，有一絲絲難以捕捉的快樂隐藏在聲音裏面。

“也好，點到即止。”曹導點點頭，“你呀……”

曹導與他推心置腹起來：“我知道，你這次公開了，心裏有壓力，想盡快出作品堵那些人的嘴。不過，你一味地拼命，太心急了，未必是件好事。”

司宇默默聽着。

“正好我也想多琢磨琢磨你這個角色的劇本，”曹導接着說，“不如我們先互相放個假，怎麽樣？”

影帝和導演彼此對視。

片刻後，司宇點了點頭。

“聽您的。”

莊菲琳回到了酒店已經有一陣子，她躺在沙發上，跟鐘小南煲着電話粥。

“很多啊，看你有門路不，走私、賣藥、搶劫……”鐘小南一一跟她列舉發橫財的途徑，參考來源可能是《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怎麽問起這個，你最近很缺錢？”

“缺，特別缺。”她分外懇切地道。

畢竟，她妄想包養的可是娛樂圈裏最貴的男人。

想要他乖乖聽話，想要他當自己的小狗，她說不讓他出去拍戲，他就不能去。莊菲琳覺得自己想這個事兒，想得都快變态了。

但是用腳趾頭想一想都知道不可能，她感覺自己很無理取鬧，卻又控制不了總是往那兒想。

“那趕緊跟司宇結婚吶。”鐘小南一副“這還不簡單”的語氣，說完就哈哈笑了起來。

笑得莊菲琳懵逼了足足有一分鐘的時間。

“……鐘小南，我好想打你哦。”回過神來後，她郁悶地啐了鐘小南一口。

為什麽會感到有點兒生氣呢？挂了電話，莊菲琳納悶地窩在沙發上發呆。

聽到鐘小南那句“結婚”，頃刻間有種五雷轟頂的震驚感。

她自我安慰，小妹妹就是小妹妹，眼光這麽短淺，才二十歲就整天惦記着結婚那點兒事，不要跟她計較就好。

可是仔細想了想，好像不是這個問題。

她是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考慮過“和司宇結婚”，這是什麽意思？完全沒有概念。

好可怕、好瘋狂的想法。

那麽，可以嗎？——她驚愕歸驚愕，不妨礙冒出了這個念頭。

立刻就被自己按了下去。

還是考慮一下包養他更實際吧？

莊菲琳想着想着躺在沙發上睡着了。

迷糊中讓人吻醒，四周已是一片黑暗，她本能地抓住對方的肩膀，被他撈着抱起，進了卧室。

世界開始颠簸，思緒從茫然漸漸轉為清醒，她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紅着臉撓他的後頸：“司宇……”

“怎麽了？”他體貼地低下了頭，親吻後詢問她的感受，“不舒服嗎？”

“你才受傷，能不能節制一點……”她很不好意思地提醒他。

“噢，這樣。”司宇輕輕笑笑，再次吻了她一下，“沒關系，又不會受到影響。”

還好，她補夠了覺。

雖然完事後仍然有種死過一遍的感覺，但不至于立刻再睡過去，她揉着老腰跳下床，一瘸一拐地去了廚房。

司宇看着她拿着瓶冰牛奶跑回來，還當她是餓了。

“我給你敷一下呀？”而她煞有介事地扳着他的肩膀，把他翻了個身，用冰涼的奶瓶輕輕按在他背上的瘀傷上，來回滾了滾。

莊菲琳騰出只手推了他一把：“你別笑，很嚴肅的。”

司宇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臉上抓了下來，按向了唇，親了親後，說：“謝謝。”

她羞赧地把手抽回。

這個人真的很擅長這種小動作，專門勾她的心。

她拿好了瓶子，小心地在他旁邊趴下來，臉對臉地看着他。

真好看。

永遠也看不膩的一張臉。

她又去看撐在他下巴上的那只手。

骨架修長，掌面寬闊，托着臉頰的動作讓她明白了什麽叫做“巴掌臉”。

莊菲琳注視着那根小指上的戒圈，他還戴着。

拍戲的時候是要摘下的，但一轉眼，她又總能從他手上看到。

“它戴在你的手上，真的挺好看的。”她出神地道。

司宇垂下眸子看了一眼，随即還是轉向了她，靜靜地凝視着。

她看着戒指，他看着她。

莊菲琳說：“這算我送你的第一個禮物，對嗎？”

是這樣。

雖然是他偷偷拿走的。

司宇搖了搖頭：“不是。”

“嗯？”她奇怪了起來。

不是它，那是什麽？

“笨蛋。”他伸手一攬，讓她進了懷裏。

牛奶瓶脫手掉在軟床上，無聲地滾了滾，他們也在翻滾，忽然她“啊”的尖叫起來，那奶瓶冰到了她的腿。司宇随手把它拿起來，往床邊一放。

次日早晨，莊菲琳差點兒睡過頭，錯過回上海的飛機，還好司宇早早派了車在酒店樓下等着，她手忙腳亂打包好行李，一下樓就順利坐上了車。

司宇在劇組拍着戲，時間差不多的時候，尋了個空當，打電話過去關心一下她值機沒。

那邊卻不知道在幹什麽，一直沒有接。

“人送到機場了嗎？”他把小助理叫過來問了問，得了一句“送到了”，也就沒怎麽在意，繼續去拍戲了。

“司先生……”直到午休時間，小助理才一臉忐忑地走過來，雙手遞上了個東西，“我發現……莊小姐好像把她的手機落在了車上，沒帶走。”

“……”司宇一時無言。

“莊小姐應該是在發現沒帶以後第一時間找人借了電話打過來，但她的手機當時是靜音模式，所以小江一直沒聽到。”半個小時以後，裴瀾根據屏幕上的一列未接來電分析道。

他滔滔不絕、有條不紊地彙報着：“不過沒事，我剛打電話問了航空公司，莊小姐沒耽誤上飛機，她是直接拿身份證登機的。我還給鐘小姐打電話說了一下這個事，她說她會去機場接人。至于這個手機……我們聯系了快遞公司，一會兒過來拿去寄回上海。”

司宇“嗯”了一聲：“可以，辛苦了。”

他擺了擺手，閉目養了會兒神，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發現裴瀾還沒有走。

“還有別的事？”他問。

“莊小姐的手機剛進來了一條選座信息。”裴瀾把手機遞過來，在他面前點亮，“看起來她最近還有別的行程呢。”

司宇瞄了一眼後，淡淡地來了句：“知道了。”

“你就一點兒也不好奇她要去哪？”裴瀾忍不住氣郁，這個人說不好奇，他是不信的。

背地裏肯定腦殼都要想破了吧。

“滾。”簡單明了的字從司宇的唇間吐出。

裴瀾很看不慣這個人裝逼的樣子。

他唯恐天下不亂地就按起了屏幕：“我來試試密碼，她生日哪天？”

司宇下意識地坐起身，他着實被裴瀾這個操作驚了一下。

雖然知道試出密碼的可能性很小，他還是站起來去制止：“拿來給我。”

裴瀾就是要看他着急的，轉身一躲，卻很快愣住：“……哎解鎖了，現在怎麽還有人拿1234當密碼啊？”

他的本意也就是鬧着玩，沒想到竟然真的解了鎖。

司宇很快反應了過來，一把從他手裏搶過。

争奪間，不知是誰按到了那條信息，整個對話框跳了出來，前一條消息記錄也赫然在列。

那是一條單程機票預訂成功的提醒。

就在後天，從上海到墨爾本，兩個人。

莊菲琳和莊念。

司宇看得迷惑，頃刻間腦海裏湧出很多連鎖反應，想到了很多事情。

想到她突然坐飛機過來看他。

還有她昨晚在耳邊的那些甜言蜜語。

難道都是事出有因？

裴瀾則一眼就提煉出了這些信息，得出結論：“他們這是要回澳洲了啊。”

原來她這次，是來告別的。

他剛說出來，就被飛來的狠狠一腳，踹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不用你來告訴我。”司宇冷冷地丢下一句話，忽視着那人“嘶嘶”吸氣的慘聲，拿了手機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