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初戀

初戀

“不是我。”司宇幾乎是立刻矢口否認，他臉上的表情，像是陡然被人踩着了尾巴。

沒想到，堂堂一個影帝，也會做出偷偷摸摸看別人手機這種事。

他的粉絲知道嗎？他的導演知道嗎？

莊菲琳拿手指指了他半天，那股驚訝勁兒過去以後，她腦子裏的疑惑好像是弄清楚了：“我說你怎麽這麽奇怪。”

“去澳洲怎麽了，又不是什麽很了不起的事。”冷靜下來，她開始思考他的動機，“還是說，你是以為我去了就不回來了？”

她剛說完，就看見男人的眼中浮起了一線迷茫。

說中了。

莊菲琳心裏一個“咯噔”，看來，他還真的是這麽想的。

為什麽會這麽想？

莊菲琳琢磨着他清奇的腦回路，又聽到他問：“不是這樣嗎？”

她搖了搖頭：“不是啊。”

瞬間，男人眼中有什麽東西跳了跳。

“只是去處理一些事情。”她擰着眉毛解釋，“還是會回來的。”

“宇寶你……司宇。”莊菲琳都不知道該怎麽說他了，她感覺自己好像在和小朋友講道理，“這種事，你可以早點兒來問我啊。”

他是什麽時候發現了她的航班信息呢？

明明一句話就可以解決，竟然憋到現在才說開。

瞧他平日裏一副酷酷的、拽拽的樣子，原來心裏這麽別扭。

司宇安靜了一陣，似乎終于有所領悟。

他說：“你還會回來。”

“嗯。”她把頭猛點。

他問：“什麽時候回來？”

這就對了，莊菲琳深感欣慰。

“我也不知道，還有好多東西在那邊，要花點時間整理整理。”她如實告訴他，“不過，不會太久。”

她說完，很誠懇地看着他的眼睛。

兩個人在黯淡的光線下對視。

司宇忽然別過了頭。

莊菲琳看見他拿起了手邊的氣泡水，喝了很大一口。

她唇角不經意地露出了笑容。

“讓我來想一想，”她湊了過去，覆住了他随意垂落在身側的手，“宇寶的新電影什麽時候首映呀？”

“不許這麽叫。”宇寶悶聲表示了抗拒之後，還是告訴了她具體時間。

莊菲琳便算了算日子：“我會在那之前回來，好嗎？”

“好。”他說。

他沒有回頭，只是将手翻了過來，握住她，十指緊扣。

“還有什麽想知道的嗎？”她貼心地問道。

有的。

他靜默了一會兒，帶着猶豫開了口：“你跟周希是怎麽回事？”

莊菲琳偷偷笑了笑，原來他心裏面果然也是在意這個的。

“就是我說的那麽回事，你相信嗎？”她摸着他的臉，把他轉了回來，好讓他看着自己。

他注視着她，表情雖然有些沉重，但還是點了點頭：“相信。”

說出這兩個字的嘴唇，溫暖又柔軟，莊菲琳勾住他的脖子細細品嘗。

他呆滞了兩秒，伸出手來抱住了她的腰，一同伸出來的，還有舌頭。

他纏綿地回應着。

“去你家好嗎？我可以慢慢告訴你。”莊菲琳往後仰了仰，柔柔的目光投在他臉上，“雖然這樣約會也蠻有意思的……”

一抹狡黠的神色從眼中閃過，她咬着下唇湊向他的耳朵，悄聲說道：“但還是好想和宇寶做呢。”

如此直白，司宇的眼眸微暗，頃刻間五髒六腑都好像被撓了一遍。

她可能就是個妖精吧。

他想得一陣失意，再次低下頭，難耐地撕咬起了她勾人的唇。

次日，莊菲琳帶着莊念乘上了去墨爾本的航班。

在高空上睡了長長一覺醒來，他們就已經置身異國了，回到澳洲的家，偌大的房子到處都是冷冷清清的。

之前決定留居國內的時候，莊菲琳就通知了管家，把幾個住家做事的工人都遣散了，只留了兩個人偶爾剪剪草坪，打掃屋子，免得荒蕪幾個月，回來就發現這裏已被各種苔藓藤蔓以及可愛的小動物們占領。

簽了一大疊積累已久的帳單以後，莊菲琳在房子裏轉悠了起來。

之前的離婚協議她看得潦草就簽了字，原來周希一開始就是把這個房子劃給了她的，實在是夠慷慨。除此之外，他還給了她一點公司的贈股，看似不多，但怎麽說都是大型跨國公司，算下來每年都能享有不菲的分紅。

莊菲琳躺在沙發上聽着她的投資顧問把自己歷年來的資産一一盤點，頓時有種變身富婆的感覺，離包養影帝的遠大理想又近了一步。

“按照莊小姐的意思，将名下資産按照打理難易程度分類，留下方便跨國打理的，其他全部作變賣處理。”經理人遞出長長一列表單到她手中，“需要本人持證件到場登記的，我單獨列了出來。”

莊菲琳接到手裏，翻了兩遍：“謝謝。”

接下來的幾天，她就開始四處走動，在各種文件上蓋章簽字。

莊菲琳實在是低估了自己，她過去七年裏做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投資太多太雜，明明沒賺多少錢，一一處理起來竟然要這麽麻煩。

早知道還不如直接拿去放理財。

莊念也沒少辛苦，莊菲琳晚上回到家的時候，他正在整理他那個大書櫃。

地板上裝書的箱子堆了一只又一只，他手裏寫着便箋，把一本本書從架子上拿下來，歸類收好。

她本來是想雇個人來做這些事的，但小家夥可能有強迫症，堅持要自己來整理他的這些寶貝。

“念念，等等再收，咱們先吃晚飯吧。”她走過去，心疼地把跪在地板上的兒子抱起來。

家裏那個擅長做中餐的廚子據說在拿了辭退補償以後，直接去唐人街開了館子。

晚飯只能叫外賣湊合，她發現自己還是典型的中國胃，頓頓披薩意面實在是扛不住，沒吃幾口就放下了刀叉。

“念念。”莊菲琳低下頭，叫兒子。

他倒是很不挑，沒有任何抱怨地吃着餐盒裏的漢堡肉。

“我們出去吃點兒別的呀？”她把他手裏的叉子拿下來，放到一旁。

找了家華人評分很高的中餐廳，莊菲琳嘗到一口正宗的小炒肉，感覺人生又圓滿了。

她本質上還是喜歡這種口味很直白的食物，記得十六歲第一次上雜志訪談，采訪人問她愛吃什麽菜，她想也不想就答：溜肥腸。

然而，當雜志編輯把最後的采訪稿交給莊夫人親自把關時，太後大致掃了一遍，指着那一欄道：“這裏，改成清炒蘆筍。”

“菲琳，反思一下你今天的言論，淑女怎麽可以喜歡吃那種東西呢？”事後，她果然得到了語重心長的教育。

莊菲琳那會兒還是個乖孩子，順從地點頭說知道了，內心卻不以為然，生平第一次對父母無上的權威發起了懷疑。

蘆筍有什麽好吃的？

“在做什麽？”飯吃到一半，司宇來了信息。

莊菲琳這幾天在澳洲，被他養成了一個習慣，就是沒事的時候，互相發發短信，講一些很沒營養的話。

諸如“吃了沒”、“吃什麽了”、“我剛在路上看到一個狗”……這種特別無聊，莊菲琳以前最鄙視的所謂情侶之間的對話內容。

而現在，她也能很自然地打開攝像頭，把在吃的東西拍了幾張照片，傳給他看。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幾句，莊菲琳拿起筷子吃了塊排骨，再擡頭時就發現，莊念已經結束了他的晚餐，坐在對面看随身帶來的口袋書。

“念念吃飽了嗎？”她便叫來服務員結賬，“那咱們回家吧。”

開車到了家，才看到司宇的最新一條信息：“哪天能回來？”

“還要等一周。”莊菲琳保守地估算了一下手頭剩餘的文件，“放心，肯定能趕上你的首映式。”

“嗯。”司宇只回了一個字。文字沒有表情，這短短的一個“嗯”，可是足夠耐人尋味的。

莊菲琳琢磨了一會兒，才領會到他“早點回來”的潛臺詞，不禁笑了笑，發了個視頻過去。

司宇接受了邀請，片刻後，他的臉就出現在了屏幕中。

很典型的那種“直男視角”，俯視，從下往上仰拍，還不帶濾鏡，基本上是個誰拍誰死的角度。

但在這種死亡角度之下，司宇的臉也僅僅是有點兒變形而已。澳洲的時間比中國要快幾小時，那邊天還是亮着的，他好像是站在陽臺上，背着光，很神奇地擁有一種小清新的質感。

莊菲琳一時間都要忘了給他彈視頻的目的是什麽，很嫉妒地盯着這張天生受鏡頭寵愛的臉。

“嗯？”好看的臉好看地皺了皺眉，她的視頻是後置攝像頭，他看到的畫面裏只有一塊空空的地板。

“噢。”她反應過來，把攝像頭調回來，改回了前置。

莊菲琳順手用視頻照了個鏡子，才把手機的角度稍微挪了挪，直到屏幕的左下角出現了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

司宇并沒有立刻看出來那是什麽，不解地眨了眨眼。

莊念正在她身後的地板上坐着，在把一堆書往箱子裏放，對媽咪的偷拍渾然不知。

“我給你看一看他的後腦勺。”莊菲琳唯恐兒子發現，湊近話筒，用氣聲道。

在司宇的眼中，只看見一張臉湊過來，無限放大，占據了整個屏幕，等她退回去之後，他才得以再次看到那只可愛的小腦袋。

随着拿書放書的動作，很有頻率地點着。

“好看嗎？”她問。

司宇頓時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