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蕭嘉言

蕭嘉言

傅長青頭上暴起青筋,肉眼可見的氣憤,蕭嘉言一時間哭笑不得,只得站起身安撫他。

“傅爺爺,我是靖王府一派,和他本來就有沖突,他對付我不是很正常嗎?”

“哪裏正常了,你和其他人怎麽能一樣呢?”傅長青理直氣壯地開口,他瞪了蕭嘉言一眼,“你就知道維護他,反正他能對任何人出手,但就是不能對你出手。”

“他這麽做就是在給你樹敵,給你找麻煩。”

“哪有您這個道理的。”

立場不合而已,這點蕭嘉言很清楚,雖然他在心底罵了宴九千不止一次,但是想着讓你的敵人對你好那是傻子才會做的事,他不傻,更是清楚現實,他和宴九千從來就沒有什麽該不該出手的問題,不過是各為其主罷了。

傅長青聽到蕭嘉言的話更生氣了,氣得兩撇胡須都翹了起來,“你等了他都快二十年了,他現在這樣對你,你還給他說好話?”

“你……你——”

傅長青怒其不争,“你就不會為自己想想嗎?他都這麽過分了,連罵都不罵他一頓,就這麽接受了?”

蕭嘉言:???

蕭嘉言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傻了,等了宴九千二十年?他自己怎麽不知道?

不遠處的樹上,因為傅長青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一根樹枝輕輕顫了顫,躲在樹上的黑衣人吓得瞪大了眼睛,整個身子都哆嗦了起來。

蕭嘉言臉色僵硬地看着一臉氣憤卻又理所當然的傅長青,聲音都有了些許不穩定,“傅爺爺,你這話從何說起?”

傅長青以為蕭嘉言的心思被揭穿了不好意思了,放緩了語調道:“整個京中誰不知道你喜歡握瑜,因為握瑜至今還不成婚,當年握瑜回來京城你可是高興的都病了三天呢,還說你不想他。”

蕭嘉言聞言,愣了兩息,然後想起來了那時的事,想起那件事,再看着傅長青理所當然的表情,他內心有些崩潰。

他那時明明是被吓的好不好?

到底是哪個不要臉的在造他的謠?

他病了三天完全是被宴九千那厮吓得好不好,不僅僅病了三天,他可還做了半年的噩夢呢,京中那些人從哪裏看出來的他喜歡宴九千?眼瞎也不用這麽離譜吧!!!

此時傅長青還在說:“聽說你不僅高興的病了三天,更是害了相思病,看到握瑜經常不敢直視,回去就激動得睡不着覺。”

蕭嘉言:“……”

他有句髒話不知道該不該講。

就離譜!

偏偏在長輩面前就算想講髒話他也只能住口,蕭嘉言忍得辛苦,傅長青卻還覺得蕭嘉言是害羞了,“蕭小子你放心,我定會叫握瑜對你負責,握瑜不負責的話我就站在他皇宮門口,看他到時候還要不要臉。”

小老頭子這模樣顯然是要豁出去了。

傅長青說完就朝外走去,似乎想直接去教訓教訓他口中那個不負責任的握瑜,蕭嘉言見狀趕忙從該不該說髒話的情緒中把自己扒拉出來,拉住了他,哭笑不得道:“傅爺爺,沒必要。”

真沒必要,他可不想給自己弄一尊殺神回來,況且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天可見憐他真對宴九千那厮沒有興趣。

天地為證,他發誓!

他要是喜歡宴九千,必将……算了,沒必要為一個爛人詛咒自己,蕭嘉言想了想又覺得自己虧了,被人造謠成這樣,如今為了那家夥還起誓了,簡直就是虧大發了。

不行——

心底念頭立馬改了。

天地為證,他發誓他要是喜歡宴九千,宴九千必然斷子絕孫,一輩子永無出頭之日。

他說的!

蕭嘉言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自己因為被造謠和想到那個名字生出來的那蠢蠢欲動的暴脾氣,“傅爺爺,我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

他繃着臉,強行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傅長青笑了笑道:“您還不相信我嗎?在京中我何時會委屈自己。”

“就算我鬥不過,不是還有傅爺爺嗎?”

這老頭有時候也挺固執的,蕭嘉言無奈,他自然知道傅長青這是在維護他,生在京城,長在京城,京中的人對他都比較熟悉,有關系差的,也有關系好的。

關系好的他也願意維持,就像是眼前的傅長青,幼時他和宴九千鬥的時候他時常被這人教導不要像宴九千那皮猴子一樣,相比較于一心想要習武的宴九千,傅長青反而更喜歡和他交流,後來宴家滿門抄斬,如日中天的太傅府也受到了百官冷待,太傅心灰意冷之下幹脆辭官來了這城西,他有空的時候會過來,就算不來,每逢過年過節也會讓人帶點東西過來。

眼見着蕭嘉言極力制止,傅長青這才作罷,但還是不放心道:“我知道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但是那小子要是欺負了你,你就和我說,我肯定讓他對你負責。”

傅長青生怕蕭嘉言被欺負了,對蕭嘉言道:“握瑜不會對我這把老骨頭怎麽樣的,你有什麽事盡管和傅爺爺說。”

“真不用。”見傅長青堅持,蕭嘉言搖了搖頭,心頭有些感動,嘴上卻道:“您見過我什麽時候願意吃虧嗎?”

傅長青不服反駁道:“面對你那一大家子的時候你不就在吃虧。”

他嘆息了一聲,“也就是你的脾氣好……”

換個脾氣差的連那一大家子的棺材都得掘了,偏偏他眼前這人身份尊貴,脾氣又好,這才讓那一大家子給欺負了去。

蕭嘉言聞言臉上的笑意頓了頓,傅長青見狀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即便如此他還是勸道:“蕭小子,你那爹是個沒心的人,我活了那麽多年什麽人沒見過,你那爹……不是好人,如今京中局勢對你不好,你盡量不要被他牽連了。”

“嗯,傅爺爺,我知道的。”蕭嘉言的聲音沉了一些,“家裏的事我會解決好,這麽多年總該有個決斷了。”

垂眸間他的眼中閃過一抹淩厲,稍縱即逝。

“行吧。”傅長青看蕭嘉言的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蕭小子,你別什麽事情都憋在心裏,傅爺爺雖然沒什麽大本事,但朝中還是能指使幾個人的。”

“好了好了不說了,你剛剛說讓我主持洛神花茶會。”傅長青沉吟了一下,“老頭子我許多年都沒有出去了,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認不認識我了,既然你都說了,那我就去一趟吧。”

“不過……”傅長青話鋒一轉,笑了起來,像極了算計時候的老狐貍,“得加栗子糕。”

蕭嘉言垂眼看向拿過來的紙盒,只見紙盒裏面的栗子糕不知道什麽時候徹底清空了,他記得他剛剛可是買了兩斤,一個不注意全都沒有了,這老狐貍剛剛明明是在和他說話,什麽時候把栗子糕全吃了的?

“今天不行。”蕭嘉言心下懊惱,木着臉動手把食盒收到一邊,“前兩個月太醫讓您不要吃那麽多甜食,您給忘記了。”

老狐貍臉上的笑瞬間垮了下去,用那雙睜大的委屈的眼睛看着蕭嘉言,“可我已經有兩個月沒吃了,你又不來,我一個人又無聊,連吃的都沒有。”

傅長青深知蕭嘉言容易心軟,委屈巴巴問,“就再買一斤行嗎?”

蕭嘉言見狀也有些不忍,瞧傅長青那可憐的模樣,心軟道:“花茶會結束後我讓小簾送過來。”

“就是你那個脾氣不好的侍衛?”傅長青幹脆耍起了賴來,氣哼哼道:“不要他送,要你自己送。”

“你都快一年沒有來看我這老頭子了,多來看幾眼還委屈你了,老頭子我年紀大了,不知道什麽時候就……”

蕭嘉言簡直是怕了他了,直接打斷了他的話,“好。”

傅長青眼底帶着得意,晃着腦袋像極了一個奸計得逞的老頑童,“就這麽說好了,洛神花茶會的當天我就要。”

等到時候他盡量把他那外孫也帶過來,蕭小子這麽喜歡小外孫,他怎麽也得撮合一下,就算撮合不成也得讓小外孫護着蕭小子一點,怎麽說這也是宴家欠下的。

當年要不是欠下蕭小子情,岚兒又怎麽可能荒唐地把小外孫許給蕭小子呢。

胡鬧是假,不過是小外孫命格比較好,剛好能護着蕭小子。

想起昔日的事情,傅長青眼神深了深,轉眼時見蕭嘉言,眼神溫和了幾分。

蕭嘉言又留了兩個時辰和傅長青說定了細節就離開了,雖說大部分事情陸元已經解決了,他的事情還是有許多,就這麽忙了三天,十月十五那日洛神花茶會也開始了。

茶會的當天洛國京中人來人往,熱鬧程度堪比過年,大街上,無數閨姑娘和世家公子走出了門,走在大街上,一大早,随着清脆的鳥鳴聲響徹,京城逐漸有了煙火的氣息。

“賣栗子糕了,新鮮的栗子糕。”

“糖葫蘆,美味的糖葫蘆,這位客官可要來兩串,這可是用剛熬的糖裹上的,保證好吃。”

“洛神花茶啦,誰需要洛神花茶,新鮮不要錢。”

“情定洛神花,有需要的姑娘公子們都看過來,給喜歡的人買一支洛神花吧。”

小販吆喝聲響起,伴随着還有姑娘們的私語聲,男兒的打鬧聲,逐漸彙聚成了一團,蕭嘉言從左相府內出來就看見了街道上熱鬧的場面。

“公子,這次的洛神茶會比起上次熱鬧呢。”

宋覃簾眼神閃爍,他今年也不過二十,正是愛玩的年紀。

“公子真厲害,短短幾日就布置好了洛神花茶會。”

“少貧嘴。”

蕭嘉言今日未穿官服,穿着一件白色常服,腰間挂着一個白色的玉佩,他的臉色還是白,和那日在傅長青家中一樣,配合着那瘦弱的身子,像是一陣風就能吹跑似的。

他一手執扇,風度翩翩,目光在手中扇子上流轉,似是在賞玩,雖然看上去年齡比起十七八歲的公子們都大,但清冷的臉龐卻更顯魅力,加上修養極佳的貴公子姿态,剛一出門便有個姑娘看着他羞紅了臉。

許是因為花茶會,蕭嘉言清冷的眉眼中多了一分溫柔,周圍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目光掃過他臉頰的時候閃爍着驚豔的同時夾雜更多的還是可惜。

“我說的都是真的。”宋覃簾目光還落在周圍,像極了第一次出門見世面的孩童。

“今年的洛神茶會确實比起去年的好看。”

他細數着:“多了些新意,也沒有以往那種大紅色豔俗。”

“公子看那裏還有粉色,橘紅色……”

蕭嘉言勾唇搖了搖頭,晃了晃手中的折扇,終究覺得用起來不太習慣,擡手扔給了宋覃簾,他笑道:“過一會兒你就會發現沒什麽兩樣。”

洛神花為大紅色,往年整個京城都是大紅之色,紅色雖然耀眼好看,但經過了數百年也難以再出什麽新意,今年的京城卻有了些不同。

雖是紅色,但不再到處都是耀眼的大紅色,多了些橘紅,粉紅,玫紅,甚至還有些青綠色枝葉,如此顏色豐富确實能夠讓人眼前一亮,但也僅僅是如此,蕭嘉言清楚,因為前期工作準備不足,這些景色稍稍看久了一些便會讓人覺得和大紅色沒什麽兩樣。

但收取一波情緒值已經夠了。

“走吧。”蕭嘉言對宋覃簾道。

洛神花茶會之際,除了禮部還需要忙裏忙外,其他的官員都有一日假期,蕭嘉言走出門口才發現自己已經許久沒有逛街了,愛湊熱鬧是人之本性,他也不例外。

“公子。”

宋覃簾一晃眼就見自家公子朝着街上走去,忙不疊地跟了上去,他像是看什麽都好奇似的,“今年的人比去年多呢。”

可不是嘛,蕭嘉言的目光掃過周圍,現在還早,街上的人比起他預料的都多一些,去年京中發生了奪權的事情,膽子小的自然不敢出來,今年才算是宴九千真正意義上奪權後的第一個洛神花茶會。

“多确實多了很多,但也不知今年能成多少。”

不過這就不關禮部的事情了,禮部只負責教育祭祀以及各種宴會之類的東西,像是人口增加什麽的不歸禮部管。

蕭嘉言看着熱鬧的街道,心底很是感慨,他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路邊的攤子上,宋覃簾早知曉自家公子私底下的性子,每次見蕭嘉言的目光多停留了一會兒,就上前掏出銀子,沒過多久,他手上就多了一些小吃食,糖葫蘆,糖炒栗子什麽的,每樣幾乎是兩口的分量,不多也不少。

蕭嘉言的教養讓他做不出當街拿着東西狂吃的舉動,只是宋覃簾偶爾遞過來剝好殼的糖炒栗子總是在他擡袖輕咳時消失在他嘴裏,街還沒逛多久,沒有吃早膳出門的蕭嘉言就已經有了八分飽。

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一處。

街頭角落小巷子的地方有不少人聚集着,男女都有,其中還有老人和孩童,幾十人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似乎在說着什麽,周圍的人紛紛被這一群人吸引,也快步走上去湊着熱鬧。

“那裏好生熱鬧哩。”宋覃簾指了指人群,眼中浮出了驚訝,“現在的人都這麽愛看人哭嗎?”

蕭嘉言正想離開,然而他剛擡起腳就聽見了宋覃簾的話,與此同時細聽之下人群裏面卻傳來了一道極低的悲泣聲,聽聲音像是一個女子,年齡不算大,但也到了足以出閣的年齡。

蕭嘉言沒有任何猶豫轉身朝着人群走去,直到走近了他才聽見裏面女子越來越大的痛哭聲,還有幾道極為下流的聲音。

“美人要是跟了本公子的話本公子這就請人救你的弟弟,否則今天誰也插不了手,你只能看着你弟弟死在這裏。”

“能跟我們哥幾個可是你的福氣,就算是玩玩也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們可是左相的侄子,左相你知道是誰嗎,那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人物。”

蕭嘉言:???

蕭嘉言側頭看向宋覃簾,在宋覃簾眼底看見了和自己同樣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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