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二十六
二十六
齊晴雨是個很有脾氣的姑娘,她在家就受寵,下鄉之後更有哥哥無微不至的照顧,性子大是自然的。
但她起碼是個分得清好賴的人,和同住一屋的許淑寧鬧矛盾的時候可以搞冷戰,跟哥哥可不來這一套,因此第二天大早就期期艾艾地過去搭話。
此時天色沒大亮,照映進來的還是月光,齊陽明看得清妹妹的神色,有些無奈道:“我還能跟你生氣?”
就是知道不能,齊晴雨才更覺得內疚。
她捏着褲腿道:“我不是故意罵你的。”
齊陽明倒沒覺得是罵,先把昨天沒講出口的話補上,微微彎腰說:“我不會放你一個人在這兒的。”
剛收到的信裏,家裏讓他好好表現,過兩年盡量給他倒騰出個當兵的名額來,至于妹妹就暫且沒辦法。
齊晴雨知道父母并沒有多少門路,能想出的法子就這麽點,只是心裏還是有些害怕,忍不住賭氣說“快點走”的話。
兄妹倆拌起嘴來,一個看左一個右的不理人,可哪有什麽隔夜仇。
齊晴雨昨天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早就後悔了,咬咬嘴唇說:“別,能走走吧。”
沖動是一時半會的,冷靜下來都知道,這已經是最好的安排。
齊陽明不想給妹妹太多心理負擔,聳聳肩道:”你也說是‘能’,小姑父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本事有,可親戚之間又沒規定一定要相互幫扶,只怕是口頭承諾的成分多,父母卻抓住這個機會不放。
齊晴雨想想也是,更為自己被一句話弄得暈頭轉向而愧疚。
她雙手合十道:“剛寄來的這盒餅幹,全給你吃好不好!”
跟小時候犯錯的時候一樣一樣的,齊陽明扯妹妹的頭發說:“行,就給你留一塊。“
齊晴雨好受許多,豎起手指對天發誓道:“反正你別擔心,我肯定能照顧好自己的。”
話,光說是沒有用的,為了證明自己,她收晚稻的時候格外賣力。
紅山大隊屬于南方,水稻一年兩熟,國慶一過,大隊裏緊鑼密鼓地就要安排起來。
收成這種事情,向來是和老天爺搶飯吃,田間地頭一下子點起篝火,哪怕天烏漆嘛黑都遍地是人。
梁孟津怕被鐮刀割傷,難得戴着眼鏡出門。
他生得秀氣,若非穿着套頭衫和工裝褲,此刻應該很有文人風範。
反正許淑寧瞅着他的打扮有點不倫不類,開玩笑說:“你應該穿個長袍。”
凡是和舊時有關的事情,其實都是禁忌,這要在城裏大家反而不敢講,甚至是不敢聽的。
尤其梁孟津這樣的家庭出身更有敏銳性,但在大隊沒有那麽多忌諱,屬于年輕人的活潑在綻放。
他像模像樣整整領子說:“下回穿襯衫。”
一雙手全是灰,居然還到處蹭,許淑寧好笑道:“還是先穿黑衣服吧你。”
梁孟津心想什麽顏色都會髒的,無所謂地扭扭頭道:“反正都洗不幹淨。”
許淑寧記得剛下鄉的時候他可是很愛幹淨,連鞋面都擦得一絲不茍,這才過去半年多,人居然大變樣。
看來時間真是一切的源頭啊,她在心中暗自感慨,把發帶在腦後多纏一圈。
大概是勒得太緊,她圓圓的眼尾都奔着太陽穴的位置去,仿佛連性格都多出兩分尖銳來,走路虎虎生風。
加上一個最近活力滿滿的齊晴雨,兩個女生破天荒成為小隊伍的領路人,把男生們都甩在身後。
這是吃什麽靈丹妙藥了,郭永年在後頭側過頭道:“你妹這兩天怪怪的。”
齊陽明自然知道不對勁在哪,但還是正兒八經道:“這不跟平常一樣嗎。”
郭永年是個有話直說的人,不帶任何諷刺意味道:“平常可沒有這麽勤快。”
齊陽明覺得妹妹不能給別人這種印象,鎖着他的喉嚨道:“說誰懶呢。”
這個字可是他自己說的,郭永年撲騰着要掙紮,反手給他一肘子,兩個人推推搡搡地走着。
地上的土本來就多,這麽大動靜中風一吹,後面的人臉上全是灰。
梁孟津半眯着眼把自己的眼鏡拿下來用衣角擦擦,往右跨一步躲開。
不過下地的人嘛,哪個不是灰頭土臉的,連愛俏的女孩子都不例外。
許淑寧就是怕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才把頭發紮得緊緊的,結果不到半個小時又變得松垮起來,額頭一縷發不安分地掃來掃去。
真耽誤事,她原地站好,迎着風順頭發,享受着這一刻的寧靜。
太陽懸于頭頂,和初秋的溫度相得益彰,她莫名幻想自己在田埂邊晃着搖椅喝茶的景象。
那該是多麽的惬意。
她的嘴角上揚,好奇地打量着四周,仿佛是初來乍到的人。
不過幹活的動作已經很熟稔,趕上今天的休息時間少,居然有八個工分。
這要擱平常,都能算是壯勞力了。
許淑寧那叫一個得意,乘着月色回宿舍的時候還哼着歌。
小曲子一首接一首,梁孟津拿着的手電筒漫不經心朝着她身前挪問道:“今天有什麽好事嗎?”
明知故問,許淑寧知道他想滿足自己炫耀的心,眉開眼笑道:“我還是頭回拿八個工分呢。”
這種突破自我的喜悅,和念書的時候考一百分差不多。
梁孟津比她早幾天實現了這個小目标,夜裏就翻來覆去地手疼,前車之鑒猶在眼前,他小聲叮囑道:“待會記得熱水敷一下。”
許淑寧點點頭,跨過一塊大石頭說:“争取今年拿一次九分。”
梁孟津頗有些不安道:“別太勉強。”
論起硬着頭皮上,他才是個中好手。
許淑寧調侃說:“你別光讓自己進步啊,也鼓勵鼓勵我。”
梁孟津倒是一臉正色道:“你都可以辦到的。”
人的潛力無限,更何況她是這樣堅強的女孩子,只是他忍不住擔心而已。
被肯定的人,總是能擁有無限力量,平常文靜的許淑寧難得顯出一點活潑來說:“當然,區區小事,不足挂齒。”
詞用得好像有那麽點奇怪,卻又恰如其分。
梁孟津開玩笑說:“文化水平有待加強。”
許淑寧在學校的時候成績就一般,加上這幾年的風氣是不重視教育,她自己對學習的事情也不太上心,下鄉後更是把學問丢一邊,這會道:“我那天看你有一堆書,能借我兩本嗎?”
等交完公糧就是農閑,一直到來年開春,中間有好幾個月的時間,她總得有事情打發時間的好。
梁孟津自然是樂意至極,大方道:“床底下的箱子裏的東西,你随時都可以拿。”
許淑寧擡頭看他,不知道究竟是鏡片的折射,還是他眼中有別的光芒,只覺得不好意思直視,扭過頭輕輕說:“謝謝。”
一點話音消散在風裏,梁孟津沒聽清,卻也沒追問,只是把手電筒更湊近她些。
好端端的光,愣是歪出十萬八千裏,陳傳文在前面叫道:“孟津,你照哪兒呢?”
梁孟津回過神來把手擺正,不自在地咳一聲。
許淑寧沒錯過這點細微的動靜,關切道:“晚上風大,你明天還是帶件外套。“
她的音量不高,但支着耳朵聽一切的陳傳文不會漏掉,啧啧兩聲說:“哎呀呀,怎麽不提醒我。”
愛起哄,小學生都不玩這種游戲了。
許淑寧翻個白眼道:“你應該很希望自己被吹得下不了地。”
話是真的,尖銳也是真的,陳傳文唉聲嘆氣道:“你也變小辣椒了。”
由此可見她剛下鄉的時候有多麽忍氣吞聲,現在嶄露出來的才是真面目。
許淑寧心想自己是不夠辣的,否則應該捶他一頓才行。
像齊晴雨這樣,連個“也”字都聽不得,嚷道:“什麽叫也?”
陳傳文深谙氣人的訣竅,讨人厭的語氣道:“誰承認誰就是。”
這種讨打的模樣,真是不揍他不行。
齊晴雨滿身的疲憊散去,捏着拳頭砸他說:“現在辣不辣?”
陳傳文猛地後退好幾步,躲在齊陽明後面說:“管管你妹。”
齊陽明可誰都管不了,才不摻和他們的事情,一臉置身事外道:“別,都離我遠點。”
說完跑過去挨着郭永年站。
只是他一動,另兩個就像母雞後面的小雞仔一樣跟過來,三個人把郭永年團團圍住,連帶着齊晴雨那不穩定的拳頭,都砸在人家的肩膀上。
完完全全是誤傷,齊晴雨一疊聲道:“對不起對不起,不好意思啊。”
本來就是玩鬧,更何況女孩子能用多大的力氣,對郭永年而言壓根是不痛不癢,他反而道:“沒事,你手不疼吧?”
這要換個人說,齊晴雨都疑心是在諷刺自己,偏偏是他口中講出來,便只剩下關心,讓聽的人更加抱歉起來。
連齊陽明這樣愛護妹妹的人都聽不下去,沒好氣道:“最好疼死她。”
這種罵和維護有時候是劃等號的,是親與不親的分界線。
齊晴雨對此很熟悉,垂着頭不說話。
兄妹倆打配合,只“騙”得過老實的郭永年,像陳傳文這樣滿肚子的心眼子可瞞不住。
他心想真不愧是一家人,吵架沒兩天就好,一種思鄉之情再度淹沒了他,卻控制住自己只嘆口氣,擡頭看一眼天。
月兒彎彎,也會照在故鄉的土地上。
十一月應該都是十二點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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