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織魂

織魂

第十五章

大門砰的一聲被踹開，姜海滿臉怒容，提着劍闖進楓林苑。環視一圈，目光定在涼亭上。

“掌門任命書是你送去的？”

姜魚停下沏茶的動作，坐回石凳面色平靜的開口。“是我。爺爺說過若你沒完成任務就要換人。當初你答應了”

“我什麽都沒有答應。”姜海聲音拔高，雙眼發紅。“你個吃裏扒外的東西居然向着外人。讓別人看親爹的笑話，不忠不孝的孽障。”

“您當年不也忤逆爺爺一意孤行娶了雲婉。讓他成了別人的笑話。”姜魚頓了一下。“要說不忠不孝我可比不過您，畢竟我是按照爺爺的吩咐辦事。”

“孽——障。”

姜海手中的長劍争鳴，一道淩厲的劍氣沖向姜魚，剛靠近涼亭劍氣反彈回去。姜海一個不察沒有避開，悶哼一聲踉跄的後退幾步。身體晃了晃，劍尖立在地上才勉強穩住身體。

姜魚悄悄地舒了一口氣。她和元青如今都是築基，抗不過洞虛境中期的一擊。好在爺爺提前布置了陣法。陣眼石在她身上，一旦比她高境界的大能動手必定會加倍反噬。

之前還有點擔心幾百年不用的陣法會不會失效，如今确是不用擔心了。

“你個孽障居然敢對我下手。”姜海指着姜魚的手不住的顫抖，眼底怒火翻騰。

“您可誤會我了。”将于眨眨眼，一臉的委屈。“這是爺爺設的法陣。要說下手也是爺爺打您這不忠不孝的兒子。這和女兒真的沒有關系！”

姜海呼吸一滞，臉色鐵青。

“你——”

“師兄住手，您有什麽不滿可以對我發洩。何必對小輩發火。”石陽大步走進院子，擋在姜海的前面。

Advertisement

“石陽你個白眼狼，當年要不是我爹把你從雪地裏撿回來，你哪有資格站在這裏和我說話。現在翅膀硬了想來搶奪掌門之位。原來這些年不問世事都是做給我看的。”姜海罵罵咧咧，說到後面眼底一片腥紅。

石陽抿了抿唇。“我很感激師傅……”

“爹啊您不用刺激我師父。現在就算他退讓掌門之位也不會是你的。爺爺的信裏說了，你若是找茬鬧事就把雲婉逐出宗門。若是更過分你也可以收拾包袱挪地了。”

“你說什麽？”姜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

姜魚拿出另一封信打開。信上的字在虛空中一一排開。旁邊站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一句一頓的念着信上的內容。“看到了嗎？爺爺的字跡和靈識。”

姜海踉跄兩步，突然笑出了聲。“他為何如此偏心……為何！”

姜魚翻了個白眼。從容的把信疊好收起。

偏心？

他爺爺要是不把這些後路安排好，好一點的結果便是她和師傅被逐出宗門自身自滅。壞一點則性命不保。

“師兄不要讓我難做。只要你好好的待在小青峰不生事端，我保證無人敢慢待你。”石陽好聲好氣的勸慰。

“你是個什麽東西？”姜海瞥他一眼，冷嗤一聲。“掌門之位是我的，我一定會拿回屬于自己應得的東西。”

姜海瞥了涼亭的姜魚，眸色更冷。“孽障別以為現在有人護着你，我就收拾不了你。給我等着。”

石陽的眸色冷下來。“師兄您若是敢傷阿魚一根指頭，別怪師弟不顧情面。”

“我教訓女兒還需要你的同意？”姜海冷嗤一聲，轉身離開。

姜魚起身走到圍欄邊，凝視親爹離去的方向。

雲婉不愧是親爹的白月光，枕頭風的威力真大。上午才匆忙碰面，下午親爹就找上門算賬。時間都算得如此好。

突然一抹強烈的目光掃過來，姜魚想無視都做不到。擠出一抹笑容讨好的看向石陽。“師傅辛苦了，讓您親自跑來解救徒弟真是罪過。”

石陽冷哼一聲。“你手上的信可真多，要不是你爹來這麽一出我都不知道。”

“這不是為了讓您沒有後顧之憂上位，所以就讓爺爺多寫了幾封。”姜魚從袖子裏拿出一沓信封。“這還裏還有呢！解除父子關系……逐出宗門……沒收財産……”

石陽聽得唇角直抽搐。“夠了不用在念了。”

姜魚從善如流把信塞回袖子裏。輕啓紅唇解釋道。“爺爺其實也是怕我爹走歪路，這些信能讓他有所顧忌。畢竟那位吹枕頭風的功力一如既往的強。”

爺爺真是操心的命。要防着親爹虐待她，還要防着親兒子走歪路。

“為師明白。以後你別再和他硬碰硬，影響不好。”

姜魚知道石陽擔心她的名聲受損，乖巧的點點頭。“我知道的。”

“你好好照顧阿青，有什麽需要就來找我。”

“知道的。”

石陽交代完畢轉身離開。

等人走遠，姜魚轉身瞪向悠閑喝茶的元青。“你剛剛做了什麽？”

元青茫然挑眉。“什麽？”

“剛剛我看到金色殘影飛向我爹。說吧你又幹什麽了？”

元青‘哦’了一聲。“太吵了，我就想讓他安靜安靜。”

“……真的？”

“出家人不打诳語。”

姜魚：……

你還俗了！

元青突然突然咳嗽兩聲。

姜魚立刻被轉移目光，打量男人慘白的臉色。師娘來回施針三次，元青的病情似乎沒有一點起色，臉色越來越白。

***

第四次施針完畢。

姜魚替元青掖好被角，轉身送師娘出門。

楓林苑大門前。

羽竹拉住姜魚的手，沉凝着，許久之後才嘆息一聲。“元青命不久矣，你要做好準備。”

姜魚張大了眼睛。“師娘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羽竹憐惜的摸摸她的發頂。“元青的魂魄受損，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

“您的醫術是萬劍宗最好的，一定會有辦法對不對。”姜魚抓住羽竹的手，語氣急切。

羽竹沉默盯着她，眼底滑過掙紮，最後被看的有些窘迫忙不疊的收回目光。“除非織魂。修補好殘缺的靈魂就能活下來。但——”

“但什麽？”說到關鍵處羽竹停住話頭。姜魚急切的晃動對方的手臂。

“需要五件靈寶。龍吟草、雙頭金蠶、菩提果、神女淚、鳳凰血。缺一不可。”

“師娘知道這些靈寶在哪裏嗎？”

“我最近得到一點龍吟草的消息，聽說在澗西島的海龍灣。至于其他靈寶我也只是聽說過，從來沒有見過。”

姜魚沉默片刻，擡頭眼底滑過堅定。“我去找龍吟草。”

元青救了她兩次，也是因為她身體垮了。

她無法坐視不管，決定去尋找這些靈寶為元青治病。就當還對方的救命之恩。

羽竹皺了下眉梢，終是沒有勸。“你要去我也不攔着，再等兩天等你陳師兄回來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師娘。師兄臨近突破也該閉關。而且——”她頓了一下，露出個笑容。“我聽說海龍灣秘境裏面不危險，一個人能應付。”

陳師兄是師娘的關門弟子。

她也是昨天才知道，顧巍帶着她私奔的消息回來時師傅并不相信。那時師傅沒法出宗門，師娘又去了秘境采集紫葉草。最後陳師兄主動請纓去雲荒查實消息。

海龍秘境的确是不怎麽危險，适合築基修士進去歷練。羽竹想了想也不再堅持。

“也好，進去歷練對你也有好處。”

送走羽竹，姜魚回了廂房。

元青已經醒了，坐在桌邊喝茶。她打量男人悠閑的模樣，定在門口，踏出的一只腳默默的收了回來。她不知道該如何把病情告訴元青。

“喪着臉站在門口做什麽？”元請喝茶的動作頓住，臉上蕩開一抹淺笑。“我的病情都知道了？”

“……哈？你……你知道？”姜魚回過神，說話都結巴了。

“魂魄受損？我很早就知道。”元請說出病情好似說的不是自己，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波動。

姜魚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但能如此平靜的說出來，想來一定經歷過什麽。握住男人的手擠出個笑容。“放心，你不會死。等我找到五件靈寶讓師娘為你織魂。”

這是新的騙心方式？

可他不會再上當！

元青指尖動了動，撩起眼睑盯着姜魚。“你要為我去尋織魂靈寶？你可知道那些靈寶從沒有人見過，或許它們只是傳說根本不存在。”

“傳說？不可能。”姜魚沉默片刻，繼續道。“既然有醫修知道這些靈寶，必然是有的。只是很少人見過，也極為難得。”

“既然極為難得，也是極危險。為我這将死這人沒有必要。”元青垂下眼睑，眼底蕩過無所謂。數萬年了他也沒有徹底死掉，只不過活的痛苦了些。這些還能忍受。

“你救了我兩次。我不能坐視不管。”姜魚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帶着些許的鼓勵。“我已經有了龍吟草的消息，相信以後一定會找到剩下的靈寶。你會好起來的。”

元青指尖動了動，垂下眼眸擋住眼底的情緒。

原來是想還救命之恩後擺脫他！

不可能，這輩子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