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番外六
番外六
01
季昭最近有點焦慮。
誠然，作為皇帝，她統治的大啓朝國泰民安，四海升平，她每天除了上上早朝，批批奏折，見見大臣，便是逛逛禦花園，偶爾興致來了，偷偷溜出宮微服私訪，在前人後世眼中，也算個好命皇帝了。
但也不能說她沒有煩惱，是個人都會有煩惱，皇帝也不例外。
比如此時此刻，她坐在禦書房，聽着禮部尚書跟她彙報些有的沒的，她聽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禮部尚書：“朕問你一件事。”
禮部尚書誠惶誠恐地行禮：“陛下請講。”
季昭喝了口茶，清了清嗓子，故作高深的慢條斯理：“朕聽說，喻澄最近在選夫人了？”
禮部尚書還當是什麽事，暗暗松了口氣，笑道：“此事微臣也有耳聞。喻大将軍早年帶兵打仗，耽誤了婚事，聽說成郡王府的孫子對喻将軍一見鐘情，現在還在等喻将軍呢！”
季昭也笑：“是嗎？”
禮部尚書以為她喜歡聽，又就此事把知道的都說了，什麽喻将軍風姿絕代風華，是多少男子的夢中情人，只要能進将軍府，當妾也不願意。什麽貌美男子的畫像像雪花片般飛入将軍府，簡直是挑花了眼。什麽聽說喻将軍對此也很頭大。
季昭問：“這等美事她頭大什麽？”
禮部尚書欲言又止。
季昭擡眼：“說。”
一個字，威嚴甚重。
禮部尚書還是為難，這八卦是她從別的地方聽來的，本就出處不祥，雖然早晚會落到陛下的耳朵裏，但是也不該由她來說，誰知道陛下會突然關心喻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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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是，喻澄遲遲不娶親，在朝中不那麽忙的時候，大家都挺關心的。
禮部尚書猶豫再三，還是覺得不能犯欺君之罪，如實把自己聽到的禀告：“微臣聽聞喻将軍并不喜歡男子。”
嗯，這樣說準沒錯。
其實她聽到的是喻澄喜歡女子，是為磨鏡。但萬一是以訛傳訛呢，她這樣說既沒有傳播流言，又回答了皇上的問題，她可真是太聰明了。
反正喻澄那樣看着就不像喜歡男子的樣子，不然的話怎麽這麽多年來連勾欄院也不曾逛過？絕對是不喜歡的！
季昭剛一聽喻澄不喜歡男子也并沒覺得有什麽。
喻澄不喜歡，她也不喜歡，她還不是納了一整個後宮？
喜歡和婚配那是兩碼事。
禮部尚書又道：“不過将軍府确實該有位男主人打理內務了。”
季昭覺得禮部尚書很煩。
雖然她工作做得不錯，人雖然圓滑但是清廉，但她說的話，她不愛聽。
季昭吩咐大太監：“宣喻澄。”
其實她也不知道把喻澄叫來幹什麽，她只知道，如果喻澄不來的話，她可能沒辦法靜下心來批奏折，看那些遠在千裏之外的縣丞知府的問安。
于是喻澄便磨墨。
磨了很多很多次，依然不熟練。
“将軍府确實該有位男主人打理內務了。”禮部尚書的話又在耳邊回響，如果喻澄有了內人，那他一定會為她磨墨吧？
……那也不用婚配啊？
現在哪家的下人不會磨墨？喻澄府裏的不會，她可以從宮中派幾個人去教，哪裏需要成親來個外人變內人只為給喻澄磨墨的？
季昭把筆放下，側過臉看喻澄。
喻澄垂着眼，任她打量。
季昭忽然開口：“知道朕為什麽總叫你來磨墨嗎？”
喻澄道：“微臣心性不定，遇事浮躁，陛下是為了微臣好。”
季昭：“？”
啊？？
她眉梢微挑：“怎麽你覺得朕是為了打壓你嗎？“
喻澄：“微臣不敢。”
季昭又問：“聽說喻将軍好事将近啊？這事竟沒有禀告給朕，你若是看上哪家的公子，朕為你做主了。”
喻澄磨墨的動作微頓，她往後退了半步，拱手道：“微臣謝皇上擡愛。”
她還真有中意的了？
季昭咬牙，又聽喻澄道：“但邊境不平，微臣無心兒女情長。”
這還差不多。
季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聽說你不喜歡男子，是真是假？”
02
是真的。
03
是喻澄的母親傳出去的。
本意是要媒婆和看上喻澄的同僚知難而退，免得她從中周旋費時費力，倒是有人信，只是遞來的畫像又多了一倍有餘。
多的是女子畫像。
04
喻澄的母親表示：知道我們大啓朝民風開放，但也不用開放到這個地步吧！已經可以把磨鏡這件事擺在臺面上了嗎？
05
就算如此，喻澄也沒一個看得上的。
06
當晚，喻澄的母親又把喻澄叫到書房長談。
主要是想問她到底看上哪家的女子了，如果真的喜歡，就算是做點出格的事，為娘的豁出去了，幫你追到手。
喻澄緘口不言，只說高攀不起。
07
後來才知道是龍椅那一位。
08
确實高攀不起。
09
但架不住龍椅上那位強取豪奪。
10
季昭知道自己的性取向的過程并沒有多少新意。
不過是夢到了喻澄。
11
夢到喻澄對她這樣那樣。
醒來後她思考為什麽不是她對喻澄這樣那樣，後來想了想，她是皇帝，哪有她動手勞動的道理，所以是喻澄也很正常。
但還是想對喻澄這樣那樣。
12
換了八百個姿勢，已經妥協到大不了還是喻澄對她這樣那樣，還是沒做回之前的夢。
皇上果然不是無所不能。
13
喻澄喜歡女子，她喜歡喻澄，她正好是女子。
她跟喻澄不就是絕配？
14
于是下了道聖旨，當晚喻澄就在她的寝殿等她了。
喻澄穿着大婚的嫁衣，坐在床沿邊，垂着眼看季昭在她的面前走過來，走過去，終于定住，皇帝問她：“你沒有什麽想對朕說的？”
喻澄道：“臣鬥膽。”
季昭：“嗯？”
喻澄：“皇上喜歡微臣嗎？”
季昭：“不喜歡你能讓你進宮？”
喻澄：“會惹人非議。”
季昭：“朕不在乎。”
喻澄：“會招人妒忌。”
季昭：“朕護着你。”
喻澄：“會沒有自由。”
季昭不說話了。
她想是的，四方的天，處處是尊榮華貴，有所有人能奢望的一切，就是沒有自由。喻澄那樣肆意的性子，不該困在其中。
季昭招手：“朕派人送你回去。”
喻澄卻沒動：“微臣信了。”
季昭：“什麽？”
喻澄擡眼，眉眼清澈，含着笑意：“皇上是喜歡微臣的。”
15
嘉熙十五年，嘉熙帝大婚，立中宮。
這也是大啓朝建國以來，第一位女皇後。
還常常外出帶兵打仗。
16
回來的時候總會帶回一枝桃花。
嘉熙帝擺在書桌上，日日觀看，信來信往，花開花謝，年複一年。
17
洞房花燭夜，确實是季昭摩拳擦掌要行房事，反被壓在床上。
喻将軍說：“陛下不要做勞累的事。”
季昭覺得她說得對。
18
史書上記載：嘉熙帝在位期間，勵精圖治，勤政愛民，政績斐然。而讓人最津津樂道的是她那位本朝唯一一名女皇後喻澄的愛情故事，兩人結識于幼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便是一生。後世贊嘆。
感覺很适合聽《棠梨煎雪》~
明天還有最後一章現代番外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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