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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明明是何汜夜開的頭，結果紀塵剛回了兩句就遇冷。他只當總裁好養生，早上只吃家裏阿姨做的低脂營養餐，不屑和他出去吃。于是切了頁面玩手機，直接幹脆把這事忘了。

他腦子裏琢磨着被何最砸爛的房子。這孩子破壞力驚人，一根棒球棒就把他們家能砸的全給砸了。客廳裏玻璃茶幾直接碎成齑粉，水晶吊燈他都沒開過幾回，連着上面落得灰是噼裏啪啦掉了一地。他挺佩服何最，這小子執行力挺強，看他不順眼就能找到他們家的地址，弄開他們家的門鎖把家給砸了。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一個十四歲的孩子做這些是不是想得太周全了？

兩人剛打照面時，何最提到了駱堯。難不成是駱堯私下裏聯系了何最，添油加醋地抹黑他一通，才讓這孩子一時沖動跑去了他們家？

私闖民宅，私開民鎖罪同入室盜竊。要是別人幹這種事，他紀塵未必願意不追究。

但何最就不一樣了。

不過要真是這樣，駱堯連個未成年的孩子都敢利用，可就有點太過分了。

紀塵胡思亂想，百無聊賴，不知不覺就過了一個小時。正打算爬起來洗漱，一個電話就打了過來。

是何汜夜。

“休息了嗎？”何汜夜聲音沉靜，但聽來好像有些疲憊。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情，這會空閑下來，紀塵才感覺到下午時何汜夜予他的安慰已經遠遠超脫了金主的底線。他忽然有點自亂陣腳，不知該如何面對。

于是規矩了不少，拿着手機不自覺的嚴陣以待。他坐在床邊，板正坐好，挺直了腰板才回複。

“還沒。”

“剛才有點事，沒來得及回你消息。回了怕你看不見，索性給你打個電話。”

“沒事的，我睡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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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明天十點一起吃個早飯吧。我讓老王去接你。”

電話裏，何汜夜言簡意赅，好像真的有事，急着結束對話一樣。

紀塵剛從床邊踱步到酒店的落地窗邊，外面燈紅酒綠，他自己的身影倒映在玻璃上剛剛聚焦，那邊總裁就挂了電話。

總裁的态度讓人疑惑。紀塵不解其意，又忍不住游思妄想，難道其實大家都只是逢場作戲？他怕總裁實際已經不耐煩，開始敷衍他了。

然而一擡手，手機又響了一聲。

何汜夜發來最後一條消息。

【好好休息。我最近有點忙，不用等我回。晚安。】

紀塵恍然大悟。他差點忘了何汜夜是個總裁，真實的總裁自然有自己的本職工作要做。他沒問過何家的業務範疇，只是大概知道何家的産業囊括了房地産、住宅公寓、酒店、名車等等諸多方面。

有那麽大的家業要顧，何汜夜怎麽可能整日圍着他一個小演員轉。

一夜無夢，紀塵難得睡了個自然醒。第二天一早，老王準時準點，又開着車出現在世紀酒店大堂門口。

這裏的工作人員似乎也認識老王，紀塵出現時，老王正和門口的年輕門童閑聊。兩人瞧着年紀相差挺大，但居然能侃侃而談。老王人也熱情，見人來了，連忙打招呼。

“紀先生，您來了。何總已經挑了地方，等您直接過去呢。”

紀塵開車門的手猶豫了一下，繞了兩步。今天他坐了副駕駛。

老王也疑惑了一下。但也沒說什麽，一腳油門，盡職盡責。

黑色的車疾馳而去，轉眼就上了主幹道。

老王今天似乎心情不錯，一邊開車一邊哼着小曲。紀塵忽然發現老王原來是個很健談的人，可以說是有問必答，甚至一開口就能滔滔不絕。前幾次估摸是和紀塵不大熟悉，所以也沒怎麽開過口。

現下裏坐他車坐的多了，人也就熟絡起來。

他指着從老王嘴裏套一套話，來探探總裁的底。

紀塵狀似無意，旁敲側擊，迂回曲折地開口。

“之前也沒好好謝謝您，一直麻煩您，蹭您的車。”

“哪兒的話。何總的吩咐，怎麽能叫蹭車。我跟了何總十來年，說真的，頭一回見着您這麽标致的人物，當明星您一準兒得紅。”

“您擡舉。也虧了您當時給我的那張名片，要不是您也沒有我今天。”

“那是何總有眼光。說起來外人都傳何總風流，說何總‘萬花叢中過’，對那些個莺莺燕燕有求必應。這倒都是謠傳，何總不是随便的人。這麽些年能進何家家門的，除了不請自來的駱少爺，也就是您了。不過何總的人品那倒是真的沒話說，對員工和部下可真是好。您說是不是？今兒個一早何總讓我早點送他去公司，說早上約了人在外頭吃。我尋思誰這麽大面子呢。後來知道是您，也就覺着不奇怪了。”

紀塵規規矩矩坐着，聽着老王絮絮叨叨說了一堆，沒什麽重點，大多數他聽完就忘了。

只記得一句話，“何總對員工和部下都很好”。

原來總裁人好，體貼入微，人人稱頌，是因為對誰都好。

老王見紀塵沒搭話，從後視鏡裏又看人連個表情也沒有，以為自己說錯了話，趕忙找補。

“瞧我這嘴，一不留神就說多了。何總可心疼你們年輕人了，早上那會他還說呢，說您昨天參加活動累着了，早上得多睡會，這才定了十點鐘……”

紀塵一晃神，“啊”的問了一聲，好似沒聽清楚老王剛才的話。

老王瞧見他空洞的一雙眼，搖搖頭直說沒事，此後便一路噤了聲。

其實剛才，紀塵都聽見了。且句句清楚，字字明晰。他是有點怕。

怕自己會錯了意，怕自己自作多情。

他不相信何汜夜對他真那麽特別，不相信何汜夜真那麽捧他，把他捧上心口，捧上頭頂。

人被捧得太高，就一定是要再摔下來的。

世紀酒店離何氏集團的寫字樓不遠，開車不過十五分鐘的路程。賓利停在一家brunch餐廳門口，估計是剛開門營業，店裏除了員工，人不多。

何汜夜坐在一個窗邊的位置，并不顯眼。他正在打電話，見紀塵下了車，隔着窗朝人招了招手。

玻璃窗後的總裁西裝革履，一副商務精英的模樣。頭發更是一絲不茍。明明都是一身西裝的打扮，但瞧着就是比晚宴上幹練不少。

紀塵穿的就随意多了，是他從自己家帶來的私服。普普通通一件白T，一件格子長褲和一雙帆布鞋。

都不是什麽牌子貨，是他落魄時網購來的。

紀塵穿着這身衣服，走進商務氣息很重的brunch餐廳，看起來頗為違和。有種大學生初入社會的青澀。

與何汜夜站在一處，一看就不是一個階級的人。

若是從前，紀塵必然要想破了腦袋證明自己也身價不菲，努力擠進名流之列。現如今他已懶得計較，自己舒服最要緊。

何汜夜見人進了門就挂了電話，上下打量了人一眼，目光如炬。

不遠處幾個閑着的店員也湊在櫃臺後，偷偷看紀塵這邊。

他人長得漂亮，于是到哪兒都顯眼。

紀塵由着人掃視，也由着外人注目。他現在心境好了不少，已經不再懼怕外人的目光，早就無所謂旁人對他的品頭論足。他不過是來吃個早飯，這種餐廳規格再高，應該也不至于還要規定用餐時必須穿正裝吧？

他泰然自若，淡然自處。何汜夜久居高位，自然更不在意別人的目光。

餐桌上放着何汜夜的熱牛奶，他把菜單遞給紀塵。

“點你喜歡的就好。不過我也第一次來這兒，沒法給你推薦。”

方才看何汜夜輕車熟路，紀塵還以為總裁是常客。沒想到和自己一樣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總裁飲食規律，一日三餐頓頓都有專門的營養師調配。不像紀塵，不拍戲的時候幹脆中午才起，通常下午才吃第一餐。

兩個不吃brunch的人坐在這裏，菜單從頭翻到尾，也沒點出心儀的菜。

金色卷發的男店員已在桌邊等了有一會，見狀忍不住開口。

“要不我幫您推薦一下？這位先生喜歡喝什麽飲品呢？我們這裏有咖啡，牛奶，果汁等等。”

“冰美式吧。”紀塵在飲品選擇上向來單一，雷打不動的黑咖啡。至于正餐，紀塵卻好像有點選擇困難症似的挑不出來。無非都是一些簡單的輕食，但紀塵不太吃這些，不了解自然就不知道如何選擇。

何汜夜坐他對面，也不催促，目光掠過紀塵手裏翻動着的菜單，果斷做了決定。

“麻煩給我一份煙熏雞胸肉沙拉。”他瞧紀塵還在糾結，轉而道，“要不試試華夫餅。我記得你喜歡甜的。”

“那就這個吧。”

紀塵磨磨蹭蹭，原來是不敢與總裁對視故意拖延。結果又被人看了個透，連飲食喜好都被拿捏得一清二楚。

都怪總裁那時的安慰。讓他閑下來時，多了點與工作無關的念頭。

這可是工作之中的大忌。紀塵急于求成，絞盡腦汁想擺脫現狀。

他是個演員。連表演系的大一新生都知道，只有最不專業的演員才會在演戲時動真感情。

輕食菜上的挺快。沒等紀塵想出來解決之法，兩人已經進展到了共進早餐的階段，所謂食不言寝不語，總裁吃起東西來氣質更優雅，左叉右刀，動作慢條斯理。

動了幾叉子而後适可而止，何汜夜對早餐的要求向來是只吃七分飽。

反觀紀塵神游物外，機械的把盤中食物切成小塊，一塊塊往嘴裏送。外人瞧着他好像在夢游。

何汜夜無端笑了一下，倒是拉回了紀塵的神志。

這麽多外人看着，何汜夜也算留面子，指了指自己嘴角，示意紀塵唇邊沾了點沙拉醬的醬汁。紀塵本來慌亂，拿着餐巾抿了幾下才擦掉了污漬。

總裁輕笑，笑人嬌憨。

“何最我昨晚教育過他了。這事實在太不像話了，也怪我沒教好他，回頭我一定讓他親自給你道歉。至于房子的事，我會承擔全部損失。正好之前也說了，要不幹脆就搬出來換個地方住，你意下如何？”

聽總裁這語氣是已經有了打算，左右紀塵也無處可去，總不可能真登堂入室住進何總的豪宅。總裁出資給他換個住處，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紀塵低頭，還想吃盤子裏的烤蘑菇，他剛一叉上，裝作漫不經心地閑聊。

“您好像很忙，剛才我來的時候看您打電話。”

何汜夜面色陡然一變，變得十分冷峻。但在紀塵面前，他又像在刻意掩飾。

“是公司的法務。有點事需要那邊處理。”

何汜夜端起杯子，遲疑了一瞬。

“和你也有點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