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心動

心動

夏晗晗還是坐到了江淮的車上，因為她發現自家弟弟周身散發出一股怒氣，她可不想一清早點燃火.藥.桶。

沈夜白也沒說什麽，一路和江淮并排騎自行車，出了小區。

江淮那個氣啊，她這個姐姐身體不好，看來腦子也不靈光，沈夜白是能随便招惹的嗎？看吧，他都把房子買到咱家旁邊了，明擺着就是耍.流.氓！

他越騎越快，簡直可以算作飛車，夏晗晗都不得不拽着他的衣服，以維持身體平衡。

沈夜白跟在江淮後面，很是悠閑。夏晗晗看了看後面的沈夜白，從裏到外都透着一股“我不和你一般見識”的淡定；再瞧瞧前面江淮，好像從後背都能看出他的不滿似的。

夏晗晗想，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自家弟弟輸了啊。

校內不可以騎車，夏晗晗他們到東門的時候都非常自覺地下了車，江淮推車在右邊，沈夜白在左邊，把夏晗晗夾在中間。以前夏晗晗不是沒遇到過這種情況，可那時候江淮和陸林風好得不得了，陸林風認識夏晗晗還是江淮“引薦”的，她可不用像現在這樣提心吊膽。

他們到車棚把車停下，江淮對夏晗晗說：“中午等我。”

夏晗晗點頭，目送這位怒火中燒的弟弟離開。然後轉身，笑着對沈夜白說：“看你把我弟弟氣的。”

“我道歉。”沈夜白認錯态度非常好，只是死不悔改，“明天我該早點去接你。”

“嗳，氣我弟弟很有趣嗎？”夏晗晗瞪她。

此時已經有不少學生來停放自行車，他們一邊往教學樓那邊走，一邊說話。

“氣他沒趣，和你在一起有趣。”沈夜白回答。

夏晗晗覺得，別看沈夜白平時寡言少語，真說起話來，自己竟不是他對手。照往常，她似乎該接一句“哪裏有趣？”但現在心境不同，也就無法和以前一樣單純提問。

遂低頭不語。她不說話，沈夜白也不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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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晗晗想，為什麽我現在這麽糾結，好像變成了另外一個人，我都快不認識我自己了。可沈夜白呢，還是那副八風不動的架勢，仿佛天塌下來都和他無關。

可把他們關系推向現在這般境地的，分明是他。夏晗晗暗恨，這個沈夜白，真是太壞了。

這天午休，夏晗晗要等江淮一起吃飯。——十六中午休時間短，很多學生都選擇在學校吃飯。一開始肖麗萍每天來送飯，後來在江淮和夏晗晗反對下沒再繼續。

于江淮，是覺得自己長大了，再讓家裏送飯有失“男子漢”氣概，再說肖麗萍比他和夏晗晗只大了幾歲，他也不想讓她那麽辛苦。

于夏晗晗，卻是不想再吃家裏的飯了。家裏的飯雖然幹淨又好吃，可吃久了，總想換換外面的味道。

今天江淮他們臨時發卷子做題，寶貴的午休時間從一個半小時驟減為半個小時，無法和夏晗晗一起。他給夏晗晗發消息，讓她不用等她，自己去吃飯，但是千萬不要和沈夜白混在一起。

夏晗晗想，和沈夜白在一起怎麽就是“混”了？他現在可愛學習了，今天上午還問我一道地理題呢。

正想着，她同桌忽然對他說：“一起？”

此時中午放學已經過了幾分鐘，夏晗晗照例晚走，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夏晗晗想想，點了點頭。

他們從學校西門出去，西門外整個一條街都是小吃街，此時正是午飯高峰，家家爆滿。

“吃什麽？”沈夜白問。

夏晗晗對吃沒講究，她随便看了一家人稍微少點的店，一指，說：“就那吧。”

沈夜白一看那家店面的牌匾，上面寫着“麻辣燙”。他猶豫了一下，說：“換一家行不行？”

夏晗晗想，是了，沈夜白有胃病，我怎麽把這事給忘了呢。——今天她和沈夜白在一起，總有點心不在焉。

“好啊，我也不怎麽愛吃麻辣燙。”夏晗晗點頭。

他們順着這條街繼續向南走，快走到街口的時候，忽然有一個乞丐沖上來，伸手向他們要錢。沈夜白擋在夏晗晗面前，讓那乞丐離遠點。

乞丐是個六十來歲的婦女，穿着縫縫補補的破衣服，身上散發一股怪味。一開始沈夜白怕她糾纏，誰知她見有人擋着，馬上轉身要走。可到底年紀大了，腿腳有些慢。

“等等。”夏晗晗叫住了那婦女。她從口袋裏掏出十元錢伸手遞過去，說：“給你。”

婦女看了眼沈夜白的眼色才敢接過錢來，口中道謝不止。——她把乞讨當成職業，一般只找女的要，特別是年輕的、看着好欺負的女性。對男性，她一向敬而遠之。

沈夜白根本沒看她，他盯着夏晗晗看。倒把夏晗晗看得不好意思了。

周圍也有幾個人在看他們，夏晗晗對沈夜白說：“走吧，我們回去吃面好了。剛好像看到一家面館人很少。”

說着轉身，快走幾步。沈夜白也連忙跟上。

“你很喜歡給乞丐十元錢嗎？”沈夜白帶笑問她。他笑起來有種冰破雪融的盎然，只可惜夏晗晗兀自害羞，并沒有看他。

夏晗晗低着頭說：“嗳，你不要把我當好人——每次我給乞丐錢的時候，都怕被人誤會。”

“誤會什麽？”

夏晗晗擡起頭，很坦誠地對沈夜白說：“怕別人誤會我是一個有愛心的人。其實，這是我打小養成的習慣。我常生病，這你知道，我總是私心裏想着，給別人一點錢，會多給自己積一些福氣。你不要笑話我，我阿姨告訴我的。”

“讓人覺得你是一個有愛心的人，不好嗎？”沈夜白問。

“不好。”夏晗晗搖頭，“如果我真的是為了乞丐着想，我想我願意讓別人這麽覺得。但我是出于私心，怎麽好意思？”

夏晗晗看着沈夜白的眸子，他的眸子黑而寒，此時直直地望着她，她覺得不能再看下去了，她要被他吸進去了。夏晗晗轉頭，看到一家面館，正是她要找的那家，指着面館說：“就是這兒，我們去吃面吧。”

他不知道，沈夜白想的是，如果真的可以給你積福的話，我願意把我所有的都給你，而不是只有十元的份兒。

不是為了那十元錢，只因為你是你。

經過一周的鬥争與博弈，江淮敗下陣來，沈夜白成功地成為夏晗晗的“人力車夫”，江淮每天和這兩個人三人行，簡直要被氣瘋了。

偏偏夏國華和江豔紅一致認為，夏晗晗朋友少，如今能有一個同學是鄰居，又願意同夏晗晗交好，每天一起騎車上學，這是再好不過的事了。對沈夜白大表支持。

連看門的馬叔叔，每次看沈夜白和夏晗晗一同出入的時候，都要稱贊這小姑娘水靈，小夥子帥氣。

江淮覺得自己的地位非常不保，不過好在他現在是高三生，沒空胡思亂想，每天被做題的海洋淹沒，還有英語這一門令他頭疼的科目。

所以他們三個走在一起，倒也和諧。夏晗晗和沈夜白和諧，夏晗晗和江淮和諧。

這周周末，江淮仍舊上課，夏晗晗卻是閑了下來。她這一周的心情都算不上平靜，好容易有時間遠離沈夜白，她靜靜地想了這周沈夜白的種種表現。總覺得他和以前沒什麽大的變化，但好像又有哪裏不同了。

他為什麽要搬來海盛住？夏晗晗從來沒問過他，海盛離十六中實在算不上近，而且房價又虛高，從實用角度來說，算不得方便。

還有，他每天接夏晗晗上學放學，分外熟稔，好像原本就該如此，搞得夏晗晗也不好問他，一問好像和他生疏了似的。

夏晗晗在一些問題上很喜歡以簡制繁，但在沈夜白這件事上，她一向擅長的方面好像忽然笨拙了，無用了。

她隐隐猜到，卻又不敢承認。她決定下樓去找肖麗萍。

周末，肖麗萍收拾完便回自己房間了。她的房間在一樓樓梯旁邊，夏晗晗下樓敲門，肖麗萍讓她進來。

夏晗晗進去，只見不大的卧室被肖麗萍收拾得幹幹淨淨，床頭牆上放着一張大大的嬰兒照片，夏晗晗知道，那是肖麗萍在農村的孩子，現在好像有三歲了。

肖麗萍拉着夏晗晗讓她坐，問她幹什麽來。夏晗晗笑，一時間不好意思直說來意，只說：“萍姐最近看什麽書啊？”

她知道肖麗萍在夏國華的熏陶下，迷上了看小說。果然，肖麗萍像是遇到知音了一般，和夏晗晗細數看過的《簡愛》、《傲慢與偏見》、《德伯家的苔絲》等等。

夏晗晗安靜聽着，不時附和。

待到肖麗萍講完，夏晗晗才吞吞吐吐地問道：“萍姐，我能不能問你件事？”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是有事問萍姐，說吧，看萍姐能不能給你出出主意。”肖麗萍和馬小春一樣，有副熱心腸。

“萍姐，心動……是什麽感覺？”夏晗晗終于問出這話，覺得輕松不少，原來也沒那麽難開口嘛。

夏晗晗朋友非常有限，親人也少。在親戚朋友中，能和夏晗晗讨論這種問題的就更少之又少了。夏晗晗經過謹慎選擇和考慮，決定和好說話的萍姐讨論這件事。

“心動啊，”肖麗萍回憶起和馬小春的點滴，說道，“心動就是，看見他的時候，心情馬上就變好；沒看見他的時候，幹什麽都想他，做飯的時候想，洗碗的時候想，擦地的時候想。一見面，就算不說話，那麽幹坐着，都覺得時間過得特別快……”

夏晗晗一邊聽，心一邊涼。感覺肖麗萍說的這幾條，她竟然全中了。這個發現讓她震驚，還有一點害怕。她沒遇到過這種事，自然也就沒有經驗。

她心緒茫然，手足無措。

誰知當晚，沈夜白就用實際行動告訴夏晗晗，心動是什麽感覺。

你們猜這晚沈夜白做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