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森小姐

森小姐

“不管怎麽說，我确确實實是感受到了，芥川君很努力呢，為了首領，為了港口Mafia一直在勉強着自己——或者也有太宰君的原因吧。”她平靜地說。

“雖然這樣說有些奇怪，但是你對首領的感情是真切的，也不僅僅只是普通地對上司吧。”

就只是普通地對上司而已，當然不可能包含其他的感情。

不過如果非要說的話，芥川對森鷗外确實是有一種追求認可的情感在的，雖然這也只是對太宰治的執念的一股分支，渴望通過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來彌補過去直屬上司對他的打擊，只是因為太宰早已叛逃，不可能給予他肯定，他再怎麽努力也是沒有用的。

他的心不能平靜，但這幾乎已經是注定的了，即使是太宰突然出現在這裏誇他個三天三夜，他的患得患失也不見得會減少。

也許他就是從不斷地被命令，完成命令中體現自己的人生價值的，首領的位置上做的是森鷗外還是別的什麽人，他本質上根本不在乎。

“對‘首領’的……”芥川龍之介重複着她的話，從中逐漸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隐隐發覺出她想表達的意思，但是又不是很明晰。

“是啊，‘首領’，”加奈繪友善地說，“實際上無論是森首領還是中原首領太宰首領都無所謂吧，只要還算稱職，那麽總不會對下面産生太大影響。”

她終于說出了她從一開始就醞釀已久的話。

說實話她本來不想這樣為難芥川龍之介的。

對于一個下屬來說，只要上司是個正常人，那麽無論跟誰都無所謂，反正又不影響工資，但是如果“首領本人”用這問題來詢問下屬的話，那完全可以說是一個死亡問題，很難說它的标準答案是什麽。

如果面對這問題的是太宰治，無論是之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都肯定會說“不然還能怎樣，森先生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之類的話來搪塞，但是芥川實在是個正經人，他一聽這話就吃了一驚。

“并非如此，如果首領——森首領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在下一定萬所不辭……”他急忙解釋道。

芥川龍之介其實并不知道她這個馬甲的身份，但是他眼睛不瞎，能看出她外貌與森鷗外的相似之處，自然而然地以為她是他的姐妹或其他親戚什麽的。

而這樣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很難說不是首領示意的——即使不是，也不能保證她以後不會在話語中透露出芥川對這問題的回答。

甘草加奈繪看着他急切的模樣，心中也不由得産生了一點愧疚。

但是不這樣不行。

絕對選項系統要求她要麽得到港口Mafia游擊隊隊長的位置，要麽得到港口Mafia游擊隊隊長的告白，而且期限還在一個月以內。

一個月已經過去大半，她總不能拖到最後一天才考慮這事。

一開始的時候她便選擇了得到告白，當時是從對方的角度來看，被玩弄了感情總比失去工作要強得多，但是現實操作起來的話，她又不是神，沒有辦法令芥川在一個月之內對她愛得要死要活甚至開口告白。

日本人的特性是很內斂的，愛意一般都表現在行動上，哪怕是愛到深處，願意為對方而死，也不一定會說上一句“愛”，她也不能拿自己去試錯，畢竟一個月說短不短，但說長也不長。

而且她意識到，絕對選項系統的那兩個選項的主語是很模糊的，她現在的身份既是“甘草加奈繪”，又是“森鷗外”，那麽無論用哪個身份獲得告白都可以被判定成功嗎？

也許都可以，但是或許會有前提條件吧。

在對方明知道她也是“森鷗外”的情況下，在她面前對“森鷗外”的評價也會轉換成對她的評價，也許絕對選項系統能夠接受這一點。

它要是不接受她就只能使用欺騙的方法了，比如找一種芥川沒有接觸過的語言标好假借音讓他念，但是毫無感情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的“告白”，恐怕更不能得到承認。

“其實沒有必要這樣急，無論芥川君說什麽都沒有關系，我這樣說與你的首領無關，”

既然如此，那麽當務之急就是自爆卡車——或者說透露出自己馬甲的信息，但又不能太直接顯得她別有用心。

加奈繪這樣想着，說道:“芥川君可能是以為我和森先生關系匪淺，或許是有着緊密的血緣關系什麽的，害怕他會通過我知道些什麽，但是實際上沒必要有這樣的顧慮。”

“雖然也不能說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從社會意義上來講我和他之間沒有任何聯系，所以不用擔心。”

兩個完全相同的人本來是不會出現在同一社會環境中的。

按照這層意義理解的話，她和森鷗外的關系越近也就越遠，能見面才是不可思議的事。

但是芥川龍之介顯然不能理解她在說什麽，但是沒關系，只要他能把他的這句話記住就好了。

現在不理解不所謂，還有接近半個月的時間，只要在這段時間內的一個節點讓他意識到她＝森鷗外這個等式，并且再引導她對之前的話——也就是她現在需要他說出來的話進行回憶的話，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不過在獲得了她不會透露出去的保證之後，芥川的表情仍然很嚴肅。

她看着他的神情，進一步問道:“這麽說，你對森先生是很認真的嗎？因為你對他的愛嗎？”

這話其實聽起來很奇怪，如果把愛替換成愛戴的話也許會顯得正常很多，但是芥川龍之介明沒有注意到這裏的差別，他只是點頭。

“确實如此，”他說，“在下願為港口Mafia的利益獻上一切，包括這幅身軀。”

“那還是算了吧。”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甘草加奈繪也輕松了很多，她的微笑也顯得更加真誠了一些。

“畢竟我還需要你用我的藥恢複健康，就是為了不讓你那麽早的為阻止捐軀我才這樣做的。”

等到徹底解決完芥川的事情，她就要回武裝偵探社了，之前和亂步約好了一個星期，不過芥川之前倒是也有拜托她教導他，她還沒有來得及教他什麽，也沒有什麽好教他。

她又回憶了一下自己有沒有答應他的請求。

她還真的答應了。

也行吧，人在武裝偵探社也不是不能教他東西，總是會有見面的機會的。

這次能這麽順利，也是多虧了醫生的幫忙，那麽接下來就要完成他的願望了。

剩餘的青色彼岸花還被她随身攜帶在身上，其實如果想要把它交給無慘的話，她根本不需要費心找人轉交給他，只需要悄悄放出消息說這東西在她的手上，他肯定會派人來找她的。

但是不是他本人來就會變得很麻煩。

不能自己被抓走，那麽便要在派遣來的鬼來之前跑掉，又要剛好把青色彼岸花“不小心”“遺失”在原地，又要剛好被撿到，即使見到的那只鬼不懷疑，鬼舞辻無慘都要先疑心一下裏面是不是有詐，他畢竟還是活了幾千年，又對自己的生命極盡在意，這點兒危機意識還是有的。

如果被派來的是繼國嚴勝的話她倒是不需要考慮那麽多了，但是鬼舞辻無慘不可能那麽做，在他看來，她和嚴勝之間積怨不深，萬一談妥了轉而一起攻擊他，即使是他也得擔心一下會不會玩脫。

她想起之前見到的下弦一幻釋。

因為已經接觸過了一次，絕對選項系統如果想要找到他極其容易，無論他在天涯海角，都能精準定位他的位置并且把相應事物空投到他的身邊——如果對方沒有看到的話還能及時回收。

最大的問題就在于對方能不能從青色彼岸花的碎片中看出它原本的模樣，畢竟從外表來看的話，它就真的只是一片片青色的植物殘渣而已，即使放在非常顯眼的地方，可能路過的人也都是目不斜視地就走了過去，根本不會多看一眼，就算是鬼舞辻無慘本人來來了，也不見得能認出來這就是他心心念念了幾千年的青色彼岸花，如果有人手捧着它跟他說這就是他所追尋之物的話，說不定他還會覺得自己被愚弄了，繼而生氣。

這時候就是絕對選項系統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加奈繪上網搜索了青色彼岸花外形的圖片，又從花盆裏摘了幾片葉子弄碎和之前就有的花瓣混在了一起。

絕對選項系統是可以改變事物的樣貌的。

別說是把這堆植物泥重塑成型，哪怕是直接給她甘草加奈繪變性它都不在話下——當然現在套殼子了可能有點兒不方便，但是之前它也不是沒有做過這種事，現在它也不可能推脫說自己辦不到，而且它也沒有理由推脫，對于它來說，這的确只是舉手之勞罷了。

幾秒鐘以後，一朵“青色彼岸花”出現在了甘草加奈繪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