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過往序章

過往序章

饒是不想，可她還是推開了那扇門。

爸爸媽媽罕見的坐在了一起，面前鋪着一堆賬單。紫的白的，顏色花哨，刺的她眼睛疼。

“死丫頭還舍得回來？”周寮康白了她一眼，嘴裏叼着煙，“說說吧，那份成績怎麽回事？”

周懿寧漠然開口：“我自己考的。”

“周懿寧。”他笑出了聲，煙霧缭繞在眼前，“誠實沒學會，撒謊作弊倒是學的不少。”

周懿寧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除了朋友們，其他所有人都在質疑她的成績。

好像第一只能是一個人的，她拿了就成偷。

她不想繼續對牛彈琴，關上門換下鞋往房間的方向走。

這會換周寮康急了“你什麽态度？”

她的手放在門把上，頭抵着門深吸了口氣，轉過身時眼底諷刺一片：“不知道是誰跟您講的我是作弊得來的第一，但事實就是這麽個事實，您要是還不放心就去查監控，看看我整場考試都在幹什麽。”

“周懿寧！”

“爸，您忘了嗎？”她勾唇，九歲後第一次對他們笑，但很可惜，是嘲弄的，“您不讓我跟您姓周，您現在應該叫我陳懿寧。”

一直默不作聲的媽媽火氣一下就上來了，怒斥她的名字：“寧寧！”

她目光落在那個和自己想像無比的女人臉上：“您說，我在聽。”

“誰讓你這麽跟你爸說話的？給我跪下來道歉！”

無論何時，無論周寮康做錯了什麽，她都永遠站在自己的丈夫這一邊，不惜毀掉親女兒的童年。

想到這，她的笑容淡了下去。

小時候就是這樣了。

周寮康在她出生的那一刻開始就說她不是他的女兒，說她是媽媽和別人男人的，死活不肯認她。最後是奶奶以死相逼，她才得了周這個姓。

小時候的周懿寧一直不明白為什麽爸爸看着自己總是一副嫌棄的模樣，為什麽爸爸對別的孩子總能笑臉相迎。

看着別的孩子被父親高高舉過頭頂架在肩上，她心底是止不住的羨慕。

所以她向爸爸祈求，拜托他舉一次自己，讓自己看一眼高處的風景。

周寮康一腳踢開了她，嫌棄地走開了。

她的後腦勺撞到地上，疼的她眼前發黑，等恢複視力後看到的是媽媽嫌惡的眼神。

是以一種“這一切都是你活該”的目光看着她的。

她說：“寧寧，你怎麽可以惹爸爸呢？爸爸是媽媽最愛的人。寧寧最愛媽媽了，所以寧寧不能惹爸爸生氣，聽懂了嗎？”

毫無頭腦的話語，就這樣字字句句地紮進了她的心。

好像頭上的痛不存在，好像他們與她毫無血緣關系。

那天後她發了場高燒，除了爸爸的那一腳和媽媽的眼神，不再記得任何事。

再大點，她去上了幼兒園，同班的小朋友都有家長接送，就她沒有。

四點等到八點，她脊背挺直地坐在暖色小房間裏，心裏一次又一次安慰自己沒關系的。

準備下班的老師問她要不要送，她固執地搖頭，小小的內心依稀期待着爸爸媽媽風塵仆仆趕過來的樣子。

保安大爺看不下去了，看了她的資料後把她送了回去。

家裏，爸爸和媽媽正依偎在沙發上看電視，而她被冷風吹的手腳發麻。

到這，她還在以為爸爸媽媽只是把自己忘了，可直到九歲生日當天，她在門口聽到卧室裏傳來的争吵聲。

“我早說了把她一個人留在幼兒園就行，誰愛要誰要，難道我們家養得起嗎？每年還要給她花錢買蛋糕，那一百塊錢我都可以買好幾張彩票了！”

母親委屈道：“我怎麽會知道她又被送回來了？”

一直懷揣着希望的她，被這些字眼剮的寸甲不留。

周懿寧，你活着就是一個錯誤。

為什麽他們不造謠別人只造謠你？難道你身上就沒有一點錯嗎？

你是去學習的，不是去交朋友的。

我真後悔生了你。

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敗筆！

後來爸爸欲強未遂，入了獄，媽媽消沉，把她送到了李寂家寄養，一而再再而三地讓她不要惹事，出了事自己憋着自己扛，警告她不要整出什麽幺蛾子。

她的噩夢，早在那時候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