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不見

不見

“怎麽沒有雁呢?”她喃喃着,孩子氣似的非要看到雁掠過才肯罷休。可她想錯了,冬月天寒地凍,麻雀都不肯叫幾聲了。

若是放在從前在楊府,她呆呆地站在這裏,鳶兒定會抱怨地催她回房,嘴裏絮絮叨叨今兒個府裏發生的事,然後攬過她的手,蹦蹦跳跳地拉她回去。

若是放在剛嫁過來的時候,她在這兒任由天寒地凍,形影不離的李琩定會拉過她的手,一臉心疼地捂着,命下人給她拿來裘衣,帶她去其他更有意思的地方玩樂。

可是好像自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樣。她嫁過來了,身份“尊貴”了,下人不敢“造次”了;時間長了日子久了,新鮮感過去了,丈夫也不把她那麽放在心上了。

她垂頭,瞥見水中虛虛的人影,不再可愛年少的臉龐,微微長開的少女還沒來得及帶上豔色,便失去了小女兒受人憐愛的模樣。

記憶如同海邊湧來的浪,層層疊疊浮現在她眼前。“就像是真的經歷過一般似的。”她喃喃自語。

直到她忽地發現自己忍不住地在顫抖,才拖着早已凍僵的身子回了房。

又是一年春節至,今年因武惠妃薨了,宮宴也沒開,民間也比往年冷清得多。

李琩帶回來了一個歌姬,一個舞姬。

年關的時候,府裏的姬妾聚在一起吃飯,李琩卻發現自家王妃在一衆胭脂色裏不甚了了,她妝容很淡,眼底是蓋不住的憔悴。

他想起玉環不善言辭,雖溫婉可人不争不搶,但細水長流的溫吞,終究是不敵驕陽如火的熱烈。

既然有光搶着要圍繞在你身旁,又怎會棄明投暗去追逐漫漫長夜中游離荒草見的螢蟲?

夜深露濃星河淺,若是起了霧,難免會流失在荒野。

府宴并不盡興,李琩大手一揮便吩咐散了宴,随後便攜美人不知去拿取樂去了。

玉環不甚在意,悠哉悠哉回了正院,瞥了眼正房——沒進去,直愣愣去了西廂房,吩咐下人點了燈。

“壽王殿下也太不規矩了些。”應姑姑皺着眉,見玉環一副不争不搶的模樣,心裏想着怎麽教她學會固寵。

“應姑姑,我是王爺明媒正娶的王妃。”玉環輕飄飄的一句話頓時讓她不知該如何去反駁。

“是這樣沒錯,但是,”縱然是皇後,前朝廢後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玉環頓了頓筆,随後撚着細筆,滿意地看着自己抄的佛經,找了盒子裝好:“那便是了。勞煩姑姑——這是自姑姑吩咐以來,玉環給惠妃娘娘抄的。”

“哎呀哎呀,老奴随口一提,怎麽王妃就抄了這麽多。”應姑姑雖是抱怨的語氣,可還是帶着壓不住的欣慰,随後她話鋒一轉,“肚子還是沒有動靜嗎?”

玉環遺憾地搖着頭,心想,怕是知情的下人太過忠心沒有外傳的,她也不想多生一事便沒多說話。

應姑姑不常在王府裏,她在府外有處田産,平時都是在外頭,逢年過節便才會回。

待應姑姑走了,玉環起身,喚來了鳶兒。

“可收拾好了?正房若是沒什麽東西了,從今往後便搬去東廂房吧。”玉環有些倦意。

西廂房是書房,這兒炭火爐子燒的太足了些,暖得她頭都在發昏。

她吹滅了書房的燭,讓其他人不要跟,便又尋了個府中清靜地方發呆。

她和李琩早就分房睡了,只不過都是李琩回的太晚,怕回正房睡惱醒她,一直在西廂房住下的。哪有王妃獨占正房,要王爺去廂房的理?李琩一直不說,估計是怕她多想。

可是,他們早就過了如膠似漆的時候了。

玉環嘆了口氣,但并未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不妥。夫妻分房睡在這時候也是很常見的,她只是搬去了主院的東廂房,貼心地留出正房罷了。

盡管近日李琩留宿其他院子——那又與她有什麽關系呢。

她這次出門袖中揣着手爐,指腹微微頓上精致的花紋,便再不想挪開,太暖了。

直到月明星稀夜過半,她才舍得回房。

廂房已經熏上了她常用的煙,上好的炭火也燒的足足的,暖得讓人昏昏欲睡。

“下去休息吧,告訴我房裏守夜的婆子們,今兒年關,都早些歇着吧。”她倦極了,不一會便沉沉睡去。

身上不知墊了什麽,松軟卻又難以移動,寒冷混在窒息裏撲面而來,露在外面的臉頰卻燙得有些刺痛。

她在雪中睜開了眼。

從未見過這樣多的雪,白的發黑。

她奮力地移動着身軀,卻怎麽也掙不開雪的桎梏。

不知怎的,地層卻忽然動了,“咔擦”“咔擦”幾聲,她只覺得面上一松,新鮮的空氣便争先恐後湧入她的鼻腔。

一束陽光透過雪的裂痕,虛虛照在她目之所及的地方。

“在雪化之前,在冰凝固之前……”她體內忽地爆發出力量,直愣愣地用頭撞開了雪層!

她全身被埋在雪裏,可到胸膛竟費力伸出了雪層,被雪嗆着幹咳不已。

她想起衣兜裏還揣着暖寶寶和發熱貼,掙紮着摸索着,想靠這點微不足道的熱脫離雪的禁锢。

十幾個小時沒有進食的她已經饑腸辘辘,再也沒有力氣把深陷雪層的四肢和大半個身軀挖出來了。

死亡的威脅使她來不及思考,為什麽上一刻記憶還是自己安然入睡這一刻便是又返回了原本的時空。

她昏過去了。

再醒過來的時候,她在溫暖的火堆旁,另一側盤腿坐着一個編着小辮的長發少女,少女的另一側趴着一頭正在休息的龐然大物,正悠哉悠哉嚼着什麽。

“瓦達姆唛朗薩恰呦,拉姆吧嘎蘇徐啦……”少女輕聲哼唱,很快就注意到了醒來的揚子珏。

“噶徐呦,得勒得勒。”少女笑得很熱情,并遞給她了一個水壺,裏面裝的茶水帶着一股發鹹的奶酪味,油膩的氣息卻又像是一下子讓人活過來了一般。

她像是一點一點活了過來,感覺乏力沉重的身體一點點漫上熱。

卓瑪說,是牦牛哞哞發現她的。

揚子珏被卓瑪一家收留,起初只能靠比劃來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意思,兩三天後,會說一點普通話的男女主人和會猜意思的揚子珏就能簡單的交流了。

她的腿被雪凍傷了,好客的男女主人表示建議她養好傷再回家,半個月後有牦牛隊會經過這兒,可以把她捎去山腳的城鎮。

卓瑪和她差不多年紀,在放羊的時候喜歡拉着揚子珏說話,盡管她們更多時間是在比劃。

她呆呆地望着遠方的雪山,想着南非的大雁會不會在途中迷失了方向,來到這一處冰天雪地。

她想問卓瑪,可覺得自己表述不清楚,只好望着空中,祈禱能碰見只大雁回答她的疑惑。

卓瑪抱着小羊羔,揚子珏拿着充好電的手機給她拍照。這裏太偏僻信號不好,手機似乎也只剩下拍照的功能。

卓瑪有時候坐在雪裏,開心地給揚子珏唱着歌,揚子珏則是玩着卓瑪心愛的紮年,随着她的曲調伴奏。

直到火車的鳴笛聲響來,揚子珏忽地睜開了雙眼。

她又一次從夢中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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