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醫生-名字-主人
醫生-名字-主人
11
系統已經破口大罵起來。
小慫包怒火中燒,又心疼得要死。
直到此時,他才真切地體會到了,少年遭遇的一切,并不是小說裏寥寥幾句冷冰冰的文字就能概括的。
那是他這種從小生活在平安年代的人,可能一輩子都想象不出的黑暗和殘忍。
他忽然覺得,大反派黑化後,能把曾經欺負過自己的那些人都殺死也挺好的。
既然世界沒有公平可言,那就成為自己的劊子手,有仇報仇,一個都不放過。
那是一群人渣敗類,他們不配活着。
幸好他來了,小慫包慶幸地想。
如果說,在穿書之前,他還抱着一種做任務的心态,而此時真切地觸碰到傷痕累累的少年,将可憐的小狗帶回家,他便徹底下定了決心。
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少年,拯救他最心疼的大反派。
小慫包清洗的動作不禁更加溫柔。
然而少年的身體實在是太髒了,如果不願意加重力道,就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反複搓洗。
小慫包耐心十足,給少年的全身上下都塗滿了香噴噴的泡泡,用柔軟的毛巾仔仔細細地清洗少年身上的每一寸皮膚。
他小心地避開了一些嚴重的傷口,但沐浴露到底還是沾了上去,更何況,少年的身體就沒有一寸皮膚是完好的,根本避不開。
大反派渾身上下都傳來火辣辣的疼,傷口裏好像有無數把小刀在攪動,又好像有無數細小的火苗在灼燒。
之前有人故意往他的身上潑鹽,就是這樣的感覺。
但他知道,面前漂亮香軟的少年,并不是在故意傷害他。
大反派甚至覺得自己舒坦得要命,不僅浴缸裏在冒泡泡,他的心髒也泡在了浴缸裏,咕嚕嚕地冒着泡,酸酸麻麻的。
小慫包輕聲說:“沐浴露碰到傷口了可能會有些疼,但是必須要洗幹淨,才能好,你稍微忍一下下哦,我盡量輕一點。”
大反派還是不說話,他只是在心裏想,已經很輕了,比天上的雲朵還要輕柔。
小慫包:“話說,你叫什麽名字呀?”
大反派身形一僵,蜷起來的手指在膝蓋上下意識抓了抓,耳朵濕漉漉地耷拉着。
小慫包一頓,想起來——
是了,書裏的大反派從頭到尾都沒有姓名。
對于一個人來說,姓名就代表這個人和這個世界的聯系。
但是對于大反派來說,他根本不需要和這個罪惡的世界有任何關聯,又何必在意別人用什麽稱呼自己呢?
想到這裏,小慫包又開始心疼了。
他得好好給少年一個名字才行,一個全世界最動聽的名字!
小慫包重新打開了花灑:“我現在給你沖洗一下頭發,你把眼睛閉起來,否則泡泡進到眼睛裏會很疼的,好嗎?”
大反派頓了頓,在小慫包耐心的等待和溫柔的注視下,終究還是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嗯,真乖!”小慫包忍不住輕輕摸了一下少年濕漉漉的頭發。
大反派身體頓時更加僵硬了,尾巴就像一根木棍似的直挺挺地杵在浴缸裏。
12
最後,小慫包足足換了十幾缸水,花了整整兩個小時,才把大反派搓幹淨。
他把光溜溜的少年用柔軟幹淨的吸水毛巾包起來、擦幹,牽着他回到卧室。
床上擺放着幹淨的新睡衣,是仆人特意給大反派準備的。
小慫包拿過睡衣,就要給少年套上,卻忽然被一只幹瘦的手握住了。
“怎麽了?”
大反派松開了小慫包的手腕,将衣服抓到了自己的手裏。
“是想自己穿嗎?”小慫包成功解讀到少年的意思,“好,你自己穿,我先去洗個澡,就在房間裏乖乖等我,我很快就出來,好嗎?”
說完,他便也轉身去了浴室。
給小狗洗澡真是一件體力活,他渾身又是水又是汗,太難受了,要趕緊洗一個澡才行。
小慫包走了,大反派快速給自己穿好衣服,然後就拘謹地坐在小慫包的床上,悄悄打量面前的房間。
卧室布置得舒适而溫馨,恒溫系統将室內的溫度保持在一個人體舒适的範圍,空氣淨化器的味道是清新的草木香,屁股下的床又大又軟。
大反派心想,如果他不是在做夢,那他一定是來到了天堂吧。
忽地,他的目光不經意瞥到一面鏡子,看到了鏡子裏自己的臉。
大半邊的臉已經沒了肉,新長出來的皮坑坑窪窪,扭曲得不成樣。
猙獰、醜陋,好像地獄爬出來的魔鬼,光是看一眼,就惡心得想吐。
大反派晃了一下神,連忙狼狽地挪開視線,低下頭,抓着褲腿的手指不自覺收緊。
13
小慫包從浴室出來,就看到獸耳少年還保持着他進去前的姿勢,耷拉着耳朵,安安靜靜地坐在床邊。
聽到他出來的動靜,大反派的耳朵尖下意識地動了動,然後悄悄将臉往裏面側了側。
小慫包沒多想,打開通訊器看了一眼,發現在一個多小時之前,管家就給他發了消息,說是醫生已經到了,就等候在客廳。
平白無故讓人等了這麽久,小慫包頓時感覺十分不好意思,連忙發消息讓管家把人帶上來。
交代完,小慫包放下通訊器,起身蹲在少年面前,擡起頭望着他:“你受傷太嚴重了,我給你叫了醫生過來看看,一會兒檢查的時候你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邊陪你,好不好?”
大反派猝不及防對上了一張極為精致漂亮的面龐,愣了愣,慌忙閃躲地撇開眼睛,條件反射地擡手擋住了自己的臉。
小慫包一愣。
系統感覺心裏不太舒服:“大反派是不是不開心啊?”
小慫包呼吸很輕:“是嗎?”
系統:“你進去洗澡後,過了一會兒,拯救值忽然下降了一點,然後就再沒有漲過了。”
小慫包:“可能是回想起了之前不太開心的經歷吧。”
說起來,從見到大反派第一面到現在,他還沒有聽大反派說過一句話。
要是不想說倒沒什麽,要是是嗓子壞了說不了話,可就遭了,一會兒得讓醫生一起看看。
14
醫生很快帶着小助理上來。
小助理看到大反派的臉的瞬間,忍不住厭惡地皺了皺眉,嘴裏發出一聲嫌棄的輕啧。
大反派耳朵顫了顫,慌忙擡手,将自己的臉藏了起來。
小慫包猛地站起來,擋在大反派身前,冷漠地看向小助理:“你這是什麽表情?”
小助理在出聲的下一秒就立刻反應過來自己的失态了,趕緊驚慌地道歉:“對不起!”
小慫包沒理他,而是扭頭看向醫生:“我家花錢請你,就是為了讓你的學生随便欺負我的人的嗎?”
醫生一驚,忙說:“對不起,小少爺,我這就将他辭退,以後再也不會帶他過來了。”
小助理面色登時一白。
這個少爺雖然是出了名的刁蠻橫暴,但因為出手闊綽,多少人擠破了頭,想在這棟別墅裏尋一份差事。
他能成為小少爺家裏家庭醫生的助理,也是因為他的爸媽和家庭醫生有點親戚關系,才能擠進來撈點油水的。
沒想到才見面第一眼,他就被小少爺親口轟了出去,原因居然僅僅是他對一個醜陋的奴隸皺了一下眉頭??
小助理心裏完全不能接受。
然而小慫包現在就是一護崽的老父親,見不得自家孩子受半點委屈。
醫生:“還不快點給我出去?還等着小少爺親自請你嗎?”
小助理內心再如何不平衡,也只能羞惱不已地離開了別墅。
醫生趕緊對着小慫包賠罪,在心裏狠狠抹了一把汗,不免對那惹麻煩的親戚很是不滿,對待大反派的态度,也愈發小心恭敬。
星際時代的醫療技術十分發達,基礎的皮肉骨骼的傷,用随身攜帶的設備就能檢查。
大反派皮膚腐爛的程度太嚴重,所有的傷口都沒有經過第一時間的處理,拖了一整年,永遠都在增添新傷,內部神經幾乎壞死,不是普通的儀器掃一掃就能治好,需要每天浸泡藥浴。
其次是耳朵和尾巴。
耳朵不像皮肉,可再生,剪掉了之後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尾巴的骨頭已經斷了一整年,骨頭現在完全長錯位了,需要把骨頭打斷重組,再結合上面的藥浴靜靜療養。
再然後是牙齒和指甲,拔得太頻繁了,再多拔兩次,牙龈和甲床就得壞死。
最嚴重的,就是臉了。
現今醫學方面最大的難題就是神經類毒素,再就是和精神力相關的,後者可謂無解。
星際獸人都有精神力,精神力越高,越容易導致暴動。
一旦精神力暴動,死亡率就是100%。
至今還沒有一種能夠成功治療精神力暴動的有效方法。
大反派的爪子裏有神經類的毒素,致死他的臉部皮膚壞死,非常嚴重,目前的醫療沒有完全解決的辦法,但比起無解的精神力暴動,至少能改善一下病症。
小慫包聽醫生的講述,都快心疼死了,只能期待快點遇到主角受,讓人家幫忙治療一下。
小慫包問:“他的嗓子有受傷嗎?”
醫生:“沒有,是正常的。”
小慫包:哦,那就是只是單純的不願意跟他說話了,傷心。
15
尾巴的骨頭錯位不是一兩天了,不着急今天就複原。
今天是大反派到家的第一天,驟然到了一個新的環境,肯定會不适應。
小慫包想讓大反派先好好休息,明天醫生會把藥準備好後,再一起送過來,同時幫大反派進行正骨。
醫生走了。
小慫包心疼地望着面前的少年,沒有說什麽“你以後一定會恢複容貌”之類的話。
他再次在少年的身前蹲下來,看到少年又擡起手想擋臉,溫柔地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将他的雙手輕輕拿了下來。
“沒關系,既然我把你帶回了家,那麽無論你是什麽樣子,我都不會丢下你的。”
小慫包認真地看着他,一字一字地說:“你相信我,好嗎?”
大反派呆呆地望着少年的眼睛,異色的虹膜裏倒影着一個小小的身影,心髒怦怦跳,頭一回忘了躲避。
小慫包忽然輕輕地說:“你的眼睛好美,像玉石一樣。”
大反派垂下的睫毛顫了顫,尾巴別扭地掃到了身前,不小心蹭到了小慫包手上被大反派咬過的傷口。
小慫包條件反射縮了一下手,有點癢。
大反派盯着他那一塊在雪白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的傷痕,第一次感受到了懊惱的情緒。
小慫包:“你是不是還沒有名字?那你以後就叫……小玉,好嗎?”
希望你的眼睛和靈魂,永遠都像玉一樣剔透純粹,洗掉污穢,迎來新生,再也不會像原著裏那樣陷入絕望,走向自毀的滅亡。
“小玉。”
小慫包站起來,坐回了大反派的身邊,笑着舉起手,試探着放在了少年的耳朵上,溫柔地摸了摸。
大反派的耳朵忽然傳來一陣過電般的酥麻,一路傳遞到頭皮,脊椎骨都融化了。
別人只會用剪刀剪他的耳朵,帶來鑽心蝕骨的痛苦,還從來沒有人會用這麽柔軟的手,撫摸他的耳朵。
感覺……好奇怪。
大反派心尖燙得厲害,他的手指蜷了又蜷,最終還是遵循內心地從床上跪了下來。
低頭。
虔誠地親吻在了小少爺手上那一抹被自己咬出來的傷痕上。
“主人。”
小慫包的皮膚一麻,臉騰地紅了,強忍着沒有把手抽回來。
不行不行,此時此刻正是和大反派建立信任關系的關鍵時刻,雖然疑似變成了主仆契約……
但這可是大反派第一次對他的話有所回應,他可一定不能有絲毫排斥的表現!
要是不小心打擊了小狗狗單純脆弱的內心,可就糟了!
“……嗯!”小慫包咬牙應了,腳趾在地毯上抓啊抓。
主人什麽的,也太羞恥了叭!!
喊出口的瞬間,大反派忽地感到內心獲得了巨大的滿足,仿佛終于找到了自己的歸宿。
小主人為自己解開了脖子上的鏈條,但他卻心甘情願地為自己再次帶上了項圈。
“主人。”
他又喊了一聲。
然後垂下臉,閉上眼,在小少爺柔軟的掌心裏輕輕蹭了蹭。
好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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