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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池譯是個霸總,幾年來勤勤懇懇當他的老板,生活寡淡無味,最有意思的是今年入冬談了一個月戀愛,雖然不久前剛分。
他們這行別的不說,對待感情必定有超乎尋常的魄力,敢于讓愛情路上的阻礙通通陪葬。
不巧的是,那個妄圖離開他的男人是個堪比氣象局和智能家居的頂級同行,既不會欠他大幾百萬含淚屈服,又沒有揣着不為人知的孩子偷偷出國,想要維持這段感情,他只能采取一些非常手段。
異研所設在城郊,所長癡迷于對各種異常物種進行研究,上官玫瑰這種典型案例他們絕對不會放過。
天色漸昏,冰涼的雪花飄落到身上,男人靠在車旁,盯着完全覆住泥土的白雪,目光冷然,既然這麽喜歡,就把他念念不忘的玫瑰做成鮮花餅,當作他們複合的第一份禮物。
手機倏地震動了幾聲,池譯低頭,幾條信息闖入視線,一直聯系不上的陳卓連發了一屏幕的雙人合照,少年、青年、十歲的、十五歲的、二十歲的,他點開圖片依次劃過,有幸看到各個年齡階段的前男友。
小時候有點嬰兒肥,還挺可愛,越長大越拽,尤其是攬人的姿勢,親昵、甜蜜,隔着屏幕都擋不住傾瀉而出的土……王霸之氣。
池譯忽略他發來的信息,調出通訊錄,準備打給遲遲不到的異研所,突然聽到耳邊一陣響動,下意識回頭,下一刻,眼前一黑。
-
百裏霸道是個霸總,分手一周,他終于看見了那個頗有手段的第三者。
可恥,龌龊,為了投別人的男朋友所好,不止玫瑰,連身上棉襖都經過精心的設計,故意穿了他的同款,先讓池譯觸景生情,勾起過往的心動和懷念,再趁虛而入,順理成章開啓他們的新戀情。
第三者穿着他的同款、在他的雪裏、抱着撬牆角的玫瑰花跟他的前男友拉拉扯扯,A廈頂層太高,雪又下得亂,僅僅從高層向下看一眼,他都快控制不住情緒,關閉陳卓發來的辭職郵件,窗簾全部降下,遮住窗外最後一點亮光,一片昏暗中男人起身,緩步走出辦公室。
-
滴答。
水滴落到地面的聲音清晰入耳,池譯坐在椅上,眼睛遮着,他動了動,深覺現在搞綁架的不夠專業,手腳都不綁,擋個眼睛有什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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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倒是下得猛,他數了三千多聲水滴,連擡手摘眼罩的力氣都沒恢複。
身上被掐的地方還隐隐作痛,鼻間萦繞着一股濃郁的花粉味,潮氣從四面八方襲來,陰涼的感覺逐漸游遍全身,池譯不适地皺起眉,太濕了,水滴不停落到地上,大概已經流了滿屋。
從滴水的聲音判斷,這是個狹小封閉的房間,養了大量的花,如果沒聞錯,應該全是玫瑰。
始終不能動彈,他靠在椅上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久,迷蒙中感到有微涼的東西觸碰臉頰,他下意識擡手拍開,驚訝力氣恢複了不少。
呼吸聲在身邊響起,他沒急着摘眼罩,暗自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腕,面無表情仰起頭,“有些前任真是一點都不體面,分就分了,背後玩陰的,你這樣,”略一停頓,他猛然起身,拽着衣領狠狠揍過去,“犯法了吧?”
地面果然潮濕,膝蓋磕上去又硬又涼,池譯給了他一腳,踩着腰把被掐過的地方一拳一拳讨了回來,咬着牙揍他,“我讓你下藥!讓你發照片!還敢掐我,喜歡花是吧,喜歡秀是吧,幹脆扒光了吊公司門口,讓你好好秀個……”
手腕猛地被人攥住,池譯一頓,瞬息被壓了個翻身,他還戴着眼罩,下手沒方位,屈膝狠頂了一下,男人悶哼一聲,扣在腕上的手力氣卻大得驚人,藥效散了大半,前面揍得那幾下拳拳到肉,百裏霸道基本沒反抗,此刻動作卻強硬起來,意識到他想幹什麽,池譯再次血氣沖腦,擡頭狠狠撞他的腦袋,“車上沒摸夠是吧,還撕,真這麽欠操早說,我……不是,別撓,我警告你,就算我們分手,你跟你那前……別,癢……你跟你那前任也不能這麽猖……”
池譯是個霸總,曾經他的生活寡淡無味,現在不同,現在他正躺在冰涼潮濕的地板上跟前男友接吻,前男友還要撓他的癢癢肉。
衣服撕得七七八八,鼻間玫瑰香越發濃郁,一碼歸一碼,他不是被親到沒力氣,那都是憋笑加缺氧的正常反應,結束時熟悉的聲音響在耳邊,伴着略重的呼吸。
松了力的手落到身側,池譯還戴着眼罩,聽他說完,一掌呼過去,卻拍了個空,他扯下眼罩,燈光不算太亮,卻也有一瞬間的刺眼。
百裏霸道正坐在房裏唯一的椅子上,一個狹小的花房,牆壁上開滿了各色酷似玫瑰的鮮花,房間保濕做得很好,所有花都鮮豔欲滴,而不斷聽到的滴水聲不是從某一處傳來,所有的花都在凝結水珠,再整齊地同時滴落,只發出一聲響。
池譯起身,脫下沾水的外套抖了抖,本來想挂在手臂上,猶豫兩秒,還是遵循本心把它扔到了前男友頭上。
他緩步走近,敲了敲椅背,“你剛才問我喜歡哪種玫瑰,百裏,我還真是第一次見你……們這種熱心的朋友,發照片不夠,還拉我來實地體驗,費心了。人呢?都叫出來吧。”百裏霸道皺眉,正要開口,池譯又突然湊近,聲音放輕,“不過我們才剛接完吻,敢讓他知道嗎?”
“誰?”
“玫瑰啊,”池譯俯身,雙臂自身後環過,幾乎把他抱進懷裏,問,“你很喜歡?”
突然的親昵讓他連呼吸都放緩,百裏霸道垂眸,握上他的手,示意他看滿牆的花,“都是我的花,沒種過的新品種。”
“我問你喜不喜歡。”
“喜歡,”他仰頭,唇又蹭過,“我和母親都喜歡。”
池譯腦袋搭到他肩上,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罵人的力氣都沒了。
百裏霸道坐在椅上,感到埋在肩頭的腦袋似乎有些顫抖,第三者已經現身,他帶池譯回來是想告訴他,如果喜歡玫瑰花,他這些年雜交的所有新品種都可以種,如果喜歡那個第三者,他也不介意在種花的時候多一具肥料。
池譯笑夠了,發現懷裏人一直沒動,準備跟他說些什麽,百裏霸道突然開口,問他:“那個第三者,你喜歡他嗎?”
池譯眯眼,突然側過頭看他,唇角笑意還沒落下,“你還知道他是第三者?”
“當然,”百裏抓他垂在身前的手,将指節一寸寸握到掌心攥緊,“我不喜歡廢話,池譯,你喜歡他嗎?”
“不喜歡。”
“好,”他沒什麽意外的神情,繼續道,“那你應該喜歡玫瑰,你跟我在一起,我有整座城最獨特的玫瑰。”
池譯覺得他腦子壞了,“百裏,我是不太想分手,但人最基本的底線要有,我不會跟你談三個人的感情。”
百裏霸道皺眉,他這麽說,擺明了是不想跟那個第三者斷開,室溫驟降,池譯抽了抽手,沒抽動,身上本來就潮濕,此刻涼意直竄到後頸,水滴凝結,牆壁上的花瞬間被凍得梆硬。
池譯沒出聲,心中冷笑,他今天才發現前男友是個什麽品種的東西,舍不得前任放不下現任,還妄想齊人之福,打主意打到他頭上了。
百裏起身,出門前冷冷看了他一眼,“你再考慮一下。”
池譯朝他擺擺手,友好道:“滾。”
制冷源出門後室溫逐漸回暖,跟花一起解凍了半小時,池譯慢悠悠起身出門,綁人回來鎖都不上,太業餘了。
他穿着半爛不破的襯衫,吹着風穿過外面一大片玫瑰花叢,直通亮着光的房間。這就是百裏在城北的玫瑰莊園,雪下得熱鬧,關他的花房在玫瑰叢最深處,他走了十分鐘,差點沒凍死在半路。
慈眉善目的老管家眼含熱淚把他請到餐桌旁,也沒解釋他們少爺為什麽大半夜還要吃飯,慈愛地看向他,感慨道:“您就是我們少爺常提的那位吧?太好了,實不相瞞,您是他帶回來的第一個朋友。”
“我……”
“我吃好了。”百裏霸道拿着餐具象征性地戳了兩下,離開前暗示意味十足地看了眼老管家,老管家點頭,眼中迸射出歲月沉澱的智慧光芒。
池譯看都沒看糟心的前男友,他走了反而吃得更香,老管家正坐在對面偷偷抹淚,見他看來,急忙擺手,“沒事,我沒事,您吃,不用管我。”
池譯點頭,“沒事就好,您也一把年紀了,歇着去吧。”
“……”
“哎……”
老管家重重提起一口氣,熱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滾落,池譯吃完最後一口,起身遞給他一張紙巾,關切道:“您怎麽了?”
老管家瞬間松氣,接過紙巾,握上他的手,真摯道:“有件事,其實少爺不讓我告訴您,但是我跟了夫人二十多年,活到這把年紀,沒能看着少爺長大已經很遺憾了,實在不忍心見他……哎。”
池譯回握住老管家的手,理解道:“不讓說您就別說了,一把年紀還要操心他,大半夜的,歇着去吧。”
老管家緊緊握着他的手不松,池譯也不說話,跟他真情對視,沉默幾秒後,老管家重複:“我不忍心啊……”
不等池譯開口,緊接着說,“先生有所不知,我們少爺有嚴重的失眠症,在認識你之前,一天能睡三個小時都是好的;
除此之外,他還有多年的胃病,一天只吃得下一頓飯,即便遇到你,也還沒有完全好轉,您剛才也看到了,滿桌菜他一口都沒動;
再次,他有十分厲害的潔癖,剛才卻能若無其事地拿着您沾水的外套回來,這證明您在少爺心裏是極其特殊的;
最後,我們少爺雖然天生就有豐富的戀愛經驗,但他平時并不近美色,這些年有不少人被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吸引,又被他後腦勺那縷殘疾的頭發吓退,先生,您是少爺第一個朋友,也是唯一一個在他身邊待了一個月還安然無恙的人。”
一口氣完成大半輩子的kpi,老管家喝了口水,見年輕人一臉觸動地盯着他,壓下心底湧起的自豪,拍了拍兩人緊握的手,準備起身,卻發現抽不動,池譯仍保持原來的姿勢,緊緊握着他。
“先生?先生?”
池譯猛然回神,“說完了?哦,稍等。”
男人眼皮微顫,略顯觸動地擡眸,似乎驚訝于自己的特殊,又為那份與衆不同的偏愛而感到欣喜,他緩緩啓唇,猶豫着輕聲問:“他……在哪?”
老管家擡手,指向旁邊的樓梯,“三樓左手邊第二間,少爺在等您。”
目送着池譯上樓,老管家立刻掏出手機,“很成功,少爺,他非常感動,已經上樓找你了。”
-
百裏霸道是個霸總,第一次帶前男友回家,在這樣一個母親已經睡着的雪夜,他求助了寶刀未老的管叔。
管叔拍着胸脯向他保證時臉上流露出的自信還歷歷在目,前男友開門就撲到懷裏的瞬間也讓他心動不已,一切都那麽甜蜜,如果沒有後面的餐刀捅腰子就更好了。
就算是刀柄紮得也很疼。
池譯靠在門邊,刀身拍拍他的臉,問:“我手機呢?”
“別把危險刀具帶出餐廳。”
百裏霸道要奪他的刀,池譯靈活地躲開,藏到身後,笑道:“先把手機給我,問你個事。”
他調出照片,遞到百裏霸道面前,問:“是你嗎?”
百裏霸道垂眸,一張張翻過,臉色逐漸變得奇怪,池譯安靜觀察他,照片翻完,百裏霸道看看手機,又看看他,問:“你怎麽會有這麽多我的照片?”
池譯不語,挑了一張看起來時間比較近的放大,照片上面容昳麗的青年幸福地靠在男人肩頭,含笑望向鏡頭,男人神情溫柔,正側頭看他。
池譯把照片怼到他臉前,再次确認,“這是你嗎?”
百裏霸道肯定地點頭,又向前翻了幾張,“不只這張,前面那些全都是,還有很多,在書房的相冊裏,你要是想看,我可以……”刀柄狠狠怼上腰,池譯微笑着關上他的門,“晚安。”
-
妖嬈的紅花枝蔓作藤,繞整座古宅盤桓,伴着風雪,院外大片玫瑰肆意生長,纖細的手腕纏着花在壁爐旁烤火,噼啪的柴火聲混着爐火的熱意傳輸到房間的每處,助理西裝革履站在旁邊,專業而沉默,前胸口袋裏插着一株鮮豔的花。
上官玫瑰盯着爐中跳躍的火苗,慢條斯理地撕着腕上的花,看花瓣在火中滾動、翻湧,最終化為灰燼。
燒完不知第幾朵花,他輕嘆一聲,問助理:“還沒有回複嗎?”
“還沒有,老板。”
一只手伸到面前,助理垂眸,熟練地将胸前玫瑰拿下,遞向他掌心。
消息提示音突兀地響起,上官玫瑰一喜,急忙從他口袋裏拿出手機,花接了個空,直直落到地上。
看到最新消息,他盯着手機屏幕思考了許久,疑惑地把手機還給助理。
“陳助理,這是什麽意思?”
昨天晚上 7:12
陳卓:[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圖片]
淩晨 2:37
池總:ksw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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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