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章

第 44 章

小林導演那邊接到顏滿滿的答複，立刻給她回了電話，詢問她對劇本的理解。

聊了半小時，顏滿滿問道：“這個劇本的編劇是誰？”

小林導演說：“公司給了現場編劇，但不知道原創作者是誰。”

他又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嗎？”

顏滿滿花了幾天時間，将劇本仔仔細細研究了一遍，心裏有種說不出的奇怪感覺。

故事講的是幾個年輕人外出度假游玩，租住在一座老宅子，期間他們遇到了一系列古怪事情，在不斷追尋真相的過程中，無意間揭開了塵封多年的秘密。

劇情脈絡有些熟悉，像是《遠離塵嚣》在療養院那個解密故事的延伸與擴充，但是細節和角度又完全不一樣。

懸疑的基礎上，讓人覺得壓抑。

這樣的故事拍出來會是什麽樣的效果？她想象不出來。

“我跟江總溝通過，為了體現故事性和追劇體驗感，我們會重點突出懸疑部分，盡量降低壓抑感，并且适度留白，讓觀衆在回味中體會角色的情緒。”

冷門題材加新人導演，即使并不怎麽看好這部劇，顏滿滿仍會盡到一個演員的本分，全力以赴演繹好角色。

“男主角的人選定了嗎？”

“男主是裴霄。”

“裴霄？竟然是裴霄！”顏滿滿詫異道。

既然是自制劇，男主角是自家公司藝人，這很正常，沒什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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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就怪在，兩人的咖位差距太大。

裴霄的參演讓這部劇的檔次瞬間提了上去，同時也預示着一場腥風血雨的到來。

第二天上午，星聞娛樂在社交賬號上發布了自制劇《致命淪陷》即将開機的消息。

不出意料，得知裴霄搭檔顏滿滿，粉絲們瞬間炸了。

【有沒有搞錯？顏滿滿搭檔裴霄！還是網劇！星聞你是不是要倒閉了？】

【裴霄當男主，女主怎麽都得是許宛白或者蘇雅這個咖位的女星吧】

【裴霄剛和蘇雅搭檔過，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合作了】

【許宛白接了鄭導的新劇，沒有檔期】

【借機提咖、強蹭熱度，顏滿滿真有你的】

【怎麽哪哪都有她？煩死了！】

顏滿滿坐在電腦前，看着滿屏的謾罵，已經麻木了。

甚至有一絲變/态的開心，黴運值是不是又漲了？

連吃了三天的外賣，江郁決定今天親自下廚。

雖然不記得詳細的做菜步驟，但感覺還在，抓起食材就能做。

一陣忙活後，他端着煎魚排走到書房門口，探頭進來，說：“吃飯了。”

“放這兒吧，我在書房吃。”顏滿滿坐着沒動，最近使喚江郁使喚順了手。

江郁乖乖走進來，放下盤子。

看到愁雲滿面的顏滿滿，忍不住問道：“滿滿，你怎麽啦？”

從小到大，在顏滿滿認識江郁的二十年間，他一直都是連名帶姓地叫她“顏滿滿”，可自從腦子壞掉以後，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改了口。

“滿滿”兩個字，被他叫得又親昵又純真。

剛開始顏滿滿聽着直起雞皮疙瘩，慢慢聽習慣了，搭配那道軟乎乎的語調，聽着竟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咳咳，”顏滿滿收回思緒，回答道，“有人在網上罵我。”

“他們為什麽罵你？”江郁生氣了，湊到電腦前。

“可能他們覺得我不夠好。”

“滿滿是最好的，他們才是壞人。”

顏滿滿笑了，一時手癢，沒忍住在他腦袋上撸了一把。

發絲清爽柔順，手感真好。

奇怪了，以前怎麽沒發現過？大概是以前只看得到他冷漠無情的那一面。

“我早上榨了果汁，你要喝嗎？”顏滿滿問。

江郁聽到有果汁喝，眼睛一亮：“好呀。”

“我去倒。”顏滿滿起身去了廚房。

江郁趴在電腦前，翻看她剛剛浏覽的頁面。

破壁機的蓋子有點緊，顏滿滿費了好大的勁才拆開。她獨居慣了，平時用的喝水杯只有一個，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多餘的。

這時她才突然意識到，江郁這幾天是怎麽喝水的？用碗嗎？

果汁端進來的時候，江郁還在電腦前，認真盯着屏幕。

“喝吧。”顏滿滿遞給他。

江郁接過杯子，甜甜地說了聲：“謝謝滿滿。”

顏滿滿看他熟練的喝水姿勢，問道：“你最近都是用這個杯子嗎？”

“對啊，”江郁舔了舔嘴角，“不然呢？”

顏滿滿緩緩吸了一口氣。

很好，底線全面淪陷，就差共用一支牙刷了。

“你先喝吧，我去把破壁機沖洗一下，省得待會兒不好洗。”

她實在看不下去了，幹脆眼不見為淨。

顏滿滿剛走到廚房挽起袖子，口袋裏手機鈴聲大作。

是李雨華打來的。

她擦擦手接起電話，還沒開口，對面的聲音就嚎了起來：“滿滿你在做什麽？你怎麽能跟人公開對罵啊！”

顏滿滿一頭霧水：“華姐你打錯電話了吧？”

“你賬號被人黑了？”

“沒有，一直登着呢。”

“趕緊去廣場看看吧，你的大號正在四處怼路人，罵黑粉，已經上熱搜了！”

顏滿滿按掉手機，快步沖往書房。

江郁抱着杯子喝完最後一口果汁，他面前的電腦屏幕右上角信息通知欄裏，紅色的數字還在不斷增加。

顏滿滿顫抖着移動鼠标，點開未讀通知。

——【顏滿滿.真.茶藝大師】

這是一個只有個位數粉絲的路人發表的。

下面緊跟着顏滿滿大號的回複：“請你喝茶（微笑）（茶杯）”

——【妖魔鬼怪都別來沾我們霄神，跨個火盆】

這篇內容裏雖然沒有提到顏滿滿的名字，但配圖卻挂上了她被故意醜化過的黑照。

顏滿滿大號在下面回複：“民間認為火盆是困難和障礙的象征,而跨過去則代表跟困難、障礙……”一段足足幾百字的【跨火盆正确姿勢科普】。

最後附上一句：“溫馨提醒，配圖放錯了。做一個善良的人，霄神才會保佑你。”

——【顏滿滿哪來那麽大的臉，怎麽不拿鏡子照照自己】

顏滿滿給他的回複是：“你先照”。

配圖為一面光亮雪白的鏡子。

這條回複下建起了樓中樓。

“哈哈哈哈，顏滿滿是不是在內涵博主？”

“這怎麽能是內涵呢？這是明擺着的嘲諷啊。”

“哇！正主下場親自開撕，好精彩，放個屁股。”

“加一個，幫我看會兒屁股，我去買點瓜子可樂。”

——【笑死了，顏滿滿搭戲裴霄，真當配鑰匙呢，您配嗎？】

回複：【不配，你配。】

前面那些都是冷嘲熱諷，但也有言簡意赅直接開罵的——【顏滿滿真惡心】

相對應的回複也很簡潔：“滾。”

——【明人不說暗話，我讨厭顏滿滿】

“我也讨厭你。”

【顏滿滿正面怼網友】詞條還在不斷上升。

無聊許久的網友們熱鬧起來了，粉絲加路人，在話題下面不斷發揮，各種新梗層出不窮，平臺流量暴增。

顏滿滿從電腦前直起腰，松開鼠标，看了一眼正捧着杯子舔嘴角的江郁，欲哭無淚。

她在娛樂圈打拼多年，今天算是混到頭了……

顏滿滿不知道江郁在十幾分鐘內回複了多少網友，但她知道，現在删除怕是來不及了。

“小莓，把我的回複和這些網友的記憶同時還原，你能做到嗎？”

光屏上出現了一道直線，系統直挺挺地躺在光屏右下角，“宿主，你殺了我吧，我做不到。”

“喔。”

退出大號，關掉電腦，默默做一只假裝什麽都沒有發生的鴕鳥吧。

五分鐘後，顏滿滿從絕望中睜開眼，拿出手機打開攝像頭，對準江郁按下錄制鍵——

“江郁，看這裏，我要和你認真地說一件事。”

江郁面對鏡頭：“嗯，你說吧。”

“網友們的留言是你回複的嗎？”顏滿滿問。

“是的。”江郁很誠實。

“那麽，你願意承擔因此造成的後果嗎？”

江郁眨了眨黑亮的眼睛，微微迷惑了一瞬，點頭道：“願意。”

“如果我因此被迫退出娛樂圈，你願意承擔我後半輩子的衣食住行，保證我不會露宿街頭嗎？”

江郁臉上浮起淡淡的紅色，鄭重其事道：“當然願意，我所有的東西都可以給你。”

“……”顏滿滿錄不下去了。

怎麽有種欺騙小孩子的罪惡感？

還有，他好端端的臉紅什麽？

收起手機，顏滿滿擺擺手：“算了，你先去廚房把杯子洗了吧。”

江郁拿起杯子，走到卧室門口，回頭看向捂着眼睛靠在椅背上的顏滿滿，掙紮片刻，小聲問道：“滿滿，我是不是闖禍了？”

顏滿滿拿開手指，擡頭與他對視片刻，遲疑着沒有說話。

“罵人不好，我知道，”江郁低下頭，輕輕摳着陶瓷杯的杯沿，“可是，是他們先罵人的。”

“看到那些人罵你，我真的很生氣。”

“我沒控制住……對不起，滿滿。”

顏滿滿憋了一肚子的郁悶突然間消失了，展開眉頭，沖江郁笑了一下：“對，他們先罵人的，是他們不對，你沒錯。”

這是五歲半的江郁，還不懂得什麽叫做隐忍，只憑本性做決定，愛恨都分明。

不像二十六歲的他，凡事只談利弊，不講情面。

星聞娛樂會議室裏，部長無奈地将資料摔在桌上：“咱們的公關部是給顏滿滿一個人開的嗎？她怎麽一刻都不消停。”

小卓臉色也不好看，站在窗口，拿起手機撥了個號碼過去。

然而，電話接通，他從頭至尾連一個字都沒來得及說出口，只顧着聽了。

聽完後，他撓了撓耳朵，默默放下了手機，回過身對公關部部長說：“別抱怨了，先想想怎麽應對吧，江總的指示是一定要控制好輿論，不要對劇造成負面影響，更不能……”

小卓神色有些尴尬，咳嗽了兩聲，繼續說道：“更不能讓藝人受委屈。”

第一眼看到網上傳出來的回複內容時，他就疑惑過，顏滿滿和江總待了這麽些天，連說話語氣都被傳染了？

剛才電話裏他徹底聽明白，這件事純粹就是自家老板捅出來的簍子，如今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盡力挽回了。

公關部部長一副“人麻了”的表情：“要是跟別家的藝人起了沖突還好說些，咱們一致對外就是了，偏偏她罵的那些網友裏，有一大半都是裴霄的粉絲，幫着顏滿滿，就等于得罪了裴霄，真是要難死我了。”

“裴霄心胸開闊，不會跟一個後輩在這種小事上計較。”

小卓盯着詞條後面的“熱”字，沉吟片刻：“先別急着出手，盯緊輿論風向，最重要的是引導雙方粉絲休戰。”

……

劇組休息室裏，許宛白輕閉雙眼，頭朝後仰着靠在化妝椅上，問道：“卓助理真是這麽說的？”

“是啊，老喬當時就在會議室裏，他親耳聽到的，還能有假？”

許小安手指按壓在許宛白的額頭兩側，一邊按/摩着，一邊嘲諷道：“江總對顏滿滿可真是縱容啊，都鬧成這樣了還一個勁地護着，上輩子不會是救了他全家吧。”

“別說了。”許宛白面露愠色，推開她的手，拿起一旁的羊毛披肩搭在身上。

“幹嘛呀，我說的都是實話。”許小安還在低聲嘀咕。

許宛白攏了攏披肩，問道：“江總最近在忙什麽？”

“我也不清楚，”許小安搖搖頭：“江總最近行蹤神秘得很。”

“姐，你是不是很久都沒見過江總了？”

許宛白沒說話。

許小安觀察着她的臉色，小心地繼續說：“我聽說，最近公司裏的事情都是卓助理在打理，江總只偶爾來一趟，來了也是一個人待在辦公室裏，誰都不見。”

許宛白秀眉輕皺：“他到底在忙什麽？”

許小安說：“忙網劇呗！現在全公司幾乎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那部自制劇上，什麽阿貓阿狗都想摻和一腳，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拍出什麽花兒來！”

許宛白擡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有想法？”

許小安眼神閃爍，笑道：“姐，你說什麽呢，我能有什麽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