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章

第 52 章

今天收工早，顏滿滿七點就回到了家，進門時天還亮着。

推開大門，一眼看到江郁的身影，正獨自坐在院子裏的魚池邊發呆。

面包抓在他手裏，卻遲遲不扔下來，惹得魚兒們在水面上撲通撲通一個勁地翻騰。

“想什麽呢？”

顏滿滿放下手中的東西，走過去揉了揉江郁的頭發。

江郁擡起頭看她，望了幾秒鐘，突然回過神般猛地站起來，朝後退開兩步。

“我，我在喂魚。”

看他神情有些古怪，顏滿滿以為是今天那場戲後勁太大，他還沒出戲，忍不住笑着問道：“當演員的感覺如何？”

“不怎麽樣，”江郁低頭揉着手裏的面包屑，悶悶不樂地嘟囔，“感覺很別扭。”

“別悶着了，”顏滿滿擡頭看了眼天邊的晚霞，問江郁，“想不想跟我出去玩玩？”

這裏地處郊區，周邊沒有什麽繁華的街區，更沒有游樂設施，江郁半信半疑地問道：“去哪裏玩？玩什麽？”

顏滿滿伸了個懶腰，說道：“順着門口這條大路一直走，穿過巷子拐進小路，後面有條小溪，你自己去過嗎？”

“沒有，你要帶我去嗎？”江郁興奮地跳起來，将手裏揉碎的面包屑一股腦扔進魚池。

顏滿滿不許他獨自出門，小卓又整天拉着他去公司當吉祥物，哪有機會去外面玩，早就悶壞了。

“那走吧，等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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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顏滿滿已經紮起了頭發，戴上口罩，提了個放在魚池邊的小水桶，朝門外走去。

江郁立馬擡腳跟了上去。

傍晚的涼風徐徐吹來，舒服又惬意，兩個人慢悠悠地走在郊外的小徑上。看得出來江郁很喜歡這裏，左顧右盼眼睛都不夠看，但又比平時安靜許多，一路上幾乎都不怎麽說話。

顏滿滿用手裏的小水桶甩了甩他：“你今天怎麽了？看着有心事的樣子。”

江郁低頭沉默，用腳尖踢着路邊的石頭塊兒。

顏滿滿疑惑地挑了挑眉毛。

這孩子怕不是到了青春期，開始叛逆了？

她正在考慮要不要安排一堂青春期心理輔導課程，草稿還沒打好，江郁突然自我疏通了，放過腳下的石子，開了口：

“滿滿，你是不是很讨厭我？”

顏滿滿在他面前站定，“你怎麽會這麽想？”

江郁盯着她，眼睛裏滿是少年人的倔強與脆弱，“小卓都告訴我了，那封信是你親手寫的，所以，你當時是真的想要離開公司，對不對？”

顏滿滿終于明白他生悶氣的點在哪裏了。

江郁又問：“網上的評論我看了很多，說我們在節目裏針鋒相對，還說我們一直不合，是真的嗎？”

顏滿滿沒正面回答，帶着他拐到小路上，邊走邊問：“你用我平板電腦看《遠離塵嚣》了？”

“沒有，還沒看，我不敢看，”江郁低下頭，重新找了塊石頭踢着“我怕看到的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樣。”

“綜藝節目嘛，都是為了娛樂效果，剪輯什麽的也是專門挑有争議的點，你別當真。”顏滿滿說。

幸好他還沒開始看，提前給打個預防針。

這孩子看着堅強，實際內心脆弱得很，可別看完再鬧出什麽笑話來。

祈禱他安安穩穩度過青春期，順順利利熬到恢複之日……

顏滿滿正默默許願，江郁又問道：“滿滿，你還沒回答我，我們以前到底關系怎麽樣？”

距離溪邊不到十米遠，顏滿滿快跑幾步過去，蹲下來伸手撩動水花，仰頭望着江郁：“你還記得這條小溪嗎？”

江郁緊跟着走到她身旁，也在水邊蹲了下來：“我應該記得嗎？難道我們不是第一次來這裏？”

顏滿滿彈開指尖的水滴，告訴他：“八歲時候，我們在這裏玩過。”

“八歲？”江郁驚訝之餘，嘴角微微擡起些許弧度，想了想說道，“你不是又在逗我吧？”

“當然是真的，那天你不小心掉進水裏了，渾身濕噠噠的，”顏滿滿指着溪水中間聳起的一塊大石頭，“後來還是站在那裏擰幹衣服的。”

江郁踩着突出水面的碎石，三兩步沖到了那塊大石頭上，站定後回頭望着顏滿滿，“這裏不是你姥姥家附近嗎？我怎麽會來？”

“你來找我玩呀，特地追過來的。”打開了話匣子，顏滿滿索性說得更多一些。

“那天的天氣……比今天好一些，放學的時候太陽還沒下山，咱們倆就繞着這條小溪追着跑了好幾圈，兩個人累得氣喘籲籲，跟小狗一樣。”

江郁聽得笑了起來，沿着石頭蹦回了溪邊。

突然，被他踢到的雜草叢裏傳來一聲清脆而響亮的叫聲——“咕呱！”

“那是什麽東西？”

江郁眼睛瞪得老大，撥開溪邊層疊的蘆葦尋找發聲源。

“癞蛤蟆呀，”顏滿滿見怪不怪，“這一片水底下全都是蝌蚪，岸邊就是青蛙和癞蛤蟆的居住地，夏天最熱的時候晚上能聽到成片的蛙叫聲，超級壯觀，跟大合唱似的。”

江郁想了下那場面，又笑了。

顏滿滿撿起一根樹枝在草叢裏戳了戳，挑眉道：“敢不敢抓一只？”

江郁本想拒絕，看到顏滿滿期待的眼神，硬着頭皮接下了挑戰：“好！”

顏滿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水桶：“裝這裏。”

抓癞蛤蟆不是件容易的事。

無論是真正的童年時期，還是如今同時擁有兒童心智和成年身體的江郁，都不擅長做這個事情。

好在有顏滿滿幫忙。

兩個人一番圍追堵截，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在淤泥裏逮住了一只又肥又大的癞蛤蟆。

看着被困在水桶裏的癞蛤蟆，江郁皺了皺鼻子，問道：“滿滿，你抓它做什麽？”

顏滿滿撐着膝蓋直起腰，拍了拍手，露出一個微笑：“送禮。”

江郁：“？”

好久沒有玩得這麽盡興，眼看着天色漸晚，江郁有些樂不思蜀，在顏滿滿的再三催促下才戀戀不舍地離開溪邊。

回去的路上，他和來時判若兩人，心情好了，腳步也輕快許多。

走到回程經過的小巷時，迎面走來一個遛狗的老婆婆。

他們兩個平日裏早出晚歸，休息日也大多是窩在家裏，碰到附近鄰居的機會确實不多。

老婆婆領着黑色的小狗慢吞吞地走近，停在他們面前瞧了好一會兒，開口道：“你是顏家那小姑娘吧？”

顏滿滿一愣，緊接着點頭接話：“是，吃完飯出來散散步。”

應該是姥姥以前的老鄰居，曾經見過她。

顏滿滿打了招呼正要走，老婆婆轉頭看到江郁，一臉稀奇地問道：“哎？你們倆……一起出來散步？”

江郁覺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接過話頭，反問道：“婆婆，我們倆一起散步很奇怪嗎？”

老婆婆笑着松開繩子，放任小狗自己去樹底下溜達，說：“我就是覺得有意思，小時候你們倆人打得不可開交，長大後關系反倒變好了。”

不妙！

猜到她要說什麽，顏滿滿瞬間警鈴大作，站到江郁身前擋住婆婆，試圖扯開話題：“您的小狗跑了。”

老婆婆擺擺手：“沒事，它自己能找着路，不用管。”

江郁好奇地湊過來，問道：“您也認識我？”

老婆婆笑得露出豁了口的牙齒：“當然記得，你們倆小時候來這玩過嘛。”

“那次顏家小妮闖了禍不敢回去，躲到姥姥家，她剛進門，氣還沒喘勻，你就追過來了……”

顏滿滿拉起江郁的袖子：“那什麽，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咱們趕緊回吧……”

江郁聽得正認真，不願意走，追問道：“婆婆，然後呢？”

老婆婆難得有機會跟人說起往日趣事，樂得臉上的皺紋都像開了花，“你追上門來告狀，說她上體育課時把你的褲子給拽下來了……”

“小孩子之間的事情嘛，大人不好插手，只能任由你們自己去處理喽。”

“然後你們倆一路追着打到溪邊，你吃虧在對地形不熟，仇沒報了，還被顏家小妮子一把給推到水裏去了。”

江郁看向顏滿滿：“……”

顏滿滿捂着半張臉，不敢跟他對視。

“啧啧，後來啊，你站在大石頭上擰衣服，顏家小妮被她姥姥追着揍，那場面熱鬧的呦……”

“哎！小妮人呢？怎麽不見了？”老婆婆興致勃勃地說完，才發現顏滿滿早就跑得沒影了。

另一邊小路上，顏滿滿提着水桶，帶着癞蛤蟆匆匆跑路，途中餘光突然掃到一個黑影。

停下腳步仔細一看，原來是老婆婆的那只小黑狗，正在樹底下撅着屁股使勁。

顏滿滿低頭看向水桶裏，胖乎乎的□□正鼓着腮幫子，瞪大眼珠無辜地看着她。

她臨時改變了主意，捏着鼻子一步步朝小黑狗走去……

幾分鐘後，顏滿滿拿到了那封熟悉的信紙，紙上還有淡淡的香水味，看來這段時間它被新主人保存得很好。

與此同時，A城的某座奢華公寓裏，一陣尖叫聲劃破夜空。

家政服務人員從浪漫華貴的歐式卧房不斷進出，清理無效後，不得不将整張化妝臺拆成零件搬了出去。

除味劑、清新劑、名牌香水輪番上陣，饒是如此，彌漫在空氣裏的狗屎味仍久久不散。

許宛白柔美精致的面孔被氣到扭曲，抓着許小安的手臂喊道：“給我調監控！仔細查清楚，到底是誰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