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章

第 57 章

顏滿滿早晨起床的時候，熬了一晚上的江郁終于支撐不住，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顏滿滿站在沙發旁邊，靜靜看了片刻他的睡顏，叫出系統：“小莓，給他還原一下記憶。”

系統還在休眠中，被強行開機，頭頂着個圓形進度條不斷轉圈，迷迷糊糊地問：“還原什麽啊？”

“把他的記憶還原到跟我……”顏滿滿臉皮挺厚的一個人，突然間害羞起來，支支吾吾地說，“就……那什麽之前。”

系統頭頂的進度條卡頓了一下。

幾秒鐘後重新開始轉圈圈，系統打着哈欠嘟囔道：“嗯嗯，明白了。不過這可是個大工程啊，我算算黴運值夠不夠。”

“嗯？”顏滿滿心想，不就是幾分鐘的記憶，需要消耗很大能量麽？

她換衣服穿鞋的功夫，系統計算出來了：“宿主，還差一點點，大概需要……你路上摔一跤就夠了。”

“摔跤嗎？”顏滿滿嘆了口氣，腳傷才好沒多久，她不能再受傷了。

對了，劇照不是有個移動血包嗎？別浪費了，去借點。

顏滿滿回頭看了一眼躺在沙發上的男人，晚上回來，他就又是那個雙眼純澈，心無雜念的小小少年郎。

讓一切回到那個“意外”之前吧……

“等着，我一會就給你攢夠。”顏滿滿甩甩頭發出了門。

別攔着，老子要去碰瓷了！

許小安的戲早在一周前就拍完了，但她遲遲不肯離開，找了各種理由留在組裏，借機跟執行導演、現場制片、攝影師們拉拉關系，希望後面能得到拍戲的機會。

Advertisement

小林導演礙于面子不好直接攆人走，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由她去了。

今天早上許小安和往常一樣，捧着杯熱咖啡四處溜達跟人閑聊。路過化妝間，她無意間瞥了一眼。

裏面坐着顏滿滿，一個人。

顏滿滿正在打電話，聲音不小，足夠門外的許小安聽清楚----

“華姐，你昨天來的時候有沒有見到我的優盤……是的，找不到……急死我了，我有重要資料在裏面存着呢，可千萬不能丢……”

許小安心念一動，朝靠門口的沙發看去。

沙發右邊腳底下，有一個銀色的金屬優盤……

真是送上門的大禮。

許小安看着手裏的咖啡，得意地笑了。

顏滿滿電話還沒挂掉，只聽到身後一聲“哎呀！”

回頭看去，許小安靠在門邊，攤開雙手，眼睜睜看着地上的咖啡順着地磚蔓延。

金屬優盤躺在地板上，浸泡在咖啡裏泛着光。

“糟了！我的優盤！”顏滿滿果然急了，扔下手機就往過跑。

接着，許小安還沒看清楚發生了什麽，顏滿滿已經踩在咖啡漬上，腳下一滑摔了出去。

這動靜不小，旁邊的工作人員都跑過來查看情況。

緊随而來的小林導演氣得臉都白了，一邊讓人趕緊扶起顏滿滿，一邊吼道：“許小安，你幹了什麽？”

許小安呆住了：“我只是……灑了咖啡……而已。”

沒錯，她只是想用咖啡澆濕顏滿滿的優盤，整一整她而已，是她自己跑過來的，還摔成這樣。

看顏滿滿捂着腳腕疼得直抽氣，小林導演更是氣得火冒三丈：“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來化妝的嗎？還是給顏滿滿送咖啡？”

許小安：“……”

“沒事，只是摔了一下，骨頭沒事。”顏滿滿滿身污漬，坐在沙發邊活動了幾下腳腕，安慰小林導演。

小林看她确實沒有大礙才松了口氣，轉過頭對副導演嚴厲交待道：“今天中午之前，給許小安辦好所有手續，立刻離組。”

“好的好的。”副導演直擦汗。

“沒事，真的不用……”顏滿滿為許小安求情。

“別說了，我知道你們都是同公司的，有些話不好說，但我實在忍不下了。”小林導演态度強硬，“我不能容忍自己的劇組裏有這種人。”

許小安被推着離開化妝室的時候，回頭挑釁地看了顏滿滿一眼。

呵呵，無所謂，反正戲也拍完了。

倒是顏滿滿，等她看到被損壞無法修複的優盤時，怕是只能抱着電腦哭了。

但是……

她看到了什麽？

顏滿滿淺露微笑，嘴唇無聲地動了兩下，嘴型好像是在說……

“謝謝”？！

許小安打了個哆嗦，她是不是腦袋被摔出毛病了？

殺青前最後幾場戲進度越發緊張，顏滿滿換了個衣服，立刻就投入拍攝。

開拍前，她抽空問了一句：“小莓，夠了嗎？”

“夠了夠了，還能預存不少，”系統啧啧道，“宿主你安心工作去吧，晚上回來保證安排妥當。”

劇情發展到後期，女主的病情日益嚴重，常常分不清現實和幻想。

清醒的時候她一切正常，和身邊的人聊天玩笑，還會請他們幫忙要幾張孩子的照片過來。

混沌的時候她就忘了自己身處何處，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不能自拔，陷入無盡的妄想裏。

在那個虛幻的世界裏，她和愛人沒有離開，孩子在身邊，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也沒有放棄事業，恣意享受自己的舞臺。

那是她為自己創造出來的烏托邦，是她存放愛意和栖息靈魂的地方。

可每當清醒後，她都要經歷一次從雲端墜入深淵的痛苦，殘酷的現實常常讓她無法接受，不止一次做出放棄生命的事情。

于是，漸漸的，她清醒的時間越來越短，更多時候，她知道自己在做夢，卻不願醒過來。

在最後清醒的時間裏，她見到了自己的孩子。

當年幼小的孩童已經長大，身材瘦長，五官豔麗，像極了她。

“孩子……”因為過度虛弱，她說一句話都需要費很大的力氣，“我好想你……”

孩子蹲在床邊緊緊拉着她的手，說了許多話，她卻一個字都聽不清楚。

眼皮越來越重，身體困倦至極，她抓住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說了句：“帶我離開這裏。”

“咔！”小林導演走過來親自扶起她，“辛苦了！”

這幾場戲不累身體，累的是心，消耗的是情緒。

拍攝期間，顏滿滿忙得心無旁骛，全神貫注，沒有精力去胡思亂想。在拍攝結束後返回家的路上，她心中突然一陣忐忑，總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

不知道系統有沒有順利完成任務，把江郁那段記憶還原掉？

“小莓小莓。”她打算叫出系統問一問。

不料，眼前的光屏上出現了一行字：【系統正在維護中，請耐心等待】

維護？算了，大概是自己杞人憂天，小莓辦事從沒出過差錯。

顏滿滿拿出手機叫了份鳗魚壽司提前送到家裏，企圖用美食安撫下郁悶的小朋友。

回到家，顏滿滿輕手輕腳地推開門，想象中的暴風雨沒有來。

江郁和往常一樣，系着圍裙在廚房忙活，整個屋子裏都飄着淡淡的香氣。

顏滿滿抽了抽鼻子。

是她期待了好幾天的雪梨糯米粥。

換鞋，放下東西，走到餐廳，顏滿滿與端着湯碗出來的江郁碰了個面對面。

江郁神态如常，放湯碗放在桌上，對她說道：“趁熱喝。”

顏滿滿洗了手，在桌前坐下，心虛用勺子轉着圈攪動，一邊輕輕吹氣，一邊擡起眼角偷瞄江郁。

送來的壽司還沒有拆封，等她坐好，江郁才拿出盤子挨個擺好拿出來。

“今天拍攝順利嗎？”江郁坐在餐桌對面，慢條斯理地調着醬汁。

“嗯，還可以。”顏滿滿答道。

“快殺青了吧？”江郁把沒有芥末的那份醬汁推到顏滿滿面前。

“下周應該就可以殺青了。”

“殺青後好好休息一段時間，我們出去轉轉怎麽樣，”江郁看着顏滿滿，“想去海邊還是山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顏滿滿總覺得江郁的眼神不太對，刺得她渾身發毛。

“你……沒事吧？”顏滿滿小心翼翼地試探道。

“沒事，我能有什麽事。”江郁雙手交叉抱在胸前，靠在椅背上盯着顏滿滿，輕輕勾了勾嘴角。

不對！

顏滿滿驟然一悚，這熟悉的腔調，熟悉的眼神和動作，哪裏是之前的小孩？分明就是成年後的江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