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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周錦書下意識要拒絕,想說睡沙發就好。
聽到後半句轉眼就又有點唾棄自己。
也是,以前又不是沒睡過。
兄弟之間不需要講究這些。
于是他說:“好。”
“對了,我之前怎麽不知道你有個姐姐?”
他還真不清楚他家是個什麽情況,只知道任姨不是他親媽,他是任家收養的。
程庭給他吹着頭發,手指在他柔軟的發間撥弄來撥弄去:“她是任女士的親女兒,和前夫的。”
周錦書哦了一聲,沒再多問。
程庭不愛說自己家裏的事,他也沒有窺探別人隐私的習慣,反正無論怎樣,都不影響他們是朋友。
吹好頭發,程庭給自己也随便吹了吹,兩人一起躺到床上關了燈。
空調盡職盡責的吹着涼風,灰調的被褥軟綿綿的很貼膚,涼涼的冰絲質感,周錦書剛躺好聞到一股熟悉的薰衣草香。
和程庭身上的味道很接近。
周錦書睜着眼睛,他剛剛洗澡的時候還挺困的,什麽都做好了以後躺在床上反而有點精神了。
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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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向離他還有些距離的程庭,覺得有點好笑。
程庭這個人,一向不喜歡和別人貼近,從小到大都這樣。
他平常就總是一副欠揍的傲嬌臉,所以表示出嫌棄的時候很多人看不出來,但周錦書知道他這個習慣。
窗簾沒有全部拉好,玻璃窗外月光傾瀉,幾縷照在床前,程庭閉着眼睛,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柔和的陰影中,比平時少了幾分倨傲。
程庭感覺到周錦書的目光,“怎麽不睡?”
周錦書往被子裏縮了一點兒:“有點睡不着。”
“不是困了嗎?”
“可能我有點認床?”周錦書在黑夜裏睜着眼睛,覺得自己現在頗有幾分神采奕奕。
程庭沉默了一會兒,“第一次發現你認床。”
“哎,我覺得現在這樣還挺難得的,我們上次睡在一起,還是高中的時候呢。”
“高中的時候?”
“對啊。”周錦書翻了個身面對他:“你不記得了嗎?就是高三我們班出去春游那一次。”
他們學校高三都會組織一次春游,一般是去爬山或者逛某紅色旅游景點,美其名曰減少高考壓力。
程庭也翻了個身,嗯了一聲,“記得。”
周錦書笑了起來:“那一次老師不在,班上的同學都瘋了。”
原本是由班主任帶領春游,但那幾天是班主任老婆預産期,他忙的腳不沾地,哪有精力管他們這群高三皮猴。
好不容易從重重高考壓力裏擡起頭來透口氣,班上的同學都玩得很瘋。
不知道誰從哪裏搞了幾瓶茅臺,悄悄帶到山上,連平時不怎麽說話的周錦書都被灌了幾口。
他平時是個滴酒不沾的,只喝了幾口就醉得不輕,頭昏腦脹。
後來下不了山,喝醉的人只好在山上民宿将就一晚。
在黑夜中安靜了一會兒,程庭忽然問:“你現在還是會覺得惡心嗎?”
周錦書本來都快睡着了,聽到他這句話一愣:“惡心?什麽惡心?”
他半晌才想起來,好像那天,還發生了一件特別的事。
班上有個男同,和他表白了。
他被喊出去的時候還不知道是什麽事,在小樹林裏那個男生猝不及防就要強吻他,把他吓一跳。
他本來就很容易緊張,過于緊張就容易吐,再加上喝了酒,簡直就是火上澆油。
結果程庭趕來的時候,就只看到他扶着樹在大吐特吐,旁邊站着不知所措的男生,眼裏閃着淚光,被他吓哭了。
“你是說表白那次?”
程庭睜開眼睛,慢悠悠地應了一聲:“嗯。”
他本來坐在旁邊喝酒,周錦書被人喊走的時候他還并不知道這是一場表白。
知道以後他立刻就站起來要去找他。
他現在已經回想不起來,那時候他走過去的路上,到底是怕周錦書答應了,還是怕他不答應。
他覺得腦子一片混沌,滿腦子都是他。
他看到周錦書的時候他已經在吐了,旁邊的人沖着他感嘆:“就說要他別去了,他不知道周錦書是個直男嗎?居然還被惡心吐了,看來他真的恐.同。”
周錦書拒絕了別人,可他不覺得慶幸。
他甚至有些恐懼,他怕他知道原來他也有那樣的心思,也會覺得他惡心。
喜歡一個永遠不可能的人,就像一個人站在昏暗長巷裏,靠着心裏那一點點希翼,走着永遠也走不出的死胡同。
他不由自主地想,周錦書現在和他在一起,是出于什麽目的呢?
是試試,還是好奇,還是發現他......?
他不想問。
周錦書已經快忘記那次的事情了,想了半天才想起這個男生是誰:“我覺得惡心是因為他靠我太近了,你知道的,我讨厭這樣。而且那天我還喝了酒啊。”
程庭頓了頓:“每個人靠近都會這樣嗎?”
還是因為他恐同?
周錦書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道:“你靠近我,我就不會覺得惡心。”
“你都和我這麽熟了。”
程庭跳的飛快的心又重重墜下,他忽然笑了一聲,覺得自己問這樣的問題毫無意義。
“算了,睡覺吧。”他翻身過去,不再說話了。
周錦書看着突然又背過去的程庭,感覺有點莫名其妙。
他剛剛自己要問的。
他都準确的說了,他和他是兄弟,就算他靠近,他也不會覺得惡心的。
這個回答....有什麽問題嗎?
想了一會兒沒想到結果,周錦書只能把這件事歸咎于程庭又犯病了。
他也翻身背對着他,臉枕着手準備睡覺。
他一向是個心大的人,就算剛剛的氣氛有點怪,他也能很快把它抛之腦後。
清空腦子裏亂七八糟的事情以後,他終于困了。
.......不管有什麽事,明天再說吧。
幾分鐘後,黑暗中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周錦書閉着眼睛打算問一句他是不是準備去上廁所,下一刻就感覺有人向他靠近了。
有些滾燙的身軀貼着他的背,手環過他的腰,嚴絲合縫。
溫熱的呼吸打在他頸間,帶着暖洋洋的薰衣草香,周錦書僵了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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