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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兩人坐在拉了窗簾的房間內, 書桌前面擺了打開着的電腦。

程庭打開網址，找周錦書說的那個番，屏幕的熒光打在他的臉上，從高挺的鼻梁到抿着的唇, 利落的下颌線, 光影明滅，像在其上畫了一幅山水畫。

他的長相其實很有少年氣, 銳利中帶着明豔, 是時下在女孩中最受歡迎的長相，笑起來有點狐貍的感覺。

如果他脾氣更好一點.....

周錦書偷偷看了他好幾眼，覺得學校喜歡他的人應該能排出校門口。

他重新低下頭無意識咬了咬唇, 所以.....程庭應該也不至于這麽饑不擇食喜歡自己的兄弟....吧？

應該是他和鄧斯想多了。

周錦書心想, 這次試探以後, 他就再也不做出這種試探的舉動了。

“好了。”

程庭出聲問：“要開燈嗎？”

“不用。”

昏暗是最好的保護色，面前電腦屏幕的光就已經夠他看清程庭的反應了, 要是看得太清楚反而很尴尬。

窗簾是兩層的款式，裏面遮光的厚膠材質，外面是一層薄紗，拉上以後房間裏面和晚上一樣黑。

兩人都沒上床, 就坐在床下背靠着床沿, 隔了一臂的距離。

一陣音樂過後, 動漫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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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面開始很純愛, 兩個人手牽手走在鐵路上談話，旁邊是呼嘯而過的火車，五分鐘以後開始進入正題。

再唯美也是日番, 這應該就是它唯美的上限。

周錦書眼睛盯着屏幕，實則注意力全在旁邊的人身上。

除了屏幕裏的聲音, 房間很安靜。

程庭也沒說話，一只手臂撐在床沿，長睫下掩着的桃花眼有些漫不經心，看不出他對這個番有沒有興趣。

周錦書看着番，心髒狂跳。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正在和好兄弟觀賞這種番而尴尬不安，還是因為程庭可能喜歡男的，還想搞他而靜不下來。

平時看番或者電影，周錦書少不了要點評幾句劇情。

但今天這個好像沒什麽好點評的。

他總不好說，程庭，你看這個女主身材是不是很頂？

這種話他問不出口。

所以他選擇沉默着什麽都不說。

程庭其實并不喜歡看這種番，但他也沒說。

上一次和周錦書看番，還是高一的時候。

周錦書第一次看這種東西，抱着腿縮在沙發上，顯得很震驚。

他震驚的時候會微微張着嘴，程庭只需要微微偏頭就能看見他紅潤柔軟的唇內白而整齊的牙齒，還有無意識微微翹起的舌頭，看起來十分可愛。

程庭本來想轉頭笑他，看到他的表情和嫣紅的臉，他忽然什麽都沒說。

他在看番，他在看他。

那個番的劇情他已經不記得了，只有朋友被吓到而小聲的呼吸還充斥在他的耳邊。

屏幕上的畫面遠沒有身邊的人反應來得刺激。

程庭本該對女主産生少年旖旎的遐想，可番裏的聲音被他自動忽略，反而是周錦書的聲音被放大、被仔細聆聽。

他引以為傲的敏銳感官捕捉着他的每一點動靜。

手抓着褲管的摩擦聲，有些沉的呼吸聲，急促的咽口水聲。

這些聲音從他的耳膜穿過，透過身體的層層屏障順着他的噴張的血管一路前行，伴着他砰砰的心跳，一點一點侵蝕他的自控力，激烈、滾燙、來勢洶洶。

他想，他真是無恥啊。

那是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的性向，也是第一次真正意識到，他喜歡周錦書。

不是作為兄弟喜歡他，是作為男人，喜歡他。

當晚他做了一個夢。

夢裏周錦書的發絲濕答答的黏在額間，杏眼像含了一汪水似的看着他，和他說話。

帶着哭腔，像他平時那樣，又有點不一樣。

第二天程庭請假了。

他在陽臺早上在陽臺看着周錦書背着書包咬着面包從家裏走出來，耳垂在陽光下白而紅潤，手指拉着背包帶。

程庭的視線追随着他，微風帶起兩旁銀杏葉的沙沙聲，拂過剛剛晾曬好的床單。

他消失在他的視野裏。

.....

周錦書的臉很紅，他有點受不了了。

這種氛圍太怪了。

他本來是想試探試探程庭，可是現在好像除了讓兩個人越來越尴尬，沒有試探出別的。

程庭從頭到尾都很冷靜，周錦書的視線悄悄看向他，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和平常一樣。

他往後縮了縮，手肘不小心碰到程庭的手臂，滾燙得吓人。

他瞬間收回手。

皮膚像是着火了一樣，周錦書垂着頭，慢慢抓緊自己的手。

指尖紅潤，腳趾頭都蜷縮在一起。

明明是尴尬的場景......…

他盡量不讓程庭看出他的異樣，張口說：“要不....要不換個別的看吧？”

話一出口，先被自己低啞的音色吓了一跳。

程庭扭頭看他，眸光深深。

他的視線像凝成實質一般，每過一處地方，都讓周錦書心裏莫名其妙的酥麻，心跳得像馬上要超出人體限制。

緊張讓腎上腺素極速飙升，眼前都是有點眩暈的光圈：“我、我....”

他想說他去趟廁所。

緊張過頭有點說不出口。

程庭靠近他，桃花眼下垂的睫毛掃過他高熱的臉頰，呼吸像羽毛一樣掃在他耳邊，他輕聲問了一句話。

周錦書腦子一瞬間炸了煙花似的渾身一顫，撐着手站起來。

他抿着嘴拒絕：“不，不用了。”

站起來的時候雙腿發軟，差點摔下去。

程庭一只手攬住了他的腰，手臂下壓慢慢卸力，将他放在後方柔軟的床鋪上。

漆黑的房間，滾燙的體溫，呼吸交纏。

周錦書睜着眼睛，沒有了屏幕的光，黑暗中他只能看見上方程庭漂亮利落的下颌線，感覺着腰間難以忽視的大手。

屬于他兄弟的手，輕輕摩挲着他，有些粗糙的指腹和他有點涼的肌膚相貼。

他聲音同樣啞，不輕不重的問：“真的？”

薰衣草的香味占領了每一寸鼻腔，周錦書暈乎乎地想，這香味裏肯定加了什麽迷藥。

不然他現在怎麽一句話也說不出？

他搖着頭掙紮，程庭一只手就将他雙手按過頭頂，他的T恤随着這股力道往上卷，露出一截白皙結實的腰。

周錦書沒辦法思考，缺氧的熱包圍了他，這時候他的腦海裏閃過的居然不是番裏漂亮的女主，而是鄧斯那句玩笑話。

這句話現在看一點也不好笑，有種預言家一般的黑色幽默感。

.....

不知道是誰按住了窗簾遙控器開關，白色的紗簾短暫的停頓以後緩緩向兩邊打開，窗外下午刺目的陽光灑落。

原本昏暗的環境被照亮，周錦書出了汗，眼睛不适應忽如其來的強光，不适地想扭頭。

眼睛被一雙手蒙住了，輕柔地罩過他半個額頭。

随之而下的是一個吻。

周錦書眼前一片黑暗，唇上的感官被無限放大，鼻尖萦繞着溫熱的香味，屬于程庭的也屬于自己的，已經趨于成熟的結實身體緊貼着他，有力的臂膀收緊，将他的腰擡得更高了些。

程庭細細嗅着他臉頰上的味道，品嘗他唇齒的滋味，不再是淺嘗辄止的吻，這個吻很長，長到在屏幕上自顧自放着的番已經到了結尾，落幕和窗外的火燒雲一樣燦爛。

程庭放開他的時候，周錦書還在發懵。

他一點點松手，讓他的眼睛适應光的環境，手掌心已經滿是濡濕，不知道是他的汗還是他哭了。

周錦書沒敢看他，迅速起身去了廁所。

門關了還鎖了，要爆炸的心跳總算安靜了一點點，剛剛被沖擊得七零八落的腦子也回來一點了。

他坐在沒開蓋的馬桶上，手指顫抖打開手機搜索：

【好兄弟親我是什麽意思？】

－這還用問嗎？他一個人親的啊？你沒親嗎樓主。

－樓主不會是吃了不想認吧。

－祝你們百年好合。

他換了個說法：

【直男會因為別的原因和男人親近嗎？】

－不會。

－什麽樣的親近？多于拉手腕一律按男同處置。

—和男人牽手回家都要洗三遍的是直男。

【直男看番會沒反應嗎？】

－這種也可能不是男同，說不定是太監，想開點。

－一般來說，不會。

－難說，我上次就沒反應，吃太多自助了。

周錦書起身洗了個臉，涼水不停地往臉上潑，水漬縱橫的鏡子照映出他有點帶着驚恐紅撲撲的臉，還有水潤紅腫的唇，泛着亮光。

艹。

他忍不住罵了一句。

完了。

不知道到底是誰完了。

總之就是完了。

他現在不想找七七八八的理由欺騙自己，程庭這狗.....想來真的。

就剛剛，他絕對沒感覺錯。

就像恐怖片忽然降落現實，周錦書不太能接受。

他更不能接受的是....…他剛剛好像又在程庭面前丢臉了。

......

不知道他出于什麽心理，也可能是傻了，居然沒有把他錘爆。

周錦書的臉在發燒，起火。

這個發展已經出乎他的意料，尴尬和不知所措混在一起，讓他呼吸都帶着小心翼翼。

不想出去……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