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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意荷,別哭了,娘一定會找人治好你的臉的。”李氏心疼地拍了拍女兒的手,柔聲勸道。

“嗯。”幕離底下,傳來了一道略顯沙啞的少女聲音。

方意荷用幹淨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生怕将面疱弄破以留疤。

雖然這樣應着母親,但她的心中卻已經不報什麽希望了。

她今年十三,父親是刑部侍郎。

也不知道接觸到了什麽髒東西,自前幾日,她的臉上就長起了面疱。

最開始,面疱只有零星的幾個,方意荷也沒怎麽在意,只是換了一批正擦着的面脂和妝粉。

可誰知,這面疱卻越長越多,這才不足十日,她的整張臉就幾乎沒有完好的皮膚了,紅腫難看。

家裏急得請了許多名醫,甚至是太醫,她擦了不少藥膏,喝了不少清涼敗火的湯藥,但始終無法抑制面疱的生長。

想到這裏,方意荷就又忍不住難過,鼻腔一酸,險些落下淚來。

她正是愛美的年紀,卻忽然毀了容,這怎能不讓她痛不欲生。

昨夜,她萬念俱灰,趁着守夜的侍女不備跳了家裏的池塘,卻被幾個仆婦發現,救了上來。

她的父母被吓壞了,李氏在她房裏守了一晚。天亮後就趕緊帶方意荷來了這碧霞元君廟,希望這裏的道長可以幫忙開導開導她,減去她的輕生念頭。

*

在小坤道的引路下,方意荷與李氏來到了鄭法師會客的靜室,鄭法師正含笑等着她們。

方意荷在母親的示意下摘掉幕離,李氏嘆息着同鄭法師講述了她的情況,又道:“有勞道長勸勸這孩子”

鄭法師聽罷便明白了,她仔細看了看方意荷的面頰,卻忽然想到了一人,或許可以幫助方意荷。

這樣想着,鄭法師便問道:“碧霞廟中正有一位容居士,她于前些日子得到了元君親授醫術,李居士可要請她來為令嫒一看?”

“元君親授醫術?” 方意荷與李氏兩人俱是一愣。

“沒錯,”鄭法師溫聲道,“容居士醫術高明,極善針術,連貧道多年的頭痛症都被治愈了,她或許可以治好方居士的面疱。”

這時,一旁侍立的小坤道看了看鄭法師,似乎有話要說。

鄭法師點點頭,小坤道便也脆生生地說道:“柳師姐長了好幾年的面疱,雖然沒有方居士嚴重,但也是積年舊疾了。可容居士只施了三次針,柳師姐就再也沒長過面疱了!”

聽了兩人的誇贊,母女二人不免意動。小坤道連忙一溜煙兒出了靜室,去請晏冰過來診疾。

不到一刻鐘,晏冰就帶着系統贈送的針具和最近置辦的藥箱來到了這間靜室。

雖然鄭法師說了,這位容居士的醫術是碧霞元君親授。但潛意識裏,她們仍覺得容居士會是一個年邁的老者。

畢竟,醫者越年長,經驗便越發豐富。

然而,出現在她們面前的竟然是一個比方意荷都大不了幾歲的年輕女子。這女子容貌柔媚動人,卻不顯輕浮,一雙鳳目仿若山間溪流,帶着一絲清淩淩的冷意。

李氏微微張了張嘴,可看見鄭法師面對晏冰時和藹的微笑後,她又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鄭法師年高德劭,她推薦的大夫一定不會害自己女兒的。

幾人互相施禮後,晏冰就取了脈枕,給方意荷把起脈來。

方意荷雖然也不怎麽信任這位容居士的醫術,但見母親都沒說什麽,便也乖乖伸出了手臂。

一探到方意荷的詭異脈象,晏冰心中就皺了皺眉。

她面上不露聲色,口中問了方意荷一些日常習慣,觀了她的面色與舌苔。

最後,晏冰在病人和家屬殷切的目光下道:“可以治,病人方便的話,今日就可以施第一次針。”

聽到有救,方意荷與母親連連點頭同意了,李氏忙道:“麻煩容大夫了。”

晏冰淨手後抽出銀針,撚轉刺入方意荷面部的幾個穴位之中。

方意荷還是第一次針灸,不禁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一絲酸麻過後,她只覺得一股熱流随着銀針的刺入被注入皮膚之中。随着熱流的游走,她明顯地感覺到面疱帶來的痛癢慢慢消失。

晏冰用銀針裹挾着內力,将病人臉部的毒素向下颌的位置驅逐。

接着,她将幾枚銀針留在穴位之中,取來一旁的空茶碗,又在下颌處用銀針刺了一下。

方意荷疼得“嘶”了一聲,睜開雙眼向下看去,正巧看到一滴烏黑的毒血落在晏冰手中的茶碗之中。

不一會,茶碗底就淺淺地覆了一層污血。

直到下颌針眼處流出鮮紅色的血液,晏冰才拔出其他銀針,溫聲道:“毒素已經被拔除了九成,每隔七日再施針三次就可以完全康複了。”

先前,由于晏冰一直站在病人面前施針,所以李氏一直未能看到方意荷的臉。

随着晏冰走向一旁,方意荷的臉就顯露了出來,李氏瞪大了眼睛,霎時喜得不能自已。

見到母親的歡喜神色,方意荷連忙從腰間的荷包中取出一面妝鏡照了起來。

只見她臉上的面疱都已經癟了下去,不再鼓脹,顏色也從通紅褪至稍深一些的肉色。

“天啊,我的臉好了!”方意荷歡欣雀躍道。

晏冰補充道:“面疱留下的死皮不要撕扯抓撓,待它自然脫落就好了,不會留疤的。”

母女二人一掃方才的不信任,連聲感謝了起來。萬萬沒想到,連太醫都治不好的病,這位年輕的容大夫卻如此輕松地就解決了!

李氏身邊的仆婦将一個荷包遞給她,她将其中所有的銀票都取了出來,雙手呈給晏冰道:“容大夫,這是五十兩的銀票,你一定要收下!若不是容大夫醫術高明,這孩子日後還不知怎麽辦呢。”

說着,李氏的眼眶就濕了。她何嘗不害怕自家寶貝女兒的臉上留下坑疤,可在絕望的女兒面前,她也只能強作鎮定,給女兒一個依靠。

李道長旁觀了全程,此時也欣慰道:“容居士的醫術是廟內有目共睹的。”

晏冰收下診金,待母女二人情緒平定下來,才開口抛出一顆重石:“病人的面疱是中毒所致。”

“中毒?!”衆人皆大驚失色。

方意荷茫然道:“怎麽會是中毒,自從長了這面疱,除了大夫開的藥膏,我再也沒在臉上擦過東西了,可面疱還是越長越多。”

聞言,晏冰提示道:“每日接觸面部的,還有潔面的清水。若将無色的毒物倒入清水之中,你自然無從發覺。”

也不知道是什麽仇什麽怨,讓那人要害一個女孩毀容,招數實在是太下作了。

這毒.藥也十分陰險,毒發的症狀與常見面疱一般無二,若按照普通方法來治療,只會使其愈發嚴重。

兩人恍然。李氏的面上青紫交加,女兒院裏的仆婢都是她安排的,卻被人鑽了空子。她今日回去一定要徹查此事。

回府的路上,李氏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好友崔氏。

崔氏與她年齡相仿,卻與夫君膝下空空,多年求醫未果。大夫診治的結果是崔氏先天不足,受孕艱難。

雖然崔氏的夫君與她生活和美,決定再過幾年就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但沒有親生骨血一直是他們的遺憾。

于是,第二日,李氏就帶着崔氏來拜訪晏冰求醫。

晏冰診出崔氏的不孕是由于先天性輸卵管堵塞,幾次施針後,堵塞處就疏通得差不多了。沒到兩個月,崔氏就有了孕,喜壞了一家人。

此事傳開,許多人聞訊前來求醫。

晏冰也不負衆望,一連醫好了幾個疑難雜症,霎時在洛京貴婦圈中名聲大振,衆人紛紛來碧霞廟求醫。

一時之間,在碧霞廟裏,想拜訪她甚至比求見高功做法事都要難上一些。

先前,原主為了給沈姨娘治病求醫,而向坤道們借來的銀兩也早已被晏冰還上。

晏冰還依靠診金攢了不少積蓄,給沈芸與青黛添了衣物與日常用品,買了許多補品。

在晏冰針術的治療與補品的滋養下,沈芸和青黛兩人虧空的身體也被養得十分健康。

除此之外,方意荷的父親刑部侍郎也對自家女兒中毒一事極為震怒。

揪出被收買的婢女後,李氏查出來此事元兇是方侍郎新納的妾室。

方意荷曾與這位庶母有過口角,妾室就懷恨在心,通過人脈買了這毒.藥,暗害方意荷。

羞怒之下,方侍郎将此事查了個底朝天,竟在洛京裏發現了十數家暗中售賣奇詭毒.藥的店鋪,這些年來也不知道害了多少人。

刑部将其一一查封後,洛京城內的疑案一時之間減了不少數目。

*

江南,秦.王府。

夜色已深,萬籁俱寂。

窗邊,身着蒼色斜紋長袍的男子正坐在一臺銀色輪椅之上,膝上蓋着一張繡有仙鶴的薄毯。他眉眼淩厲,看起來年約二十七八,容貌俊美無雙。

此人正是大晉秦王,可用飛花摘葉取人性命的天下第一高手。

秦王雖然較太子只大了九歲,卻是先帝的同母幼弟,當今延熹帝的嫡親皇叔,太子與魏王的叔祖父。

剛剛穿越過來的顧文霆嘗試着動了動雙腿,扶着桌子勉強站起來了一瞬,卻又很快脫力坐下。

顧文霆嘆了口氣,對他的系統無奈道:“慘了,這次的身體竟然有漸凍症不能走路,阿冰要是嫌棄我怎麽辦?”

雖然原主病故後,他附身過來時用自己的靈魂蘊養了一下這具身體,但依舊不能正常行走。

漸凍症是一種無法根治的罕見絕症,随着病情發展,大部分患者的肌肉會逐漸萎縮無力,癱瘓在床,直至呼吸衰竭而死。[注]

當然,這是現代的命名。在大晉,太醫署的院正和禦醫們研究了多年都未能找出頭緒,只能将其視作一種奇怪的萎症。

系統并沒有理會顧文霆的廢話,顧文霆也早已習慣了系統的冷酷無情。

他當年意外早逝後,被拉入主神空間,成為了快穿任務者,如今已經跨過了資深者的門檻。

作為資深者,顧文霆可以指定一個人死後同樣成為任務者,父母已入輪回的他自然選擇了青梅竹馬的女友晏冰。

系統告訴他晏冰已經進入新手篩選世界後,他就趕緊申請來到這個世界度假,好與晏冰團聚。

顧文霆再次問道:“阿冰現在是什麽身份?人在哪裏?”

系統回答道:【容太傅之弟的庶長女容嬿冰,洛京。】

顧文霆點點頭,将輪椅轉到桌邊,攤開信紙,準備動筆向延熹帝請诏入京。

申請度假需要審批時間,又由于主神空間與這裏時間流速不同,他比晏冰晚了半年才進入這個世界,也不知道阿冰如今過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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