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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德蘭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在夢裏面,他回到了小時候,正坐在樹洞的邊緣,惬意而安心,兩只腳在外面蕩啊蕩,微風和煦。
“你在看什麽?”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随後,一位漂亮的女性坐在了德蘭的身邊。
那位漂亮的女性是金發的,有一雙冰藍色的瞳孔,雙手柔嫩,完全不像是森林裏面的那些粗魯的人類,她正輕輕地撫摸着德蘭的頭。
“下面有個人死了。”
德蘭擡頭,聲音稚嫩。
他還是一個小孩子,他的母親坐在他的身邊。
夢裏的德蘭變回了小時候的樣子,全身心地依賴着他的母親。
因為他的身邊,只有母親一個人,別的族人因為他的白發排斥他,不願意接近他。
母親嘆了一口氣,說:“生死無常。”
德蘭環抱着母親的腰,然後看着地面上一團模糊不清的人影,說:
“我知道。那個人,好可憐啊,就這樣死在那裏了,爛在那裏了,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在乎,真的好可憐啊。”
母親沒有說話,依舊是溫柔地撫摸着德蘭。
德蘭擡起頭,看着母親,視線逐漸被淚水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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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親,帶走我好嗎?我不想被留下來。”
一個人的孤獨,他真的是受夠了。
他只是想,在最後死亡的時候,會有人握着他的手,告訴他,不要害怕,然而,僅僅就只是這個要求,卻還是不能被滿足。
雖然是在夢中,德蘭隐約記得,他中了黑蜘蛛的毒,而在昏迷的前一刻,他讓沐容趕緊逃離。
德蘭想,他既然已經在夢中看到樹下那團模糊不清的屍體,那麽,現實中的話,他應該已經死了,不然他不會看見自己的母親。
會怨恨沐容見死不救嗎?
當然不會,森林裏面的生死存亡,已經讓所有有智慧的生物明白随時都需要學會取舍。
為了生存,抛棄一個會拖後腿的臨時“同伴”,甚至以臨時“同伴”來牽制危險,是森林裏面的生物經常會做的事情。
所以,德蘭并不怨恨,甚至有一種解脫的暢快之意。
“傻孩子。”
夢中的母親憐愛地撫摸着德蘭的臉,笑了笑,忽然她擡起頭,看向樹根,問道,
“德蘭,那孩子是誰?”
德蘭愣了一下,他坐起來,彎下腰,順着母親的視線向下看去,在樹根下面首先看到一團黑乎乎的頭發。
“德蘭,你在這裏啊。”
那人仰着頭,看着德蘭,黑色的瞳孔倒映出德蘭的臉,是沐容。
沐容對着德蘭張開手,說:
“我一直在下面等你啊,你怎麽還不下來?”
德蘭呼吸一窒。
“他沒有走。”
德蘭身後是母親溫柔的聲音,下一秒,一股推力将德蘭猛地往下一推,
“希望你找到你自己活下去的意義,我的孩子。”
陡然的失重感讓德蘭猛然驚醒,縱然眼前一片漆黑,他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他憑借自己的警覺性,一把把靠近他的生物,給壓制在身下。
在抓住靠近他的人的那一瞬間,德蘭感覺到掌下是一具溫熱的身體,心中一動。
在那一瞬間,內心的的失落感和恐懼感消失得無影無蹤,與之相反的,從心尖尖升騰起一絲隐秘的滿足感和飽腹感。
“唔。”
那人因為他粗暴的動作,而發出一聲悶哼。
側耳聽了一會兒,德蘭尖尖的耳朵抖了抖,他沖那人露出一個茫然的表情:
“沐容?”
“對啊,是我,你壓到我了!”
沐容充滿生氣的聲音響起,緊接着德蘭感受到自己手臂上“啪啪”被打了兩下,
“快點讓開啊。”
然而德蘭并沒有讓開。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放開了對身下人的桎梏。
可是德蘭并沒有離開,他依舊伏在沐容身上。
在沐容疑惑的注視下,德蘭緩緩低頭。
沐容想退,然而他背後是一塊墊子,他退無可退,只好警惕地問:
“你想幹嘛?”
德蘭并沒有說話,他的尖耳朵上面尖尖的一端下垂,暗示着他此時此刻的心情不太美好。
随即,德蘭伸手,他把沐容緊緊擁抱在懷裏,同時把頭靠在沐容的頸窩那裏。
他像是在沙漠裏面的旅人看到泉水一般,死死汲取和感受着沐容身上的溫度和呼吸,他才敢确認,他并沒有死。
“德蘭?”
沐容一開始被德蘭的突然擁抱吓了一跳,最後感受到德蘭身體傳來的顫抖後,他猶豫看幾秒,最後緩緩地回抱住了德蘭,
“做噩夢了嗎?好啦,都沒事了,我在這裏。”
沐容猜測,德蘭應該還在後怕,于是拍拍德蘭的後背,安慰道:
“我們現在都沒事了,黑蜘蛛被我幹掉了,你的眼睛也只是暫時看不見,過幾天就會好的。”
德蘭一直在顫抖。
從沐容的角度來看,他看見德蘭的尖耳朵一直在顫抖,耳尖微微下垂。
頓時,沐容明白,德蘭在害怕。
“嗯。”
德蘭看不見沐容,他只能悶悶地應一聲。
他伸手摸了摸沐容,随後又聞了聞附近的味道,頓時十分疑惑:
“我記得我被黑蜘蛛咬了……我們現在在哪裏?你呢,你有沒有受傷?”
最後,德蘭問出了那個問題:
“你為什麽……沒有離開?”
啧。
這個問題問得真好。
沐容嘆了一口氣,他頗有些嫌棄地看着德蘭,至今都有點恨鐵不成鋼德蘭這條金大腿失效。
如果說真話的話,沐容特別想跟德蘭嗆一句,說是因為德蘭他沒有立刻斃命。
如果德蘭那個時候立刻斃命,跟之前那只肥啾一摸一樣挂得急促和慘烈的話,沐容會毫不猶豫地丢下他跑路,糾結都不帶糾結的。
可是德蘭沒有啊。
沐容眼神複雜地看着德蘭半晌,仗着德蘭現在看不見,臉上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
一直到現在,沐容其實都說不太清楚,自己一個精致的利己主義者,為什麽會救下德蘭,甚至還仔仔細細分析了一遍心理原因,給自己找補。
他當時本來真的要走的,結果德蘭好死不死的說了一個“留”字。
留下來?
有什麽好留下來的?
看德蘭這個樣子,縱然他是這個世界的土着人類,也是被群體排斥的那個異端,孤零零一個。
既然孤零零活了那麽久,那孤零零地死去也應該沒什麽啊。
他不也是這樣嗎?
一個來自地球的人類,整個喵星上估計就他一個,他也會孤零零的活,孤零零的死,可能到死都沒誰知道他是個地球人。
他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所以他不會對這個喵星上的所有生物有真情實感的,所有生物在他眼裏都是工具,包括面前的這個。
沐容想。
但這麽想着想着,沐容就又忍不住鼻子發酸。
可是,德蘭是他第一個見到的“人類”,還是對他好的,能跟他說話的“人類”。
只有語言,相同的語言,能夠交流的語言和思想,才能讓沐容找到些許的熟悉感。
哪怕他們兩個明明是不同的物種。
沐容怕繼續“斟酌借口”的話,自己會忍不住哭出來,于是只能岔開話題,敷衍道:
“我們被貍花貓撿回去了。”
德蘭的身體一下子就僵住了,他都語氣變得生硬了不少:
“……不是說了不許跟貍花貓接觸嗎?”
語氣裏面還帶點小委屈。
沐容:“……”
都生死關頭了,還糾結這個?
要不是德蘭現在算是個病患,沐容也不想在德蘭面前崩掉自己的人設,他現在特別想一爆栗敲上去。
失效的“金大腿”有什麽好嫌棄貓咪的?
人家貓咪才是現在他們的金/主。
但這麽一打岔,之前的悲春傷秋的傷感一下子就消散了,沐容的情緒好了不少。
他一向都會調節自己的情緒。
現在,沐容裝作沒聽見,繼續興致勃勃地介紹道:
“我們現在在貍花貓的家裏哦。”
貍花貓這時正好拿着一個杯子過來,看到沐容和德蘭抱在一起,頓時發出一聲暧昧和揶揄的聲音:
“喵~~”
或許真的是沐容和貍花貓心有靈犀,雖然現在他根本聽不懂貍花貓在說什麽,但是一看見貍花貓蹲在他們兩個旁邊,用一雙綠色的貓瞳看着他們兩個,沐容就覺得臉上有點燒。
喵什麽喵,他們兩個現在可純潔了。
沐容輕咳一聲,忽視掉旁邊的貍花貓,強裝鎮定。
他假裝十分從容地從跟德蘭的擁抱中掙紮出來,然後拍拍他們兩個坐着的墊子,對德蘭說:
“那什麽,你應該感受到了吧,我們正在一個墊子上哦,你要是困了,就繼續躺在上面睡吧。”
德蘭愣了一下,他伸手摸了摸身下柔軟的墊子,根據掌上絲絨的觸感,這才恍然間明白,他跟沐容,真的不在樹洞裏面了。
而他聞到的陌生味道,就來自于這個陌生的地方。
貍花貓把他們兩個救下來了,并且把他們帶到了一個小木屋裏面。
最開始的時候,沐容不願意跟貍花貓走的。
他一開始只是想讓貍花貓帶他回樹洞那裏,去拿背包。
結果背包是拿了,但是貍花貓在看清楚樹洞裏面全是蛛絲後,不顧沐容反對,硬是把沐容和德蘭帶走了。
起先沐容是不願意的,但是等搞清楚貍花貓的用意之後,他就懶得掙紮了。
能去貍花貓的窩裏面瞧瞧也好,說不定他還能發現其他的東西呢,于是就坐在貍花貓的應急包裏面,被貍花貓帶回了家。
現在,德蘭和沐容就坐在一個墊子裏面,墊子外邊蹲着一個貍花貓。
貍花貓朝沐容“咪”了一聲,放下杯子後,就離開了。
它現在忙着清掃小木屋呢。
沐容坐在墊子上,他嗅了嗅空氣中傳來的香甜味道,眼睛一亮,就準備站起來往杯子邊走去,卻沒料到他剛一站起來,就被德蘭猛地一拉,頓時一個趔趄,一個屁股墩就坐在了墊子上。
“你——”
沐容本來十分惱怒,想要呵斥的,但是一轉頭,看見德蘭冰藍色的眼眸失焦、眼神渙散地看着遠方……
他低頭看了看拽住衣角的那只手,最後還是把那些話給咽了下去,反而嘆了一口氣。
沐容有點愁。
因為他發現,他自己心軟了。
他也說不清清楚,這種心軟,究竟是因為他真的把自己當成這裏的“人類”了,還是因為他完全臣服于德蘭的那張臉下,反正,他心軟了。
第一次心軟,是他沒有抛下德蘭,還解決了黑蜘蛛。
第二次心軟,就是現在他放任德蘭對他的依賴。
靠,明明一開始纏上德蘭是想占德蘭的便宜的,怎麽到現在,反而是德蘭在占他的便宜?
沐容憤憤不平地想,但是看一眼德蘭的臉……
他忽然感覺沒那麽生氣了。
顏狗就是這麽直率。
“怎麽了?”
沐容湊近,問。
德蘭像是十分懼怕沐容離去,他摸索着過來,握住沐容的一只手,然後垂下眼眸,問到:
“跟我詳細說說吧……我昏迷後,你都經歷了什麽。”
說起這個,沐容就精神振奮起來了。
他喜歡這個要求。
于是,在接下來的十幾分鐘裏面,沐容用誇張的言辭描述了自己跟黑蜘蛛之間的大戰。
據沐容的說法,那簡直就是一場驚心動魄、鬥智鬥勇的戰争,沐容上演了一場全武行之後,才堪堪打死那只巨無霸蜘蛛。
全然沒提他用槍的事情。
并且,據沐容說,他們之所以被貍花貓帶回了小木屋,是因為他打蜘蛛時身姿雄偉,讓旁邊觀戰的貍花貓頓時拜服在他的褲子之下,自願成為他的“鏟屎官”。
德蘭聽得一愣一愣的。
等沐容講完之後,過了幾秒鐘後,德蘭用那雙失焦的冰藍色眼眸“看”着沐容,說:
“你很厲害。”
沐容微微睜大了眼睛,他聽出來德蘭并沒有敷衍或者是在恭維他,而是真的認為他很厲害。
那一刻,沐容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摳摳自己的酒窩,問:
“你真的相信了?”
德蘭微微笑了笑,他伸出手,雖然什麽都看不見,但是他還是精準無誤地摸到了沐容的頭,然後揉了揉:
“雖然不清楚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但是,我知道,你的的确确是打敗了黑蜘蛛。”
他頓了幾秒,認真地對沐容說:
“你真的很厲害。”
德蘭并不是傻子,他跟那只黑蜘蛛接觸過。
以德蘭的經驗來看,從那只黑蜘蛛一開始知道埋伏好并且偷襲他,德蘭就知道,這只黑蜘蛛很聰明,很難纏。
縱然是德蘭這樣的捕獵好手,都從一開始就在黑蜘蛛手下吃虧,更不要談其他人了。
他知道沐容肯定是用了什麽手段才殺掉那只狡猾的黑蜘蛛,但從結果來看,肯定是沐容殺掉了那只黑蜘蛛。
德蘭說:“你擁有面對危險的勇氣,無畏的膽量和不錯的智慧,你是一個合格的開拓者,很不錯。”
“……謝謝。”
沐容的臉上微微發燙,他發現,他還挺喜歡德蘭這種單純的性子的。
“咳。我跟你說說這裏的布置吧,你畢竟看不見。”
沐容轉而聊起另一個話題。
而在沐容描述起這個小木屋的布置的時候,德蘭陷入了沉思。
他不得不承認一件事,沐容這個人,超乎他的想象,并且,沐容身上似乎有很多秘密。
但是德蘭并不想細究這些,他只關心新環境下,他跟沐容能否活下去。
“我們還在森林裏面,這一點你不用擔心。”
沐容一下子就看穿德蘭的焦慮,他用自己的語言,繼續描述這間小木屋的場景——
屋子裏面擺放着很多雜物,比如說,東南角擺放着一堆堆枯木。
西北角有一個大窗子,窗子旁邊擺着一個架子,架子上面放滿了盆栽,陽光從窗子裏面透進來,照在架子上面的盆栽上。
除此之外,木屋裏面還有普通的家具,比如說客廳裏面有個沙發,還有茶幾。
總而言之,整個小木屋,十分富有森林的氣息,小木屋裏面裝飾很少,擺放淩亂,看得出來,這裏并不常有貓住。
很大可能,這裏只是貍花貓暫時的落腳點。
這樣也好,如果貍花貓把沐容帶出森林的話,沐容肯定要哭死。
他聯絡儀在森林裏面還沒找到呢。
“你的家就暫時別想了。”
沐容勸解道,他知道德蘭不喜歡貓,
“裏面全是蛛絲……等你眼睛好了,再回去清理吧。”
德蘭思考了一下,點點頭。
“那我們去吃早飯吧。”
把這一切解決完後,沐容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早飯?”
“就是前面裝在杯子裏面的果奶啊。”
沐容站起來,他小心翼翼地牽着德蘭的手,往墊子邊緣擺放的杯子走,
“我昨天晚上喝過了的,挺好喝的。”
放在沐容面前的杯子,對于貍花貓來說,可能是個杯子,但是對于沐容來說,這個就是一個等身瓷器。
杯子裏面的奶白色液體,聞起來很香,但是并沒有普通牛奶之中的奶腥味,與之相反的是,裏面有着一種水果才有的清香,并且喝起來的時候,裏面似乎還有一點點纖維。
所以,沐容稱之為“果奶”。
為了能讓沐容成功喝到果奶,貍花貓還十分貼心地讓果奶和杯沿平齊,這樣,沐容趴在杯子邊緣,輕輕啜飲就行。
唯一一點問題是,這麽喝有些粗魯,會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
沐容絲毫不覺得這種“吃飯”的方法有什麽不對,他接受的很快。
然而,等沐容在杯子邊緣喝完一口果奶後,一擡頭,就看見了德蘭嫌棄的目光。
很明顯,德蘭在嫌棄他“粗魯”。
沐容:“……”
他現在明白,為什麽好多小說裏面,別的種族會嫌棄精靈族“磨叽”和“矯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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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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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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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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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