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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陸卿婵的臉龐潮紅,眼睛也泛着紅。

“姨娘,不亮了。”她的聲音啞啞的,又細又弱。

陸霄令人将四姨娘帶了出來,柳乂走進時,陸卿婵仍垂着頭,她的神智混亂,連他是誰都沒認出來。

“因為阿婵生病了。”柳乂低聲哄她,“等你病好以後,燈就亮了。”

陸卿婵靠坐在床榻上,溫婉的面容透着幾分天真,不像位端莊的侯府夫人,倒像是個懵懂的少女。

她愣愣地說道:“真的嗎?你不要騙我。”

“真的。”柳乂摸了摸陸卿婵的頭發。

他将她的手腕從袖裏剝出,示意王醫正過來把脈。

陸霄候在門外,并沒有走進來,低聲和侍女仔細地吩咐着。

柳乂一手掩住陸卿婵的眼睛,一手按住她的小臂,這個姿态讓他們二人的距離被拉得極近,他幾乎是将她抱在懷裏,就像小時候那樣。

王醫正號完脈後,低聲向柳乂說道:“使君,得用針。”

陸卿婵身上滾燙,無意識地在柳乂的懷裏亂蹭,此刻卻好像突然清醒過來:“不要……不要用針……”

她胡亂地掙紮起來,柳乂不得不緊扣着她的腰身。

陸卿婵的裏衣被熱汗浸透,她的手心也是濕的,抓在柳乂的手腕上,那滾燙的觸感讓他險些松了手。

“你放開我!”她嗓音沙啞地說道。

陸卿婵到處亂抓,差點就打在了他的臉上,腰身也不斷地扭動着。

“聽話,阿婵。”柳乂額側的穴位突突直跳,“你生病了。”

他沒再給陸卿婵更多柔情,把她抱在懷裏,用絲帶将她的手腕強硬地綁在背後。

“不行,你不能這樣!”

她像是又變回了那個驕縱的小姑娘,放聲地哭泣起來。

陸霄聽見哭聲,緊忙走了進來:“使君,怎麽了?”

內間的光線昏暗,陸卿婵裸露的雪膚發着瑩白的微光,柳乂擡手掩住她的唇,指節抵在她的貝齒之間,将她顫抖的嗚咽聲藏匿起來。

她的涎液順着他的指骨流淌,唇舌熱得快要将他的指尖舔化。

柳乂眸色晦暗,低聲說道:“令人多備些熱水,待會兒要施針。”

他的聲音克制,指節卻向裏抵進少許。

陸卿婵被迫張開嫣紅的唇瓣,含住他纖長的手指,她的眼底濕潤,既可憐又能瘋狂地勾起人的惡欲。

“好!”陸霄回過身,繼續與侍女吩咐。

柳乂按住陸卿婵的後頸,将她的裏衣徹底脫下。

深色的小衣單薄,将她的肌膚襯得愈加雪白,只有一根細細的衣帶綴在脖頸。

他望着那個小小的同心結,衣帶的長端劇烈地擺動着,像是被浪潮推着,湧上風尖。

施針的過程漫長又痛苦。

柳乂本以為陸卿婵會掙紮得厲害,但銀針剛一刺入穴位,她就不敢再動,一雙細白的手指緊緊地扣在他的肩頭,提不上力氣,連血痕都撓不出來。

哭倒是很能哭,将他的衣襟都哭得透濕。

施過針後,陸卿婵便昏睡了過去,她的睫羽沁着淚,像承不動濃露的花朵,哀哀地往下垂落。

柳乂抱着她,直到陸霄走進來也沒松開。

陸霄知道姐姐高熱,亂了神智,卻不想她竟迷亂到伏在了柳乂的懷抱裏。

“讓她這幾日好好休息,別再為俗務忙碌。”柳乂輕聲說道。

天光已然大亮,陸卿婵身上的熱意退去大半,但還是虛弱地昏睡着。

柳乂将她抱到榻上,他最後看了眼她的睡顏。

正當他要離開時,陸卿婵忽然擡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她的聲音含糊,連陸霄都沒聽清。

柳乂卻聽得明明白白。

她在很小聲地說:“容與,別走。”

就像陸卿婵小時候無數次生病那樣,她總要他陪在身邊,不然就不肯喝藥,不肯看大夫。

柳乂的手扣在她的腕上良久,才慢慢地将她的手指掰開。

陸霄要去送他,柳乂卻說道:“不必。”

陸霄怔了一瞬,才意識到柳乂是希望他陪着姐姐。

這是家道中落後,他第一次從一個不那麽熟悉的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滾燙的熱意。

陸霄目送着柳乂離開,心中滿是對他的敬重和感激。

陸霄徹夜未眠,連陸卿婵燒到昏厥的時候都沒有失态,但回到內間看到睡得安穩的姐姐後,眼睛忽然酸澀起來。

陸霄小時有喘疾,一直被楊氏仔細地呵護着,現今已經十八九,楊氏還總将他當稚童照看,可實際上身體不好的是陸卿婵。

去歲冬天的那場大病,她本就不多的元氣又被奪去大半。

但就是這樣瘦弱的姐姐,在家裏最危難的時候,撐起了全部的重擔。

為了他的前程,姐姐不知費了多少功夫,幫他上下打點。

可那時他還十分不情願,常常與陸卿婵吵架。

剛剛入職禮部時,陸霄與同僚起了龃龉,是陸卿婵到那人的家中,與他的妻子說情,甚至連新打的翡翠頭面,看都沒看一眼就送了過去。

那時他還納悶,這同僚怎麽突然轉性?

事後很久,那人偶然說漏,陸霄方才知道是陸卿婵在幫他打點。

陸氏的敗落傷的是底蘊,京中有流言如果不仰仗五姨娘的那位兄長,陸氏便是再難起來了,可他姐姐卻硬生生地将頹勢扭轉過來,還讓母親坐穩了正妻之位。

這些年來,陸家能夠漸漸再起,靠的根本不是他和父親,全都是姐姐一人在背後力挽狂瀾。

陸霄坐在陸卿婵的床邊,握住她細瘦的手,眼淚不由地便掉了下來。

如果他能早些撐起家業,陸卿婵就不必這般辛苦,就不必這般委屈求全。

柳乂說得沒有半分錯漏,他沒有做好一個弟弟,更沒有做好一個男人。

靠汲取女兒、姐姐的血來換取榮華,這是多卑劣的人才會做出來的事!可他們不僅都做了,還做得心安理得!

陸霄眼睛通紅,重重地自己的臉上扇了一巴掌。

直到快正午時,陸卿婵才從迷夢中蘇醒過來。

她的身子已經不再發熱,但身上還是沒氣力,侍女見她蘇醒,緊忙走了上來。

“這是何處?”陸卿婵環視四周,有些懵然地問道。

侍女端來茶水,服侍她喝下:“姑娘,這是您未出閣前的院落的呀。”

陸卿婵的記憶混亂,她撫着額頭思索許久,方才想起昨夜發生的諸多亂事,還未徹底想清楚,外間就傳來嘈雜的争吵聲。

她好像聽見趙崇的聲音了。

可能是錯覺。

但下一瞬內間的門就被人撞開,陸霄拽着趙崇的衣領,厲聲說道:“你有何臉面來見我姐姐?”

陸卿婵驚愕地擡眼,簡直不敢相信那連串的髒字是從陸霄的口中吐出。

趙崇似是被他接連不斷的辱罵所激怒,他冷笑一聲:“你就有臉面了,陸霄?陸卿婵迄今為止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和你那個偏心到沒邊的母親嗎!”

侍從竭力将兩人分開,但還是沒能成功。

陸卿婵披着外衣坐直身子,她拉開帷帳,愣怔地看向陸霄和趙崇。

趙崇見她蘇醒,當即就掙開陸霄,快步走了過來:“卿婵,你的身子好些了嗎?“

他含情脈脈地說道,只是那張清俊的面孔還泛着青紫,只能讓人生出作嘔的欲念來。

“滾出去!”陸霄拽住趙崇的臂膀,“我沒有你這樣的姐夫!”

轉眼兩人又要扭打在一起,陸玉終于帶着一大幫子人趕了過來,護院才順利将兩人強行分開。

“在卿婵的院落裏這樣鬧,像什麽樣子!”陸玉低聲訓斥着兒子。

陸霄卻別過臉,沒有看他。

趙崇理了理衣襟,向着陸玉說道:“岳丈,我是來帶卿婵回家的。”

“家?”陸霄冷笑一聲,“這裏才是我姐姐的家!”

或許是因為在衆人面前,趙崇縱是臉腫如豬頭,仍保持着禮部侍郎的風度。

“清早叨擾岳丈,是小婿的不對。”趙崇沉聲說道,“卿婵此次急病,也全賴趙某照看不周。”

陸玉藹聲說道:“既是賢婿,何來的叨擾?”

陸卿婵看着眼前這場鬧劇,心裏沒有泛起任何波瀾,她甚至能推測出陸玉的下句話會說什麽。

她的手撐在榻上,忽然從錦被之上摸到什麽物什。

是一朵廢紙疊成的蓮花。

雖是褶皺的廢紙,卻疊得栩栩如生。

陸卿婵一眼就能看出,這是四姨娘的手筆,她的手最巧。

小時候陸玉讓她學女紅,她總是做不出來,四姨娘便會溫柔地幫她穿針引線,教她一步步地刺繡,但她總是很調皮頑劣,故意假哭着說學不會,四姨娘就會幫她将課業完成。

所以到最後,陸卿婵的女紅也沒學會。

即便是瘋癫了,四姨娘依然能随手就疊出漂亮的蓮花。

陸卿婵的眼睛微酸,當她擡手想要揉一揉眼睛的時候,第四位不速之客來到了她的院落。

柳乂身形高挑瘦削,如若未開刃的長劍,沒由來地帶着些許殺伐。

他衣着很正式,像是剛剛處理完軍務,手指輕抵在喉結處,平白帶着幾分旖旎。

陸卿婵無論如何也沒想到,他會突然過來。

柳乂像是也沒想到,陸卿婵窄小的居室裏會有這麽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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