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借糧

借糧

晚上睡覺的時候，蘇小寒抱着秦子楚的腰，兩人閑聊說起白日裏蘇小興的事。

“小寒還在生氣麽？”

蘇小寒搖搖頭，“不氣了，小興他也不容易。”

秦子楚緩緩地摸着他的背，安慰的力道。

蘇小寒仰起臉看過來，瑩白的小臉在月光下仿佛被鍍上了一層晶瑩的光圈。

秦子楚摸背的動作立刻就沒那麽純潔了。

“相公，你有辦法嗎？”

秦子楚把自己的注意力拉回來，“辦法？借糧的事麽？”

蘇小寒搖搖頭，“這個沒什麽好想的，不借就是了。”

“蘇小興？”

“嗯，他現在和婆母鬧成這樣，往後的日子還怎麽過呀？”

秦子楚不甚在意道：“過不下去不過了就是。”

蘇小寒愣了一下，“啊？”

“和離。”

蘇小寒眼神迷茫，“相公，和離是什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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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楚有點驚訝，不過再一想就覺得合理了，和離這種事在這個時代畢竟是離經叛道的，出生在小鄉村裏的人一輩子沒聽說過也是正常的。

“和離就是夫妻二人和平分開，從此嫁娶自由。”

蘇小寒睜大了眼睛，“還有這種事嗎？”

“嗯。”

高興過後，蘇小寒又陷入了迷茫，“這麽好的事怎的從來沒聽人說起過呢。”

秦子楚給他解釋：“因為很少有人做，做了會遭到許多非議，而且也需要一些條件的。”

“什麽條件呀相公？”

見他雙眼發光，秦子楚故意打趣道：“小寒該不會是想和相公和離吧？”

蘇小寒拼命搖頭，“才不會呢，我是替小興問的。”

他才舍不得和相公和離呢。

秦子楚收了玩笑之意，認真道：“在咱們大永朝，女子和哥兒是分不到田地的，若是女子哥兒和離勢必只能回到娘家，且不說外頭的流言蜚語，家裏爹娘兄弟姐妹不會心生不滿麽？”

蘇小寒是家裏的獨子，蘇仁和孫小山又寵他，所以他一時沒想到這些。

現在秦子楚一說他就明白了。

秦子楚又道：“所以女子哥兒想要和離，首先就需要娘家人的扶持，這頭一道坎就沒幾個人能過的了。”

“那小興呢，大伯大伯娘都疼他，堂哥堂嫂對他也不錯，先前他在家裏住了一個多月都好好的。”

“一個多月和一輩子還是有不同的。”

不是秦子楚不相信蘇洪一家，只是人性複雜，到時候頂着村裏的閑言碎語，日子久了誰知道會怎樣呢？

蘇小寒眉頭皺的緊緊的，“那小興豈不是沒法子了？”

“确實很難。”

要是在現代，離婚以後自己出去找一份工作養活自己就是了，怎麽樣都比婚姻生活好，但現在是大永朝不是現代。

蘇小興一個人想出去做買賣幾乎是不可能的。

“好了不想了。”秦子楚拍拍蘇小寒的背，“快睡吧。”

蘇小寒點點頭，但剛才秦子楚說的話卻一直在他腦子裏轉，揮之不去。

蘇家在睡覺的時候，文家卻在吵架。

白日裏文阿叔去村長家借糧，村長家并未直接拒絕，而是給了一鬥米，也不要文家還了。

一鬥米不算少了，而且村長家确實人多，小兒媳婦兒肚子裏還懷着孩子，文阿叔怎麽都說不出不夠兩個字來。

但拿回去以後就被文家的罵了一頓。

“就這一鬥米能頂什麽用，你以為官差那麽好打發呢？”

文阿叔無奈道：“我沒這個意思，只是村長家人丁旺，老三媳婦兒還大着肚子，我，我不好意思說。”

文家的立刻看向大兒子文田，控訴道：“你聽聽他說的，這都什麽時候了，家裏馬上就要喝西北風了，他還不好意思，他不好意思我就好意思？”

文田看了眼自己媳婦兒，沒說話。

文阿叔氣得不行，他面皮薄，今日去村長家借糧的羞恥感到現在都沒消，結果還被婆母一通數落。

“再說了誰讓你去村長家借了，我讓你去蘇二家你怎麽不去啊，要是去了他家指不定……”

話還沒說完就被小兒子文正打斷。

“娘，我說過不要扯上蘇二家，咱家的事和他家沒關系。”

文家的白了他一眼，“村裏頭就屬他家人少糧多，不找他家借和誰家借？”

文正一臉煩躁，“反正不準去就是不準去，明兒你和爹去打聽一下要交多少，我來想辦法。”

“你想辦法，想什麽辦法？”

“這你甭管。”

文家的一臉莫名。

文正知道自己娘什麽人，回屋之前便特地放了狠話，要是他爹娘敢背着自己去找蘇二家，那他明兒就休了蘇小興。

文家的被他吓到了。

她雖然動不動就說要給小兒子再納一個，但也知道自家這條件，根本沒餘錢，要是休了蘇小興，那豈不是還要再出一筆錢娶新的？

更何況當初娶蘇小興花的十兩銀子還沒要回來呢。

文家的可咽不下這口氣。

但讓她就這麽等着也實在坐不住，思來想去幹脆往蘇大家去了。

不讓她找蘇二家，親家總是可以的吧。

她到蘇大家的時候，蘇小興和朱蘭香正好要出門，撞上了。

朱蘭香一把把蘇小興拉到自己身後，警惕道：“你這老虔婆怎麽來了？”

文家的臉上的笑容差點就沒崩住。

“親家這話說的，我家兒媳婦兒一直待在娘家不回去，我來瞧瞧不是應當的麽？”

朱蘭香哼了一聲，“來瞧瞧？早幹嘛去了。”

文家的白了她一眼，然後看向蘇小興，嘆了口氣，“我來是想和你說一聲，正兒今兒天不亮就到鎮上去了。”

蘇小興一臉莫名，“他去鎮上怎麽了，又不是沒去過。”

文家的又嘆了口氣，“昨兒他說抵交銀糧的事他來想法子，他能想什麽法子？別是到什麽賭坊、錢莊去了，我在家裏擔心的坐不住，來找你商量商量。”

蘇小興皺眉，“那你怎麽不攔住他？”

“我攔了呀，但抵交的事也得想法子不是，興許，興許他去鎮上真能弄到錢糧呢。”

蘇小興簡直無語，“你知道賭坊錢莊是什麽地方麽，要是他真去了那可就完了。”

文家的殷切注視着他，“那你說怎麽辦，要不你讓你爹娘借點糧給咱們，都是一家人……”

他看向朱蘭香，暗示道：“我們兩家現下也算是綁在一塊兒了，你們可不能見死不救啊，要是我家出了什麽事，那要賬的人不也得找上你們麽。”

朱蘭香氣了個倒仰，她就曉得這老虔婆來準沒好事，居然想威脅她。

“哼，同我們有什麽關系，要賬的來，我把門一栓，冤有頭債有主，想必他們也曉得債是誰欠的。”

文家的笑了一聲，“你把要賬的想的太講理了些，他們可不管誰欠的，只要能要到賬就成。”

朱蘭香又氣又怕，一時竟無法反駁。

蘇小興上前一步，冷聲道：“你別在這裏說這些了，趕快把文正叫回來要緊，他要真在外頭借了錢，頭一個倒黴的就是你們文家自己。”

“什麽我們文家，你不是文家的人？”

蘇小興瞪了她一眼，“你先去把文正叫回家。”

“那糧食的事怎麽辦？”

蘇小興：“……”

他看明白了，剛才婆母說了一大堆，就是為了跟他娘家要糧，文正有沒有去鎮上怕是都不一定。

但他又不敢賭。

頓了頓，他對朱蘭香道：“娘，我先回去看看，一切等我回來再說。”

朱蘭香應了一聲，“小興，你自己小心些，要是真有要賬的上門來，你就趕緊跑知道嗎？”

“知道了娘。”

蘇小興拽上文家的就走。

文家的沒要到糧不肯走，但架不住力氣不如蘇小興，只能被拖着走了。

朱蘭香呸了一聲，緊接着就忙忙地往回跑，一邊跑一邊大聲喊着讓蘇洪加固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