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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和路朝群起争執後，路叢沒再管他。簡單收拾了一下床鋪，沒忘記把桌前的椅子搬到床邊，睡前反複檢查門鎖，好像這樣做能讓他踏實一點。

然而路叢睡眠很淺，和路朝群處在同一屋檐下的後果就是時時刻刻得提防着門外。

大概到了後半夜，門口驀地響起動靜，像是重物摔在地上，路叢一下子驚醒了。

他身體先腦子一步抓住床邊的椅子，渾身緊繃地盯着房間門。

房間門“砰”一聲，像被人惡意踹了一腳，聽不清的咒罵在門後響起。過了有一會兒，他察覺對面的房間門關上了。

路叢後知後覺松口氣，身子慢慢懈下來，發現身上的短袖已經被冷汗浸濕了。

神經拉緊了一晚上，路叢一直到天色微亮才睡着，好在這天是周末，不用早起。

醒來的時候已是日上三竿，在此之前路叢的手機被那頭的人輪番轟炸過好幾遍，他這一覺直接睡到不省人事。

正好這時候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路叢接了，對面是個陌生的女聲。

“請問是路叢嗎？我是便利店的店長，聽我們這裏的店員說你要找兼職。”

先前的疲憊一掃而空：“是我。”

“你今天晚上方便過來嗎？”

路叢連忙說：“方便。”

和店長定好了今晚七點鐘過去，路叢看了眼時間，還有六個小時。

中間空出來的時間夠他直播了。

路叢把椅子搬回桌前，登上電腦下載絕地求生。昨晚光顧着跟路朝群對峙了，連游戲都忘了下。

見游戲大概要下半小時，他決定先去吃點東西。

路朝群的房間門緊閉着，路叢看了一眼大門口，路朝群的拖鞋在鞋架上，對方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的門。

昨天的髒碗依舊雷打不動地堆放在水槽裏，路叢沒進廚房，索性下樓覓食。

将近一天沒吃東西，路叢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

一碗揚州炒飯不夠，他又另外點了碗加辣的豆腐腦，末了心滿意足。

這比那個什麽甜豆花好吃多了。

返回到家，路叢進門下意識去看路朝群的拖鞋，依舊在原來那個位置，說明對方還沒回來。

游戲才下到百分之八十，趁着這會兒沒事幹，路叢刷起手機，看見鎖屏頁面推送了薛景識的微博。

他前兩天就關注了薛景識，印象裏是手滑。

可如今路叢主動點進去，他重新審視一遍自己的行為，突然覺得這個理由并沒有多大的說服力。

微博是昨天晚上發的，正好對上薛景識下播後的那段時間。

內容就幾個字：感謝捧場。

後面還标了一個玫瑰花。結合他這幾天在網上道聽途說得來的印象，這會兒看着莫名騷氣。

薛景識回複了前排的一條評論，大概內容是說之後的幾天直播不出意外應該都是雙排。

他思忖片刻，這個時候電腦桌面彈出來的窗口拉回了他的注意力。

安裝好游戲，路叢進去改了部分游戲設置，開了兩把試手感。

他确認操作上沒什麽問題，繼而登錄直播平臺。

自上次人設被戳破後，他這回把房間名改成了“善良主播”，跟他之前的“文明”兩個字半斤八兩。

絲毫沒覺得有哪裏不合适，他臉不紅心不跳地開啓了直播。

正要習慣性點單排，忽地想起什麽，路叢又默默把鼠标挪回去，匹配了雙排。

另一邊，ZG電子競技俱樂部基地。

“靠——誰特麽把我衣服給扒了！”

二樓的其中一個房間門被推開，一個全身上下只穿了條花哨褲衩子的胖子沖到了防護欄旁，擺出俯瞰衆生的姿态。

“是哪個不要臉的色魔？主動承認錯誤爺爺饒你一命！”

“胖子我警告你，再罵髒話就罰款！”樓下的黎堯隔空喊話。

“小黎總，錯了錯了。”康樂栖一改臉色，嬉皮笑臉。

下一秒他旁邊那道門開了：“我。”

嚴容推了推眼鏡，試圖掩飾眼下的烏青，只不過他那張臭臉怎麽也掩飾不了，渾身透着股生人勿進的高冷氣息。

康樂栖故作羞惱：“你……我就知道是你！霸王硬上弓就是你最後的手段嗎？……告訴你，我寧死不從——”

話還沒說完就被嚴容打斷：“誰讓你前天晚上吐我一身，沒讓你轉我五百就已經夠仁至義盡了。還有，別和我說話，一股酒味兒。”

康樂栖“嘁”了一聲，糾正道：“最先搭腔的人可是你哦。”

很快他便暴露出勤儉持家的本性：“再說什麽衣服這麽貴，更不能因為我沒有轉賬就扒人衣服吧！”

嚴容翻了個白眼。

犯完賤，康樂栖終于套了身衣服出來，在一樓掃了一圈：“老識和傅隊呢，沒在？”

黎堯早就恢複了和顏悅色：“傅隊沒回來，景識大清早就起了，這會兒正和你們安教練在訓練室看回放複盤。”

“真勤奮啊。”康樂栖起得晚，直接略過兩頓飯。

他正打算先去餐廳先飽腹一頓，轉頭就看見薛景識和安旭茗走過來。

“太子爺起了，”安旭茗調侃他，“聽說你慶功宴那天發酒瘋吐了薛景識一身，居然還健在？”

“不能吧！”康樂栖又驚又恐，對上薛景識的臉，已經腦補出了99+句損話。

薛景識點頭：“怎麽說也得道個歉。”

“就道歉？”他錯愕，“這麽簡單？”

“廢話，”身後的嚴容震怒，“被吐的人是我！”

康樂栖收回表情：“什麽吐不吐的，那叫愛的标記。”

他半點不提錢的事。

“……”

“那你表情咋這麽凝重？”康樂栖回歸正常。

薛景識收回心思：“沒睡好。”

康樂栖沒看出來：“昨天訓練了一天，晚上又直播，肯定沒精神。”

“你不是已經睡死了嗎，怎麽知道薛景識直播了？”嚴容說。

“我也是會上網的好吧，”康樂栖說，“就今天微博上那什麽‘盤點這些年識神與粉絲在直播間裏的雙向奔赴’，說白了不就是撩妹嗎，誰不知道啊？”

“更正一下，這次是撩漢。”安旭茗默默發言。

“你怎麽知道？”

薛景識也看了過來。

“因為好奇就看了主頁，資料上寫着男性，”安旭茗翻手機，愣了半秒，“嗯？你這位被奔赴的小粉絲還在直播呢。”

路叢的直播時間飄忽不定，這時候直播間只來了十五個人。

【我來這麽早？】

“歡迎。”路叢淡淡地回應了一句，沒有下文。

正常來說新人主播理應熱情一點，得時不時接話暖場，更容易留下好感。

但路叢只是随口一接，又把注意力轉移到游戲上去了。

【多說幾句話呗，聲音好好聽】

【上次罵人我就聽出來了哈哈哈】

【不是吧，這麽劣質的收音效果都聽得出來？】

【有一說一這主播真高冷啊……】

路叢沒搭理評論區。

他匹配到的是一個女孩子，一進游戲就開了麥，努力找他搭話，對方的口音大概偏吳侬軟語，聽着很溫軟。

路叢話不多，只想專心打游戲，除了最基本的戰術溝通壓根沒有任何交流。

奈何對面的女生太過積極，就連撿到5.56毫米口徑的子彈都要和他彙報一聲。

最主要的是對方喜歡跟在他屁股後面跑。

有一次對方跟着路叢進了同一個廁所，他轉個視角就看見一個二級頭怼到眼前，終于忍不住主動說話：“男女有別。”

說完他抛下隊友去了馬路對面的廁所。

彈幕裏都在“哈”個沒完。

【小路總單身吧】

【雖然看不見臉，但我已經想象出了主播板着臉的畫面】

【男女有別笑死我了】

有個別活躍的觀衆都在積極地插科打诨，唯獨路叢專心致志地盯着屏幕中的廁所窗。

耳機裏的車聲越來越近，果不其然下一秒一輛摩托直接越過山頂飛撲到了窗口前。

路叢對準人頭，擡槍射擊。

【PositionsLu使用M416突擊步.槍淘汰了KKsmart】

【PositionsLu使用M416突擊步.槍淘汰了HSNS727】

路叢的這個廁所位置正好在一個反斜坡，短短時間內他從摩托車上掃下來兩個人，40發子彈打了36顆。

他自己的血量被打掉一半。

彈幕區衆說紛纭。

【沙漠圖開摩托不要命了】

【主播陰人有一手】

【我願稱之為絕地運氣】

【壓槍這麽穩？有兩把刷子】

因為這波操作，路叢得了9個芒果，這時候直播間已經漲到了33個人。

路叢在游戲裏開麥：“如果我們剛才躲在一起，那隊人有腦子提前扔個雷進來，我們大概率也只能活一個，明白？”

他接着說：“過來舔包。”

【你在廁所不要動，我去殺兩個人……】

【拐着彎罵那隊人菜呗hhh】

【莫名寵溺，果然這就是上梁不純下梁騷嗎？】

【什麽？誰能騷得過那個老流氓？】

路叢一直沒空看直播彈幕。

撐到最後決賽圈，這過程中隊友基本沒出力，從頭到尾跟着路叢補槍舔包。

毒圈縮在了廠房，視角固定。

最好的位置是對面的坡腳，但隔了一條馬路，移動過程中很容易成活靶子。

路叢和隊友打聲招呼，丢了幾個煙霧彈在路上，打算直接開車沖過去。

即使如此還是掩蓋不住位置被暴露的事實，周圍伺機而動的隊伍們紛紛掃槍線過來。

路叢問：“還有沒有煙霧彈？丢一個。”

很快他聽見拉環聲，旁邊的隊友舉起了一個圓滾滾、綠油油的東西，像極了……

砰——

【您被隊友Lvillly使用手榴彈炸死了】

路叢：“……”

彈幕區已經被“哈”轟炸了，看久了幾乎都快認不識這字了。

與之相反的是路叢隊友，因為在決賽圈闖了禍，女生着急忙慌把他拉進房間，連忙說了好幾遍“對不起”，态度誠懇。

路叢還有點麻木，說了句：“沒事。”

表完态，路叢就從房間裏退了出來，迅速開了下一把，速度堪比閃電。

【笑不活了，看得出主播真的很害怕新手了】

【好奇主播Rating分多少，和隊友實力懸殊太明顯了吧？】

到現在路叢才注意到直播間的人數，微微詫異：“來了這麽多人？”

不過一秒他又淡定自若地切換了情緒，開始自說自話：“都是我應得的。”

此話一出，路叢又得了三個芒果和一個果籃，一個果籃10塊錢。

【芒果給你！都是你應得的！】

【草，這句話的既視感太強了】

【句句不提老識，句句都是T】

“話說在前面，”路叢注意到彈幕，“我的直播間裏可沒有薛景識，別太失望。”

彈幕齊刷刷飄過了幾條“小路總觀光團”。

第二把匹配的路人也大差不差，只不過換了個性別，不僅話多，更是菜得一比，說是人體描邊大師都不過分。

總之又是個靠路叢帶躺的新手隊友。

【這回我可以斷定主播的分不高了，匹配的隊友全是菜雞】

路叢看見這句話不由得思考。

薛景識的Rating分是多少？

沒來得及仔細想，隊友又開始說話了，重要的是對方是個外國人。

絕地求生有幾個服務器，幾個服裏面的玩家來回蹿着玩都沒問題，只不過溝通上是一個麻煩。

就好比現在，一堆拼湊在一起的英文字母聽在路叢耳朵裏和鳥語沒有任何區別。

他僅有的耐心都在上一把磨沒了，游戲進行到十多分鐘的時候他終于開口：“閉嘴。”

這是他人設裏為數不多文明的一句。

同樣的對方也聽不懂路叢說的話，沒消停幾分鐘又開始叽叽喳喳，給路叢郁悶得不行。

跨洋交流行不通，路叢決定先閉關鎖國，不料老外的話直接引炸了直播間。

大概是因為聽見路叢講了中文，老外連續罵了好幾句髒話，其中帶了“China”。

有幾個聽懂的觀衆紛紛帶頭罵起來，衆人怒火被挑起，彈幕數量蹭的頂到了最高峰。

任誰都能看出來這人說了難聽的話。

【主播趕緊把這傻逼的嘴撕爛，氣死我了】

【mlgb，這人跑亞服打游戲就為了專門罵國人？】

【英語專八生怒了，恨自己不能和這種腦殘對線！】

【主播在幹嘛啊？居然還能心平氣和打游戲？】

【主播別善良了，趕緊罵回去啊，無語】

……

場面亂了起來，衆人眼裏的路叢絲毫沒有反駁的意思，有個別觀衆将矛頭對向了他。

游戲內的人數還剩下七個，在場五個隊伍。

彈幕區熱火朝天，只見游戲進行到後面，畫面中從頭至尾一言不發的路叢突然将準星對準了老外的頭部，毫不猶豫按下射擊鍵。

【PositionsLu使用十字.弩淘汰了Alleyne128】

“把你那亂七八糟的洋文憋回去。”路叢冷淡開口，“想打亞服，先請你低調做人。”

觀衆靜了一瞬，繼而聽見屏幕那頭的主播十分嚣張且直譯地吐了句英文。

“Get out China,fuck you.”

這是薛景識進直播間後聽見的第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