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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職業”這兩個字被路叢咬得很重。

【主播怕不是被噴子們荼毒了，只是一兩處無關緊要的失誤就得挨噴？再說哪位選手沒有出過錯，何況ZG奪過那麽多次冠，他們之間的團隊配合跟默契目前為止在國內無人能敵。要是真像你所說的那樣傅越不行，他還能當ZG隊長？估計都不用我們粉絲路人嘲，ZG那邊的高層自個兒就采取措施了吧？】

觀衆寫了篇洋洋灑灑的小作文發在評論區裏，路叢掃了個大概，面對指責絲毫沒有任何心虛和遲疑。

他說：“選手狀态不行，影響的不僅是自己，還會連累隊友，越是團隊配合強的隊伍越是不能出差錯，這還用得着我教？”

路叢說得很苛刻：“既然他的技術大家都有目共睹，那怎麽一到關鍵時刻粉絲就當沒看見，集體裝死？從某方面來說你們之間的默契程度也無可匹敵。‘反正他的隊友也會力挽狂瀾，所以菜一點沒關系’，你們該不會是抱着這種想法看比賽吧。一個人的失誤差點讓一個團隊買單，所以裝瞎也要有個度。”

評論區依舊連續不斷地湧入粉絲發言，沒過多久就飙到了上千條。

“你們大名鼎鼎的傅隊到後面心态爆炸我都懶得提，心理素質差還打什麽比賽？趁早轉行吧。”路叢嗤笑一聲，“還是說這就是僅你們粉絲可見的實力？那我明白了，我的錯，我不該這麽嚴苛。誠心提議ZG高層別讓傅隊打比賽了，老老實實待着還能漲點粉，再打就該掉了。”

路叢淡定開噴，說話煽風點火似的，不僅直接還難聽。

特別是加上他本人一副理直氣壯鎮定自若的模樣，直接戳到了一群粉絲的痛點上，在直播間裏急得跳腳。

于是大家眼睜睜看着路叢的直播間人數持續高漲，熱鬧非凡。

有聞聲而來看戲的，也有少數勸架的，不過評論區和彈幕還是被大部分破防的粉絲攻占了，一刻不停地刷着屏，不太祥和。

【你這樣的人現實中肯定很不幸吧？就會網絡上重拳出擊，你這麽能耐有種你去打比賽啊？】

【前面說比賽的打住，主播不配，像這種只會哔哔的可能連他口中的小學生都打不過】

【我也給主播提個建議，與其嫉妒別人比你厲害比你火還不如腳踏實地努努力，別總想着靠踩別人上位：）】

【哪來的酸雞，糊逼小主播一輩子出不了名】

【本來知道你喜歡ZG對你還挺有好感的，現在單揪着一個選手不放真下頭】

【上面那條評論別這麽早下定義，ZG四個人裏是誰連續幾個星期沒直播了我不說，這段時間訓練賽也不參加/攤手】

路叢向來心直口快，一番發言挑起了粉絲怒火。

觀衆在直播間裏罵了五分鐘，路叢卻突然沒了動靜，銷聲匿跡了似的。

就在衆人都以為對方默不作聲是因為理虧，害怕到躲起來不敢見人的時候，主播說話了——

“還有點時間，誠邀大家和我一起看部電影。”路叢驀然出聲，緊接着點開某個視頻軟件看電影，左上角挂着影片名。

《無能狂怒》未删減版。

粉絲：……

粉絲：媽的。

這一晚注定不平凡。

翌日，這件事果不其然上了熱搜，引起全網熱議。

#新人主播在直播間痛斥職業選手#

#僅粉絲可見的游戲實力#

#盤點ZG在絕地求生PCS9洲際賽中的經典瞬間#

……

光路叢的熱搜只有兩個，和這件事有關的就有五六條。

耿晏一大早就看見微博上的評論區，吓個半死，忙不疊去找路叢。

碰見路叢時候，對方和陸昭正坐在操場周圍的花壇邊上看人打籃球。

耿晏拿着手機，忽然猶豫了一下，他不太确定路叢是否能接受網友的激烈評論。

和他想象中的一樣，大多數網友都在對路叢冷嘲熱諷，罵得太狠了，甚至還有詛咒的。

也是因為耿晏不知道其中的細枝末節，他要是當時在直播間，只會轉移角度同情起粉絲。

路叢此刻面容平靜，應該說是和平日裏并無差別。

耿晏只當對方不知道這件事，努力擠了個開頭：“大哥，恭喜你火了。”

路叢：“……”

路叢朝耿晏掃了一眼，直言不諱：“你指的是網友罵我罵出圈這件事？”

他嘲諷了ZG職業選手，還是當着網友的面，別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人淹死的程度，換誰來都拯救不了這局面。

微博上大剌剌挂着熱搜，路叢的直播間、ID無一例外被扒了出來。

這年頭網友最愛看熱鬧，僅僅一個晚上他就出了圈。

耿晏唉聲嘆氣，眉頭嚴肅得能夾死一只蚊子：“還沒比賽就出了這麽大的事，我已經想象出了到時候的杯賽網友認出你是什麽場景了。”

陸昭叼着一根棒棒糖插話：“沒事兒，咱大哥心理素質一級棒。”他豎了個大拇指。

耿晏還是憂心忡忡：“今天肯定有人來罵你，要不今天停一天吧，不播了。”

蛔蟲陸昭再次瞪眼：“那怎麽可以！斷人錢財相當于要人性命！”

向來樂觀的耿晏反而不理解了：“不是，你倆怎麽一點都不着急？而且大哥都沒張嘴，你老傳啥話。”

話音剛落，就看見無動于衷的路叢終于收起手機。

他說：“還可以，昨天賺了一百二。”

陸昭得意：“看見了？”

耿晏：“……”

他不是很能理解這個世界。

同一時間，黎堯也看見了這條熱搜。

他們戰隊這段時間每上一次熱搜，他這個經理就戰戰兢兢地生怕高層叫他去談話。

#網友稱ZG傅越為一代之神的隕落#熱搜下的評論已經高達了近一萬條。

【知道這個主播，動不動就說髒話，挺讨厭的】

【樓上你也挺讨厭的，不知全貌不予置評懂不懂？】

【這人誰啊？熱搜莫名其妙的，要不是ZG我都不認識他，幹嘛罵我們傅隊？】

【小主播技不如人，滾出電競圈！】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傅隊再怎麽不行也比這個面都沒露過的糊b小主播強】

【雖然別人罵得難聽，但有一說一傅越在洲際賽裏的表現确實大不如以前啊……粉絲早點面對現實吧】

【不想發表評論，只能說期待下一次傅隊在比賽中的表現吧，別讓支持你的電競粉們失望了】

【歪個話題，這麽看來ZG能奪冠真是個奇跡，那是怎樣的三個神仙隊友啊！】

【正解，我敢說堵橋那裏要不是T當機立斷選擇搶車，他們第一輪進不了圈都有可能，那段我反複觀看八百遍！Rock和識神太有默契了/大贊】

相比之下，黎堯這邊是真的發愁，不光是因為電競圈的網友傳的流言蜚語，更是因為有些事已然成了定局。

距離洲際賽已經過去了近一個月，不提傅越在這期間缺席了多少次訓練，就連最基本的平臺直播都未能做到。

平臺和基地是簽了直播合同的，ZG在芒鴿上一個月直播多少小時，合同裏白紙黑字都有規定。

如果播不滿，其實就相當于違約，不單單是扣錢的問題，還會影響到雙方的合作甚至贊助，也側面說明了态度問題。

黎堯還在自顧自地愁，沒注意到沙發上的傅越已經忍耐到了極限，面部肌肉似乎控制不住地輕微顫抖起來，心裏的憤怒到了極點。

他只看了一遍視頻就抑制不住想要摔手機。

主播的話還萦繞在耳邊揮之不去，傅越一時間陷入了複雜的情緒。

恐慌、焦躁、不安……更重要的是長期以來的壓力占據在了他心頭。

扭頭看見黎堯獨自站在陽臺上抽煙，背影中像是寫滿了“左右為難”幾個字。

傅越頓感坐立難安。

黎堯抽完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傅越雙手緊緊摳在一起，心裏的情緒一同表現在了臉上，面色蒼白。

“傅越。”黎堯不住地皺眉。

對方微微一怔，而後才遲鈍地扭頭看過來，沒說話。

“你不能再這樣下去。”黎堯的語氣不見一絲寬容，“不用我多說，相信比賽後你也發現了你自己的問題。你容易多慮，心浮氣躁，任何一個小瑕疵放在比賽中都是致命的，你的隊友能包容你，但你的對手不允許。”

傅越眼睛瞪大，緩慢地将頭埋下去，聲音像是含了沙子一樣難聽：“……我知道。”

黎堯嘆了聲氣，在傅越身旁坐下。

“我是看着你們四個人一路走過來的，你們對彼此之間什麽想法，不說看得一清二楚，但也能窺見一二。”黎堯猶豫片刻，“你對薛景識有什麽想法？”

對方單刀直入，傅越的身體肉眼可見一頓：“他……不認可我。”

“你認為他是不認可你這個人、你的技術、你的隊長職位，還是不認可你的表現和态度？”

傅越閉嘴沉默。

“游戲裏，你們是相互信任的戰友，可以放心交出自己的後背給對方，榮辱與共。”黎堯說，“我不想揣測你倆的想法，但據我所知薛景識沒有說過你一句不好，如果你連四年的隊友都不願意相信，又怎麽與他們攜手共同贏得一場比賽？”

傅越思考良久，正要開口：“可他上次——”

“你倆都在啊？”康樂栖為首，身後的嚴容和薛景識跟着走進來。

傅越冷不防跟薛景識對上視線，把話收了回去。

“傅隊，找你半天了，原來你躲這兒偷懶呢？”

康樂栖一番話無意，原本是調侃，可聽者有意。

傅越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站起來低聲道：“我出去散散步。”

即将越過薛景識的時候，他突然聽見對方問：“多久回來？”

聞言，傅越臉色一凜，面色逐漸從蒼白又變為鐵青：“二十分鐘。”

他沉着聲，目光轉為銳利：“不會耽誤你寶貴的訓練。”

薛景識眼皮一掀，看不透他眼眸中的情緒。

他看着傅越獨自往外走，最終出了基地門口，與他們一行人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