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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水聲嘩啦一響,像是有人想要抱他,灼熱的透過衣料灼燒肌膚。
祁搖枝微弱地掙紮一下,想往後縮,那人仍貼上來,把他摟在懷中,帶離了水池。
動作起伏太大,肩上的傷口又撕裂開來,在濕淋淋的衣衫上開出一大朵血色的花。
祁搖枝閉緊了眼,一聲也不吭,身體卻是克制不住地戰栗。
把他抱在懷中的人自然有所察覺,動作一滞,輕柔了許多。
那人說話時也帶着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意,他面色蒼白的喃喃自語道:“怎麽傷成這樣。”
此處極靜,只有水聲潺潺,被欲火、傷痛折磨得神志不清的祁搖枝自然也不可能回答他。
謝秋光抿唇,緩緩剝開那層洇了血的衣物。謝秋光的臉色已然慘白,倒像是他傷得更重一般。
祁搖枝肩上的傷口深可見骨,在水中泡了許久,已經有些發白,裏面的血肉仍是嫩紅的。
祁搖枝本是他的心魔,照理來說祁搖枝的血對他應當沒有什麽影響,甚至因為祁搖枝是他的心魔,容融祁搖枝的血肉心魂,只會讓他早日恢複,擺脫心魔之擾。
但謝秋光在看到這模糊的血肉時,卻抿緊了唇角,冷汗冒出。
之前祁搖枝教了他可以将血水視作尋常的法訣,可謝秋光此時卻絲毫不想用。
謝秋光定定地看着祁搖枝肩上的傷口,他的心頭也像是被重錘悶擊了一下,是之前暈血之時不曾有的感受。
之前他在祁搖枝肩膀上留下的牙印也沒了,變成那鮮紅淋漓的一片。
謝秋光緩緩垂下眼睫,指尖凝出熒光放在那傷口之上。他的手極穩,熒光卻有些閃動,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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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他的心魔身受重傷,他如何能不受到影響。
他微微擰眉,但也未曾移開眼,只是那樣定定地看着。
祁搖枝恍惚之間,感覺肩膀上原本鈍痛的傷口開始飛快地愈合。溫和的靈力在體內流轉,四肢百骸都被靈力滌蕩過一遍,透骨的熾灼也稍有緩解。
但還是不太舒服。
祁搖枝臉頰仍是被欲火蒸騰起的緋紅,下唇卻咬得緊,顯出蒼白的顏色。
謝秋光掐住了祁搖枝的臉,準備将被咬出了血印的唇瓣解救出來。懷中的人卻蹙緊了眉,像是連這點痛都受不住了一般。
謝秋光松開手,指腹還留有溫軟的觸感。
他頓了一下,便俯身親了上去。
祁搖枝只覺得好像有極柔潤的羽毛在唇上擦過。羽毛帶着些水意,在唇齒間輕柔地揾過。
他被體內猶如被烈火灼燒,此時神智茫然,也不止如何應對。
他想躲開,卻感受後腦好像被人按住,無力掙紮。他嘴唇上的觸感也越來越明顯,他不喜歡那樣酥酥麻麻感覺,終于忍不住啓唇想用舌尖抵開。
原本将他摟住的人似乎動作一滞,然後他就被人柔柔地圈入了懷中。
雖然動作溫柔,但是那人的懷抱卻像火爐一般,太燙了。
但他是燙的,那人也是燙的,這種滾燙的觸碰并不好受。
祁搖枝可能真的是被燙得糊塗,連呼吸也吃力。被那般柔情蜜意地親吻,都仍有些呼吸不過來,喘息急促。
空氣之中,魅魔動情時獨有的香甜氣息,也愈發馥郁。
雖然神智茫昧,但祁搖枝依舊感覺周遭的環境好像變了。
帶着絲絲涼意的香風從身畔拂過,風聲水聲沨沨,隐約還有鯉魚翻水之聲。
周遭環境已然不似幽閉深黑的地塹。
墨藍的天空浮着細月,千盞星子明滅可見。天地間只一道澄江,屈曲通向月夜盡頭。
江心扁舟一葉,兩岸繁花掩掩。
祁搖枝方才被從寒潭中撈出來,身上仍是濕濕嗒嗒的,此時卻感覺不到冷了。
他像泡在了一汪溫熱的暖泉中,身體滾燙,從額頭上、臉頰上、滾落的,已然分不清楚是水珠還是汗珠。
那咬他嘴巴的壞人還未放開他,祁搖枝卻感覺唇瓣舌尖都已經被吮得發麻發軟。
脊背都開始輕微的發顫,像是有什麽東西即将失去控制。
祁搖枝被江上的清風喚回了幾分理智,他擡手想要推開摟住他的人,卻發覺自己竟然是這樣的沒有力氣。
輕柔軟綿的手心摁在那人肩膀上,倒更像是欲拒還迎一般。
祁搖枝的手腕也被人攥住,那人的手心滾燙,像是一片炙熱又堅硬的鐵将他的手腕包裹起來。
那人的手撫上他顫抖的脊背,江水似乎微起波瀾,身下的小船也晃晃悠悠。
祁搖枝本能地覺得危險,他費力地睜開眼,腦中僅剩一點清明,讓他咬住了那人的舌尖。
咬人也是沒什麽力氣的,他現在完全是只能任人為所欲為的一團綿。
那人被他咬了一口,卻像是清醒了幾分,戀戀不舍地松開了他,給他留了些喘息的機會。
祁搖枝失神地張着嘴唇呼吸,江風淌進肺腑。又一顆水珠從眼睫上滾落,馥郁的香氣溶進夜風裏。
祁搖枝眼睫眨了眨,手背貼在自己嘴唇上。
還是燙的,被人親了太久,嘴唇還刺痛發麻。
摟着他的人眸光灼灼,叫祁搖枝想要忽略也難。
祁搖枝此時渾身都是濕淋淋的,還像是被泡在溫水中一般。
祁搖枝有幾分茫然,動了動嘴唇,聲音沙啞得厲害:“你是誰?”
他怔怔望着面前的少年,眼睫撲扇。
渾身燙得糊塗了,這話一問出口,倒是感受到了幾分涼意。
那人的動作一滞,聲音聽起來有些咬牙切齒,惱怒問道:“連我是誰也不知道,便讓我親了那麽久?”
祁搖枝覺得那人生氣生得有些莫名其妙,他被親得嘴巴都疼了,連問一句都不行了嗎?
難道他該認識他嗎?
祁搖枝也有幾分懊惱,近在咫尺的人,他竟然連臉都看不清楚。又或者說,認不出來。
這是誰呢?這張臉很漂亮,但是要在腦子揪出這如雪清冽的身影也實在困難。
其實是誰都不重要。
是誰都一樣,是誰都可以。
這是他變成一只魅魔之後既定的命運。
他自暴自棄地把擋在唇上的手遮在了眼睛上。
但時間似乎在此刻停住,雖然渾身燒得滾燙,腦袋也昏昏沉沉,祁搖枝繁亂無章的心音卻好像在此刻稍歇,周遭萬籁俱靜。
看不到那張臉,他心中卻恍然浮現出了一個答案。
是他記得最深,記得最久的人。
祁搖枝放下手,幾乎都要脫口而出曲霧樓的名字。但他卻在看到眼前人微紅的眼眶,愠怒又有幾分委屈的神情時,怔然失語。
少年眉心鮮紅的一點,光是看着都覺得滾燙。
是謝秋光啊。
這個意識出現在腦海裏,祁搖枝卻茫茫然伸手,想試探謝秋光眉心那點朱砂是否像看着那般熾灼。
但摸那顆朱砂還是有些困難。祁搖枝的手無力地抵在謝秋光的肩膀上,說話都有些艱難。
他烏黑的眼眸帶着幾分水意,費力地求救:“秋光,救救我……”
祁搖枝說幾個字,就要歇上一會兒,以防自己嘴裏出現奇怪的喘息。
這還是他第一次發作得如此強烈,謝秋光之前果然所言不虛。
方才還想清醒一些把人推開,但知道是認識的人之後,祁搖枝就忍不住想往謝秋光懷裏鑽。
他非常唾棄自己現在的行為,卻不知道自己的理智還能維持多久。
謝秋光在祁搖枝口中聽見了自己的名字,由怒轉喜,又聽見祁搖枝朝他求救,他佯怒地低哼一聲:“現在想起我來了,若是我不來……”
話還未完,就被祁搖枝松松地摟住了脖頸。
祁搖枝眼睫眨了眨,眼神中露出幾分茫然,啞聲問道:“秋光,你說什麽?我有些聽不見……”
祁搖枝是真的沒聽見,此處風聲水聲甚至是謝秋光說話的聲音,他都覺得離他遙遠。
謝秋光像是比他還沒有力氣一般,他一一擡手搭上謝秋光的脖頸,謝秋光就乖乖地低下頭來。
鬼使神差的,祁搖枝又去摸謝秋光眉心那鮮紅。
謝秋光像是被祁搖枝的手心燙到一般,渾身一震。
他眉心那點朱砂愈發顏色灼灼。
謝秋光不知自己為何忽而心神震蕩,他喉結滾動一下,啞聲問道:“小許哥哥要我如何救你?”
祁搖枝聞言,以為自己得救,眼睛微亮,喘息道:“像上次那、那樣,可以麽?”
“自然是可以的。”謝秋光眸色微暗。
祁搖枝有了這樣的答複,就算感覺體內躁動難安,還是松了一口氣,感激道:“秋光,多、多謝你。”
“既然小許哥哥這般急切——”謝秋光其實嗓音都有些發顫,仍是佯裝鎮定,淡然道:“那我就開始了。”
聽見謝秋光說自己急切,祁搖枝更加不好意思,有些羞愧地嗯了一聲。
謝秋光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哥哥把眼睛閉上。”
祁搖枝此時半窩在謝秋光懷裏,這樣的姿勢并不方便運功,但是上一次謝秋光救了他,他對謝秋光自然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謝秋光要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
祁搖枝閉上了眼,身體又開始蔓延滾燙的情潮,雖然等得火急火燎,但是祁搖枝也沒好意思催。
而後他就感受到自己的衣角被掀了起來,祁搖枝身體有一絲僵硬,眼睫顫動,沒敢出聲打擾謝秋光。
微涼的手心劃過他肌膚的時候,祁搖枝沒忍住輕哼了一聲,覺得羞恥,又咬住牙。
他渾身都戰栗起來,卻仍是沒有出聲詢問。
在下一瞬,祁搖枝如遭雷擊,整個人腦袋一片空白,弓起身,顫抖道:“秋光……別……”
“哥哥不是要我幫你麽?”謝秋光的聲音揉在江風中,聽起來還有些沙沙的。
祁搖枝慌亂地閉上了嘴。
他原本以為是花月教有什麽秘法,卻沒想到謝秋光竟然……
祁搖枝的臉的越來越燙,他咬緊了牙,眼睫也閉緊。
這樣一來,其他的感觸又愈發清晰。
他一時之間覺得自己像之前那般神志溟茫,可能還要好些。
清醒着面對這種事情,實在是太羞恥。
祁搖枝眼睫抖得厲害,忍不住像個蝦米一樣蜷起身體,縮在謝秋光懷裏,只覺得有些沒臉見人。
上一次他把自己撞暈的時候,謝秋光就是這樣幫他的嗎?
在江面順流漂浮的小船上,謝秋光掬水淨手。
不知道為什麽謝秋光不用清潔的法術。
盛着月色,祁搖枝光是看着謝秋光垂下眼睫,細細洗手的樣子,都覺得臉頰燒紅。
謝秋光甚至還幫他弄幹淨了。
謝秋光擡眸望過來的時候,祁搖枝有些慌亂地和他錯開目光。
雖然常常看到謝秋光就會覺得心有悸動,但是在此之前,祁搖枝心中還是将謝秋光當做師弟、小友來相處。
但是哪有人和自己的師弟、小友做這種事情?他有一種自己玷污了謝秋光的感覺。
啊,好像也有。
他幾百年前就和自己的真師弟做過比這更過分的事情。
祁搖枝簡直不敢繼續想下去。
剛才到現在,他連一句話也不好意思和謝秋光說,他的腦袋亂成了一團漿糊。
并不比之前沒解決的時候好上多少。
在混亂如麻的思緒之中,他好像又抓住一根明晰的線。
祁搖枝張了張唇,十分羞恥地問道:“秋光,如果是剛才那樣也可以的話,我是不是自己也……”
也能解決。
謝秋光并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挑了挑眉,道:“上一次是事态緊急,小許哥哥暈過去了。這一次小許哥哥向我求救,我總不能坐視不理。”
這就是可以的意思了。
祁搖枝被他一口一個小許哥哥喊得更羞愧了。
謝秋光烏黑的眼眸就那樣靜靜地望着他,像是在等他的回話。
祁搖枝憋紅了臉,羞愧道:“謝謝你。”
之前不懂事點了重審,球球審核員高擡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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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