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幾顆紅果子扔到蘇軟腿上。

“吃完了出發。”賀子書洗漱完，從池水邊拿着果子走過來，在一旁坐下。

“可是……”蘇軟咕哝了一聲，看着懷裏的果子沒動手。

她擡眼看了看正大口吃着果子的賀子書，咽了咽口水，彎着腰兜着果子，小心翼翼地挪到他身邊，挨着坐下。

賀子書被撞得歪了一下，擡着手臂皺眉看她。

蘇軟耷拉着臉，委屈巴巴舉起手：“我吃不了。”

兩只小蔥似的手上，糊滿了綠油油的藥草，一晚上過去，還結了痂。

賀子書滿不在乎地扭回頭，冷淡淡：“自作自受。”

蘇軟蔫了，低下頭，肚子叫了兩聲。

片刻，慢吞吞道：“對不起好嘛。”

過了一會兒又說：“可是不吃飯又要走不動路了……”

旁邊的人吃完了，深吸一口氣，将手裏的果籽兒扔了出去。

蘇軟以為他要走了，沒想到他方向一轉，沒等她反應，一把撿起她懷裏的果子遞到她嘴邊，面無表情：“快。”

蘇軟臉上立馬溢出喜色，脆生生道：“謝謝！”然後咬了大大一口，滿足地嚼了起來。

紅色的汁水流到賀子書的手上，指尖被潤透，暈出甜膩的香氣。

他側着臉，一動不動，細長的睫毛遮住一半眼眸，濃長的柳眉微垂。

蘇軟吃了兩個，瞥見他任勞任怨盯着別處的表情，心裏陡然又升起一股玩味兒。

她嚼了幾口，突然停下，朝賀子書挪了挪，試探道：“這個不甜了，我想吃那個。”

賀子書頭也不回，随手将手裏吃了一半的果子扔出去，閉着眼睛撿起另一個，塞到她嘴裏。

見狀，蘇軟心裏泛起一股惡作劇得逞的喜意，樂滋滋咬了一口，鼓着嘴巴嚼吧嚼吧起來。

沒一會兒，她又說：“我想吃那一個大的。”

賀子書照做。

“我覺得那個小的好像更甜。”

“……”

賀子書沒忍住偏頭，皺眉看了看她，見她抿着唇一副乖巧的樣子，忍耐地吸了口氣，又撿起那顆小的遞到她嘴邊。

蘇軟喜滋滋看着他，咬了一口。

很快又說：“這次我想吃那個紅的。”

這次賀子書沒照做，他默不作聲收回手，從懷裏拿起果子，另外兩個手指按着果柄，伸進果肉裏，掏出果核扔掉，然後不等蘇軟反抗，将整個果肉一下塞進蘇軟嘴裏，起身朝池塘走去。

“吃飽了就上路。”

“唔唔……”蘇軟被撐得半天說不出話。

……

順着蘇軟手指的方向，繼續朝下一個地方前進。

晌午的陽光還不算毒辣，林子裏的麻雀很是活潑，在樹葉間高歌個不停，聲音清脆靈動，編織出一首林間夢幻曲。

這一路走得順暢，兩人心情都很不錯。

蘇軟突發奇想，轉過身子問賀子書：“你家裏是做什麽的，看你好像很有錢的樣子，你家一定很厲害吧。”

賀子書手指呼啦啦旋着小刀，抽空瞥了她一眼：“當然。”

“有多厲害？”蘇軟好奇心激起來，湊過去說道：“你家肯定是個大家族，因為祖傳武功高強，所以有很多很多人慕名前來參拜，我猜——至少是名揚一方的那種。”

想了想又說：“是不是輕功？你家祖傳輕功？”

賀子書被勾起了興致，擡起下巴，不以為然道：“賀家是臨東一帶最負盛名的劍術家族，劍宗傳承幾百年屹立不倒，當然不是小門小戶。”

蘇軟驚訝：“你不僅會輕功，還會劍術。”

“賀家的劍術，名揚天下。”賀子書語氣不容置喙。

“哇——，好厲害啊。”蘇軟發自內心深深地感嘆，腦海中突然冒出疑問：“那我怎麽沒見到你的寶劍呢？弄丢了？”

賀子書收回小刀，握在手裏，看了她一眼，表情平淡道：“我當然有劍，不過沒帶在身上罷了。”

他邊走邊說：“我爺爺掌管劍宗三十餘年，座下名徒數不勝數，但他說，我是他見過的最有天賦的劍者，所以我的劍，也是最好的劍，不會随随便便帶在身上。”

說着，心情頗好地晃了晃腦袋，馬尾在身後輕盈地揚了揚，墨發在空氣中畫出順澤的流光線。

蘇軟難得聽他溫和地說了這麽多，不覺間，品出一絲別的意味。

“聽起來，你爺爺不是一般的愛你啊。”蘇軟說。

賀子書頓了頓，随口道：“長輩與晚輩，互親互重，都是如此。”

兩人在空地裏歇下，賀子書站在路口，眺望着前方的路，背影颀長而挺拔。

蘇軟坐在石頭上，看着他的身影，想到剛剛的對話，又冒出一個想法。

她不懷好意地挪了挪步子，偷偷靠近賀子書的身後，朝他後背伸出手，然後趁他不注意，一下子鎖住他的喉，手臂帶着腰一扭，将人整個帶翻壓到身下。

“哈哈看我也很厲……”

還沒高興完，身下的人剛碰到地就往上一彈，一陣天旋地轉，轉瞬她又被賀子書按在身下。

喉嚨一下被死死掐住，賀子書突然眉眼暴怒，額間青筋暴起，聲音如九泉之下的寒潭，仿佛要将人撕成碎片：

“你是段家人。”

氣氛直轉向下，空氣凝出冰霜。

蘇軟喘不過氣了，一種從未有過的害怕突然湧上心頭，她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不知道觸到了他哪根筋，但是她能感覺到，這次賀子書是真的動了殺心。

窒息的感覺讓人絕望，他甚至不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

蘇軟奮力掙紮，細白的指尖在賀子書瓷白的額上勾出紅痕，一滴眼淚從眼角滑下，她視線漸漸模糊。

呼吸艱難的情況下，求生欲讓她本能地說出最後一句話：“再也……不……要……嫁給……你……”

恨意沖破了意識，賀子書眼尾高高揚起，突然愣了一下，看着身下人痛苦的表情，晃了晃神。

蘇軟猛地喘回了氣，撐起上半身瘋狂呼吸，又被賀子書提着領子一下抵在樹上。

“你剛剛，說了什麽？”賀子書低沉着聲音，無比陰郁地看着她。

蘇軟連喘了幾口氣，很快意識到她剛剛說的話，一時也懵了懵。

但很快，她記起來了。

夢裏的狐貍老爺爺對她說過的話，她漸漸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