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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陸曼曼覺得此刻的自己就是只超大號的電燈泡，光芒萬丈，挂起來能夠灼照整個黑夜。

夜幕已經降臨，整個城市華燈初上，璀璨的霓虹照亮了外面的街道。一家素以氣氛浪漫著稱，充斥着一對對纏纏綿綿的小情侶的高檔西餐廳內，靠窗的位置，此刻卻坐着三個人。

陸曼曼看看老神在在的郭靜，又看看低垂着眼眸，明顯情緒低落的劉東海，感覺如坐針氈。後悔自己怎麽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間來找郭靜，撞上求婚現場不說，竟然還被拉來當了電燈泡，這感覺豈止尴尬二字能夠形容。

郭靜不讓她走，她只能雙眼放空，盯着外面熙攘的車流，努力假裝自己不存在。

有些話，有第三人在，的确不大好開口。陸曼曼眼角的餘光已經好幾次瞟到劉東海欲言又止的表情，不由對他同情萬分。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吞吞吐吐像不像個男人？我們之間，有什麽話是不能當着曼曼的面說的？”可惜，郭靜卻非但沒有半點心疼，反而還有些不耐煩。

劉東海依舊垂着頭，半晌，臉上終于緩緩綻開一抹苦笑：“靜靜，我一直在等你，等着你玩夠了，收心了，能夠好好跟我一起過日子。可惜，這顯然只是種奢望。”

郭靜皺眉，看劉東海的眼神仿佛對方此刻正在無理取鬧：“我不是已經答應做你女朋友了嗎？男女朋友之間該做的我們也都做了，你到底還有哪點不滿？”

劉東海苦澀地一笑：“可是，我想跟你結婚！”

郭靜眉頭皺得更緊：“為什麽非得要結婚？像我們現在這樣難道不好嗎？”

“我想有個家！”劉東海的聲音弱弱的，仿佛一只被主人抛棄的小狗。

可惜，郭靜沒有半點憐惜：“在你眼裏，難道只有拿結婚證把彼此綁在一起，才叫家嗎？”

“你知不知道，你讓我很沒有安全感。”

郭靜對此嗤之以鼻：“結了婚難道就有安全感了嗎？結不結婚那根本就沒意義，結了婚，也可以離婚！”

劉東海搖了搖頭，忽然擡頭盯住了郭靜的眼睛，眼神竟難得的帶了點逼人的鋒銳：“既然沒意義，那你倒是先跟我結婚啊！”

聽到這話，原本還理直氣壯的郭靜頓時啞火了。

現場頓時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陸曼曼原本就已經因為電燈泡的身份尴尬不已，現在，近距離目睹了雙方的争執，更是如坐針氈。身為一個現在滿腦子都只想着離婚的過來人，她實在不适合對二人之間的争執發表意見，只能低下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好在二人此時也已徹底遺忘了她的存在，滿腦子都只剩下眼前的問題。

見郭靜一直沒有回答，劉東海臉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難看，最後終于變成了一片灰敗。他沉默了半晌，才終于再度擡眸，死死盯住了郭靜：“其實，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卻又不敢問。”

郭靜語氣淡淡：“是男人就別慫，你問吧。”

劉東海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如果沒有那次酒後亂性，你會不會跟我在一起？”

這是什麽驚天大瓜？！陸曼曼聞言，立刻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不小心發出聲音。

這個問題過後，現場頓時陷入了長長的，長長的沉默。

仿佛有一個世紀般漫長，就在陸曼曼以為郭靜不打算回答的時候，空氣中才終于響起了她的聲音。

“不會。”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劉東海聞言，仿佛剛剛被判了死刑的囚犯，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自嘲地一笑，連飯都顧不上吃，就起身，失魂落魄地轉身走出了餐廳。那腳步，看着分明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目送着劉東海消失在餐廳門口，陸曼曼才收回視線望向郭靜。

然而，此刻的郭靜卻根本沒有她想象中那樣潇灑，竟怔怔地盯着門口失了神，眼神仿佛失去了焦距的傀儡娃娃。

陸曼曼福至心靈：“你喜歡他？”

郭靜這才從愣怔中回過神來，她斬釘截鐵地搖了搖頭，然而，眼神中的那絲痛苦與迷茫卻無情地出賣了她。

“既然喜歡他，為什麽不接受他？”陸曼曼發現自己根本無法理解郭靜的想法。

郭靜眼神閃了閃：“我……我接受他了啊，我們現在應該還是男女朋友關系吧？”

說到後半句，連她自己都有些不确定了，大概也意識到自己剛剛的答案太過殘忍了。她懊惱地灌了自己一大口冰水，才撓頭道：“沒辦法啊！他太粘人了……我要是答會，他一定會得寸進尺。”

她望了一眼陸曼曼，表情苦澀：“結婚？我真的不想結婚！不是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好好的，我為什麽要把我的愛情送進墳墓？”

陸曼曼此刻才意識到，自己的閨蜜，天不怕地不怕，什麽都不怕的郭靜，她竟然恐婚。看樣子，症狀還頗為嚴重。

她皺眉望着郭靜看了半晌，才哭笑不得地問她：“不結婚，你們就這麽一直以男女朋友的關系處着？”

此時他們點的菜已經上來了，郭靜殺氣騰騰地切割着盤子裏的牛排，答得理直氣壯：“不是挺好的嗎？一直愛着就一直處着，不愛了可以幹淨利落地分手。就算分開了，也能保留幾分對彼此的感情，說不定回憶起來全是戀愛的甜。”

郭靜顯然對婚姻這種存在有諸多不滿，話匣子一打開，就收不住了，喋喋不休地開始了她的長篇大論。

“看了你，我才知道原來離婚這麽難。我是傻了，才好好的把自己往牢籠裏送！”

“我跟你說，婚姻啊就是個屁！”

“把你當回事的人，不需要婚姻也能把你供起來！不把你當回事的人，就算你用婚姻強行綁住，你也不過是在自取其辱罷了！對方有的是辦法折騰你，傷害你！在出軌不犯法的世界，婚姻就是種愚蠢的自我安慰，赤、裸裸的利益分配。對了，還有，給孩子一個合法婚生子的身份。除此之外，就沒別的用處了。”

“我一不想要別人的家産，二不想要孩子。好好的，我結什麽婚？”

說得好有道理，陸曼曼無言以對。

不知道是不是被孫如英洗腦了，看着郭靜，陸曼曼竟蠢蠢欲動着想勸上兩句。然而，還沒等她開口，郭靜的手機屏幕忽然亮了，然後，就見她點開屏幕上的鏈接把手機遞到了陸曼曼的面前。

陸曼曼定睛看去，卻發現竟是一條某知名企業家離婚的八卦。

“呵！男人！”郭靜冷冷一笑，滿臉嘲諷，“還以為那狐貍精能堅持多久呢，不過如此！當初還嘲笑我媽和小三為他人做嫁衣裳，她自己現在不也成了下堂婦。”

陸曼曼一驚。

注意到陸曼曼驚詫的眼神，郭靜也沒隐瞞，幹脆道：“郭銘海是我爸！”

陸曼曼只知道郭靜父母離異，跟着媽媽生活，做夢也沒想到，她爸爸竟會有如此了不得的身份。離婚能夠上手機推送的富豪，這是什麽概念？

“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跟傳說中的大小姐一起住了四年，失敬失敬！”

郭靜哭笑不得：“我算什麽大小姐？我不過是他糟糠妻生下的孩子，他那些家産是他跟那個後來的小三一起闖出來的，沒我和我媽的份。他留給我唯一的家産，大概就是對男人的不信任，以及對婚姻的恐懼了吧。”

“你說我媽多傻，費心費力供出個大學生，累出一身病，人家翅膀硬了，馬上就把她當垃圾一樣一腳踢開。”

“他後娶的小三也是個傻的，一個會抛棄糟糠妻的男人，你怎麽就能保證他不會抛棄你？結果，你看怎麽樣？生了個孩子就被架空，離婚差不多等于淨身出戶，郭銘海多潇灑啊！一離婚馬上把小蜜娶進門……”

“小蜜可比小三聰明多了，我打賭，現在就算離了婚，她也絕對吃不了虧。”

“你說這個世界多可笑？真愛與付出沒有好下場，反而是把婚姻當成利益算計的人最終卻成了最大的人生贏家。”

郭靜一邊洩憤般咬着牛排，一邊巴拉巴拉，陸曼曼竟然一直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婚姻！我呸！”她最後以一句惡狠狠的咒罵做了總結陳詞。

發洩完畢，郭靜的臉色終于好看了些，開始認真向陸曼曼推薦這家店的招牌菜。吃到一半，她才猛然回過神來，問陸曼曼：“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我覺得你之前電話裏的語氣不太對。”

郭靜現在自己都焦頭爛額，陸曼曼原本不想再給她增添情緒垃圾，然而，最終還是拗不過她的一再追問，告訴了她實情。

郭靜氣得差點拍案而起：“靠，死羅望！吃着碗裏瞧着鍋裏，他真做得出來！你怎麽辦？離嗎？”

陸曼曼無法回答，只能苦笑。

郭靜長嘆了一口氣，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最終只想到了一個安慰自家閨蜜的辦法，那就是——轉移注意力。

“別管那些死男人！吃完飯，姐帶你去嗨皮！今晚，我們不醉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