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這客人有點帥

這客人有點帥

陸淼這人，是個眼睛不瞎審美正常的人都知道他帥得人神共憤，尤其是笑起來時微微上翹的嘴唇，彎起的弧度仿佛一個小鈎子，撓得人心裏直癢癢。饒是吳岐清楚自己直的不能再直的性取向，只會在前凸後翹的女人面前硬起來，也被他長時間看得有點不好意思，虎軀一震。

“行了，緊張什麽。”陸淼聽了他的話，拍拍他的肩膀，靠在沙發上，開了口：“又有棘手的項目了？”

吳岐那點暗藏的小心思被放到了臺面上，倒是徹底放下心來，笑嘻嘻地對陸淼說：“陸爺，就知道瞞不過你。有個企業急需用錢，不多，三千萬吧，不過他家年收入也差了點，才幾千萬，您那邊和公司通融通融？”

別看陸淼長得高貴冷豔酷炫拽的樣子，工作也聽上去很有檔次，是華城一家金融公司環信的業務經理，但自打吳岐大學認識他的那天，就沒看出這人身上有半點商務精英的範兒。

陸淼他倆都畢業于華城top2級別的大學，只不過一個是正兒八經考上的，一個是挂靠在學校旗下的三本民辦買上的。

吳岐當年在學校也算個風雲人物，仗着家裏有點錢，以一年內集齊十二院系十二星座女友的壯舉出名，後來栽在了不食人間煙火的校花身上。

向來又有錢又浪漫又會追女人的吳岐哪兒吃過這跟頭，非要去找校花讨個說法，誰知道冰清玉潔的校花頂着一雙腫成桃子的大眼睛，對他怒吼道：“我只愛陸淼一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陸淼？哪根蔥哪根蒜？會有我帥有我壕有我浪漫？吳岐不服，帶着手下一衆馬仔浩浩蕩蕩地穿過校園，頭上五顏六色的殺馬特少年們雄赳赳氣昂昂，宛如一道色彩斑斓的移動彩虹，從東邊的圖書館找到西邊的教學樓，最後在校園外的小酒吧才逮到奪走校花芳心的情敵。

小酒吧裏人不多，一個身穿白襯衫俊得跟個明星似的男生鶴立雞群，手裏晃着一杯冰可樂聽得如癡如醉。吳岐一看，傻眼了，情敵果真比他帥比他壕還比他浪漫，駐唱的小白臉剛唱完一首歌，他就打個響指，示意服務員送上一大捧鮮花和不菲的小費。

小白臉受寵若驚，下臺就直奔大金主要以身相許，不料金主輕飄飄推開他，義正辭言道：“我愛的是你的才華，而不是你的□□。”

當場就把小白臉感動得稀裏嘩啦，眼淚一抹就要回臺上免費送上他所有的原創歌曲。

那天晚上，殺馬特少年們衆星捧月圍着他們老大，老大眼神癡迷地望着對面的情敵，情敵目不斜視地望着臺上的小白臉，上演了一出只靠意會不能言傳的精神虐戀。到最後，小白臉心滿意足地捧着鈔票和鮮花走了，情敵也雲淡風輕地站起身準備離開，等了一晚上的吳岐連忙攔住他，有點震驚又有點興奮地問道：“你喜歡男的？”

彼時只看外貌精致到像是撕漫男的陸淼，聞言嫌棄地退後兩步，拿出紙巾擦幹淨被他碰過的地方，這才用那種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着他，反問道：“關你什麽事兒。”

沒有否認就是承認，吳岐大松一口氣，搓搓手，身後的馬仔立馬送上一包紙巾——輸人不能輸陣——吳岐滿意地接過來，對這個上道的馬仔豎起大拇指，然後抽出兩倍的紙巾在手上左擦擦右抹抹，手背都快搓得禿嚕掉一層皮，嘴上笑眯眯道：“沒事，有種，對我胃口，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陸淼沒理他，徑直往外走，吳岐一米七五的身高矮他小半頭，大腿更是沒他長，一路小跑跟在他旁邊，氣喘籲籲地說：“我叫吳岐，江湖人稱‘集郵大哥\'，以後行走校園遇到事兒了報我名，這條街上都是我小弟。”

雖然他大喘氣的樣子着實不像老大，汗流浃背的看上去還有點狼狽，但是該有的氣場還是要做足的，吳岐輕輕一擡手，身後的馬仔們立馬訓練有序地排成兩隊，吆喝了一嗓子：“老大。”

聲勢浩大，街道兩邊剛栽上的小樹苗都跟着抖三抖。吳岐甚為滿意，此時恰有幾個吊兒郎當的小少年經過，看到這一幕兩腿一哆嗦，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列隊歡迎。吳岐一甩汗津津的劉海，正要揮手致意，卻見小少年們異口同聲道：“陸爺，您走好。”

吳岐伸出的手懸在半空，适逢一陣涼風吹過，幾片樹葉輕飄飄地落下，在他面前打着旋兒晃晃悠悠地掉在地上。身後那個上道的馬仔怕他尴尬，連忙上前扶着他。吳岐笑呵呵地推開，裝作撓頭皮的樣子，将樹葉踩在腳下碾碎，帶點遲疑問道：“陸，陸爺？”

陸淼随意地嗯了一聲。

馬仔們上趕着拍馬屁，立刻又嚎了一嗓子：“陸爺。”把本來只是疑問句的吳岐徹底坐實了小弟身份。

起初來料理情敵的吳岐就這樣稀裏糊塗成了陸淼的跟屁蟲，并且單方面宣布成為陸淼的朋友。再後來，他得知陸淼被稱為陸爺的原因後嘴角抽搐，悔不當初：原來一個星期之前，陸淼在網吧一時興起玩掃雷游戲，虐殺了幾個小屁孩才贏來這個稱呼，那天怎麽就那麽巧，偏偏遇上了。

知道真相的吳岐扼腕頓足，好好的初中生不學習，逃什麽課去網吧，不知道碼頭不能随便拜的嗎？！

然而和陸淼混熟了以後，吳岐用他有限的智商經過缜密推理，又得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陸淼這厮的學歷絕逼是買上來的，因為他從沒有見過陸淼正兒八經地學過一天習。

沐浴在高等學府光輝下的好學生們都廢寝忘食，天天泡圖書館實驗室，就陸淼總是捧着一杯冰可樂，悠閑地溜來溜去，路邊的酒吧網吧等風月場合更是随處可見他的身影，搞得吳岐這個真纨绔都不禁汗顏。

吳岐本以為陸淼是喜歡那個駐唱的小白臉，誰知道那一條街的歌手們他都精神臨幸過。

彼時的吳岐百思不得其解，在某次陸淼喝多了酒後問過他，誰料陸淼伸出那雙白皙修長的像是藝術品的美手，指着臺上唱得纏綿悱恻的歌手，一本正經道：“好聽，高山流水遇知音，談上.床，俗。”

滿腦子都只知道上.床的俗世弟子吳岐，自覺矮人半頭，又試探着問他一個不俗氣的問題：“陸爺，你的學歷找的誰？我也去找別人買一個。”

陸淼聞言拿出手機搗鼓半天，最後找到一張圖片發給他：“新市口大街胡同250號，祖傳刻章刻證書，以假亂真。”又豎起食指噓了一聲，往日清亮的眼眸有點迷離：“別亂傳，這是犯法。”

吳岐趕緊兒點點頭，存好那張圖就出門打車直奔新市口大街——而他去了才發現，那一片地早就拆遷了，別說250，520他都沒看到。

他悻悻地回到學校，決定等陸淼酒醒了再問他。然而第二天陸淼好似完全不記得這回事兒，在他抱怨時瞥了他一眼：“誰說我買上來的？”

吳岐大睜着眼睛，卻見陸淼又不緊不慢地說了句：“我體育生特招的。”

吳岐聞言肅然起敬：“難怪陸爺身材這麽好。”一邊悔恨當初酷愛打架的他怎麽沒将逃跑的技能發揚光大，也靠個短跑什麽的一技之長混個名校的高材生，渾然不覺他被陸淼又騙了一把——一個體育生怎麽能進得了學校最好的金融專業。

而現在，陸淼度過有酒有歌的詩情畫意般大學生活後，幹起了最俗氣的金錢行當。喜歡在紅塵打滾的吳岐畢業後更是勿忘“初心”，專門給需要融資的企業和金融公司牽線搭橋，賺取服務費。他大學時呼朋喚友三教九流的本事在這個行業簡直如魚得水，将十二院系的愛好發展到了十二地區，還有愈來愈擴大的趨勢。

陸淼聽完他的話，淡淡道：“資料先發我。”

這話一說，吳岐就知道陸淼沒拒絕，還有商量的餘地，頓時心花怒放，連忙招招手示意那幾個男孩兒走近些，笑嘻嘻地問陸淼：“你瞧瞧，有沒有喜歡的？”

陸淼沒說話，姿态閑散地靠在沙發上，目光淡淡掃過半跪在地上的幾人，指指其中一個，說：“年齡。”

“二、二十。”

其他幾人都識趣兒地退了下去，僅有被陸淼問話的男孩微微仰頭，身子還有些發抖，不知道是被吓的還是被冷空氣吹的，不過那張臉瞧上去倒是挺眉清目秀。

吳岐對男生使了個顏色，男孩子乖乖地走上前，雙手規規矩矩垂在一側，也沒敢擡頭。

陸淼捏起他的下巴：“幹淨嗎？”

“第一次。”男孩子似是覺得這樣的姿勢特別屈辱，別開他的動作，臉上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羞憤和不甘。

陸淼松開他，重新靠回沙發上，漫不經心地說了句：“我不喜歡強迫別人，你走吧。”

“不，我自己願意的。”男孩兒乍聽到這話有點慌，拼命搖頭。來之前他聽經理說了，這個屋裏得罪誰都不能得罪長相最出衆的那一個，更何況經理給出的籌碼足夠讓人眼紅，被人當成女人上了又怎麽了。

他邊說邊慌張地要去解開男人衣服，卻在還沒碰上時被一雙手攔住了。這雙好看到宛如藝術品的手，明明沒使多大力氣，他卻整個人都不由地退後幾步，晃了好幾下才站穩。随即他看到這雙手抽出一張濕紙巾，不緊不慢地擦拭手指：“我看不上，下去吧，小費不會少你的。”

男孩驚愕，乍一聽到他說還會付錢心中狂喜，卻又擡頭注意到他擦手的動作，一種比先前更加羞辱的感覺湧上頭，一時呆立在那，不知道該說點什麽。

吳岐揮揮手，看他還傻乎乎得愣着，不耐煩地催促道：“走走走，別礙事。”

男孩落荒而逃，吳岐扭頭和陸淼抱怨：“陸爺，你這脾氣越發不好琢磨了，這可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說完後不知道想到什麽，驚恐地捂住自己胸口：“陸爺，你一直單身，該不會是對我芳心暗許日久生情了吧？咱們可是實打實的兄弟情分，純潔得像白紙，你可別色.誘我，我意志力很薄弱的！”

陸淼看他衣衫不整搔首弄姿的樣子實在是荼毒眼睛，嫌棄地抽出幾張濕紙巾，扔到他裸露的肚子上，說：“就你那一身五花肉，我得多想不開才會看上你？”又拿起手機按了幾下，回道：“禮尚往來，送你個禮物。”

濕巾涼絲絲的蓋在他肚皮上，刺得吳岐剛出汗的身體哆嗦了一下，他撿起來，以為陸淼說的禮物是指的紙巾，唉聲嘆氣：“陸爺，我沒你那麽潔癖，你少寒碜我。”

陸淼沖他揚揚手機：“你真該去檢查一下腦子了，纨绔這詞兒都不足以形容你，你起碼得腦殘那個級別。”

吳岐這才反應過來陸淼指的是手機，嘴上一邊不甘示弱地回“你個真纨绔少笑話我”一邊去找不知道被專注運動的他扔到哪兒的手機，終于從犄角旮旯縫裏摸出時，他看到微信的霎那，眼睛比手機屏幕都還要亮。

陸淼已經站起來往外走去，背對他揮揮手：“不用謝我。”

吳岐連忙起身，不料褲子還沒拉，直接滑落露出小豬佩奇的內褲，旁邊有人掩嘴偷笑，他顧不上搭理，手忙腳亂地一邊往上提一邊嚷嚷：“陸爺，快，聯系方式發我。”

“沒有。”陸淼一手推門，扭過頭對他輕描淡寫地吐出倆字，然後不慌不忙地走了。

吳岐沖笑話他的人嚷嚷道：“笑什麽笑，社會人都這麽穿。”言罷重新坐回沙發上，捧着手機欲哭無淚。

手機屏幕上，一張足足有D杯的胸，夾着一根煙，亮白地晃眼，再往下，還能看出伸出來的白嫩胳膊和盈盈一握的纖腰——吳岐的口水都快要流出來了，他媽的怎麽看不到臉了！就這身材，可不就是他最喜歡的款！陸爺還真是送他了份大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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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燚，快，來幫我頂一下，我肚子疼。”會所一樓的東面大堂，保安小李捂着肚子，摸出手機偷偷地給林燚打了個電話。

會所三班倒，管理極其嚴格，上班期間不準缺席崗位。小李負責大堂的東邊區域，上一撥人十一點交接，誰料他不知道吃壞了什麽東西，這才剛剛接班十分鐘，他就肚子疼得厲害。

林燚來得很快，已經穿好了保安服，帽子被他藏在背後。趁着領班巡邏到西邊時，小李快速脫下衣服貼着牆邊溜走，林燚站到他之前的位置上，戴好帽子，又扶扶帽檐，特意擋住半張臉。

他臉本就不大，被帽子遮擋後，只能看出俊挺的鼻子和偏淡的嘴唇，在燈光下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整個人都有種畫像般的安靜。

林燚盡職盡責地呆在小李負責的區域，小範圍地踱步。如果不是近距離走近他，他看上去就跟滿大街随處可見的保安看上去沒什麽兩樣，身材修長，稍稍瘦弱了一些，不甚起眼。

此時的會所已經進入夜場生活，不知哪個包廂的門沒關嚴，傳出聲嘶力竭的吼叫聲，在空蕩蕩的大堂還能隐約聽見。有已經離場的客人們皺皺眉，快步朝外走去。

恰在此時，大堂裏起了喧嚣。

有一個剛從電梯出來的客人，渾身酒氣熏天，摟着一個姑娘大着舌頭說：“晚，晚上去我那吧。”他一身贅肉晃蕩，路也看不清，姑娘比他瘦弱不少，扶得很是吃力，踉踉跄跄地往外走。

一旁的保安疾步上前，想要搭把手，卻被客人揮手呵斥：“去，去。”邊說又邊把自己的重量壓在了姑娘身上。

不知道哪裏的地板沾上了點水兒，一個二十餘歲的年輕人走過他們旁邊時，醉醺醺的客人碰巧踩在濕噠噠的地板上，吧叽一下摔了個狗啃屎。

連帶着扶他的姑娘也被摔在地上。

一旁的年輕男人怕被波及，眼疾手快地躲了過去，不料正好撞到快步上前準備幫忙的林燚。

他整個人晃了晃，帽子被撞飛，穩下身子後正要伸手去撿，不料有人已經快他一步，彎下腰直接撿起來，順手遞給他。

他先是看到一雙白皙修長的手，緊接着是松散地紮在腰間的白襯衫，再然後他擡頭看到客人的長相時，不由愣了一下——說真的，林燚在這個會所幹了快一個月，也見過在這裏上班的男男女女以及形形色色的客人，卻沒有一個像眼前這個男人那樣，如此吸引人。

他很年輕，領口被他解開了幾顆扣，鎖骨微露，隐隐地透着點桀骜和風流，偏生面無表情，冷着一張臉，嚴肅地很正經。

林燚沒敢多看，接過來戴到自己頭上，職業素養使得他習慣性地對客人保持尊敬，他微微鞠躬，輕聲說：“謝謝。”

不料這個長相出衆舉止斯文的男人沒走，反而好整以暇地靠在身後的柱子，笑了下：“怎麽謝？”

林燚被他不按常理的反問弄懵了。

大堂裏的喧嚣聲越來越大，保安們都連忙過去，好聲安撫那個罵罵咧咧的客人。他一個人杵在這兒，領班已經朝他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林燚反應過來後嘴巴嗫嚅，語無倫次地再次道謝，又壓低帽檐，趕緊去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