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俱獲

第39章 俱獲

去西山的路上, 林津渡說:“我感覺肩膀沉甸甸的。”

正在開車的助理随口一問:“壓力太大?”

“是肩上的擔子太重。”林津渡輕嘆:“我肩負着太多人的命運。”

助理:“……”

真會省略啊。

明明是肩負創死太多人的重任。

八點,西山。

舉辦酒會的別墅裏,名流彙聚星光璀璨。

窗外不時傳來車轱辘壓過路面的聲音,預示着又一輛豪車的到來。

林津渡待在虞諱之前住的附近宅邸, 照理, 他應該躲在窗簾後悄悄觀望往來賓客。但此刻光是屋內的場景, 就已經讓人目不暇接。這裏同樣……好多人啊!

其中有幾位一看就是日常訓練有素的專業人員。

虞諱簡明扼要說:“上次你給我送檢的樣品裏含有違禁品成分,檢測員那邊上報了。”

虞諱送去樣本的時候,籠統說明是一個朋友懷疑被下藥。可惜有這些遠遠不夠定罪, 還要追溯到藥物來源。結果報告出來沒多久,王天明又被爆吸食違禁品。

考慮到王天明和冉元青有着密切的關聯,又有人實名舉報, 警方那邊開始摸查。換言之, 冉元青已經在他們的視野中一段時間。

林津渡內心為男二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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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好好的醫院不待,出來讓人逮着了吧。

一名體格強壯的中年男子忽道:“本來我們想派人盯梢一段時間,沒想到他先住院了。”

作為導致冉元青住院的罪魁禍首,林津渡幹笑兩聲。

別墅裏臨時放置了一些電子設備, 正在播放酒會的畫面。因為隐藏攝像頭藏在管家的領結裏,鏡頭有些晃。

林津渡小聲問:“管家是怎麽混進去的?确定以前沒人見過他?”

助理:“我疏通的關系。”

至于後一個問題, 據管家所說并沒有。

其實就算有也未必能認出來,管家今天梳着大背頭, 一副切邊眼鏡, 整個人的形象截然不同。

原本警察這邊也想再派進去一個人。

但這次酒會的侍者都是通過精心挑選, 說話做事, 乃至開酒的姿勢都很講究, 沒有經過專業培訓的人很容易露餡。

此刻酒會已經進行到明星演出, 一派熱鬧中管家始終游移在外圍,透過話筒低聲問:“從一樓開始?”

助理之前已經把信息彙總上報。

警員向林津渡核對:“确定密室在一樓的可能性更大?”

林津渡點頭。

“我借宿那天,冉元青神不知鬼不覺就出現在我後面,吓得我立刻就讓他被急救車拉走了。”

“……”後一句話怎麽聽着這麽別扭?

現在顯然不是探究細節的時候,警員回話:“對。”

管家沿着牆體檢查過去,路過一副畫時,腳步停了下來。

“歪了。”

畫框右下角的牆皮顏色和其他地方不一樣。

通常挂東西的地方,內部牆壁顏色會稍亮一點,說明它并非一直如此,不久前才被人匆匆動過。

管家環顧周圍,确定走廊沒有人經過後,以最快速度取下畫框,畫框後有一個凹槽,手指滑到中心位置稍一用力,後方出現密碼板。

警員透過屏幕看到這一幕,眯了眯眼:“麻煩了。”

然而就在這時,管家自顧自仰頭回憶:“那位的生日是哪一天來着?”

嘗試輸入六位數字的時候,他又改了主意,換了一個日期。

最後一位數字輸完,屏幕上跳出一行小字:密碼正确,是否開門。

管家微微颔首。

早聞先生和冉元青因為喜歡上同一人翻臉,密碼果然是那位的忌日。

大廳勁歌熱舞,但相隔距離并不遠。他不确定開門動靜有多大,重新把畫挂了回去。

管家對着領結開口:“我的任務完成了。”

他已經成功找到了密室,密碼也破譯完畢。

一套操作堪稱行雲流水。正在看監控的警員有些惋惜說:“他的觀察力當管家太屈才了。”

林津渡幽幽道:“月二十萬。”

“……”

暫時沒有人過去,林津渡看出他們另有安排,也沒開口詢問。

大約又過去一刻鐘,酒會迎來了新的變化。

冉元青今天穿着深藍條紋的晚禮服,精心打理過的頭發垂在肩側,比趙黎帶來的明星還要奪目。

他重點把一位才畢業的年輕藝術家介紹給大家,之後展示了幾幅對方的作品,表示要當場拍賣。

趙黎作為冉元青的好友,難免要拍下一件捧場,如今已經站去了前排。

先前他們已經猜測,大概率違禁品會跟着拍品走。一名警員看到這一幕,眉頭攏起,不由開始質疑猜測成真的可能性。

“一共有七件作品,拍賣又具有随機性,萬一流落到不熟悉的人手中,很容易發生變故。”

林津渡卻是篤定:“不,他的好基友趙黎一定會拍那副《深海》,因為……趙黎愛過小舟,小舟喜歡大海。”

“……”

這下林津渡都有些佩服冉元青的狡猾了。

首先這是別人的作品,其次就像警員說的,拍賣具有不确定性,日後東窗事發,趙黎也百口難辯。任誰看,都像是他和年輕藝術家提前商量好的。

如果冉元青再謹慎一點,還能提取指紋按移到違禁品上。

助理這時開口說:“趙黎是個收藏家,專門買了一棟別墅擺放收藏品。”

等風頭一過,憑借友人的關系,冉元青随便找個借口去參觀收藏,想要悄悄把東西拿回來也不難。

四舍五入,等于趙黎花錢給別人當了一回寄存點。

林津渡:“一個比一個心髒啊。”

警員摸了摸帶來的警犬,看向負責的組長。

組長颔首:“可以準備行動了。”

林津渡愣了下,下意識重複道:“直接行動?”

百分之九十的概率,畫裏藏着違禁品,密室裏面或許也存在其他證據。一旦運氣不佳,碰到那百分之十,不但要面對私闖民宅的控訴,以後想要抓到把柄就很難了。

像是看出他的想法,虞諱輕聲說:“不是私闖民宅。”

他看了下助理,後者從公文包拿出幾份合同。

助理對林津渡說:“從你被……”

把賣字憋回去,“帶去西山那天起,老板就買下了西山的別墅,雖然手續沒有下來,但還另外簽了一份租賃合同。”

“一棟?”

“全部。”

林津渡的兩個瞳孔差點豎成了驚嘆號。

助理正色道:“所以是冉元青一直在非法使用老板的房子。”

靠窗邊站的虞諱碰巧受風低咳了兩聲,孱弱得好像真的是被霸占私産氣病了。

“這一次,老板要拿回屬于他的一切。”

“……”

冉元青沒有想過購買房子,一是得到過原開發商的允許,可以随時過來;二是未來一旦出什麽事,一張房産證反而容易讓他受牽連。

綜合考慮下來,完全沒必要多此一舉。

他哪裏能料到,過分的謹慎,反而成了未來虞諱的回旋镖。

林津渡啧了一聲。

難怪虞諱壓根不着急,即便沒有警員,這房子他也是想搜就搜,想進就進。

不告冉元青一個擅闖民宅,都是他良心。

虞諱忽然輕輕拍了下手,裏屋又走出了不少人。第一排身強力壯,看着像是保镖,第二排是律師,負責交涉和善後。

林津渡愣了愣,搞清楚他們的職業後,大發感慨。

“好厲害的團夥,好高端的配置。”

助理糾正:“是團隊。”

先前裏屋門開的時候,警犬敏感地叫了兩下。警員出于職業敏感性問:“裏間放着什麽?”

助理主動展示:“煙花爆竹,一會兒用來慶祝。”

律師齊齊上前:“西山不屬于煙火禁放區。”

警員眼皮一跳,提前感受了這個團夥的力量。

助理看向虞諱:“老板,那我先帶着團夥……呸,團隊去了。”

林津渡:“左膀加油。”

然後他看向從窗邊離開,四平八穩地坐在沙發上的虞諱,實時播報:“我方虞諱即将向敵軍空投一只胳膊。”

虞諱正要擰開瓶蓋的手一頓。

林津渡:“需要翅膀做些什麽嗎?”

虞諱遞過去一顆桌上的糖果。

林津渡吃了乖乖閉嘴。

兩棟別墅間隔得不遠,門口的保安人數有限,根本無法抵抗早有準備的助理。

林津渡透過屏幕坐看助理沖鋒陷陣,“還說不是團夥。”

這沖卡能力,一看就是專業的。

其實助理也可以不用這麽莽,但他顯然不想交涉,主打一個出其不意。

外面的動靜終于引起裏面人的主意。

趙黎和人言笑晏晏地交談,兩人差不多同時看向門口。

“好像是小魏。”

和趙黎說話的人,也是助理的五千分之一好友,認出了他。

原本正面帶微笑介紹拍品的冉元青面對不速之客,心中頓時生出不詳的預感。

別墅還有不少巡視的保镖,冉元青示意他們出去幫忙。

然而這時,更多的分子注意到了助理。

“真的是小魏。”

“別誤傷,是友軍,有話好好說,先讓他進來。”

“……”去你媽的友軍。

冉元青真想一酒瓶砸上去,讓說話的人好好清醒一下。

屏幕面前的林津渡搖頭。

“皇帝後宮也才佳麗三千。”

助理就快雙倍了,而且看着人緣還很不錯。畢竟正常人哪怕瞧見熟人領着幾個彪形大漢闖入,第一反應也該是攔截。

虞諱淡淡道:“他逢年過節都會發祝福,還喜歡搞零投資。”

所謂的零投資,即有人失意遭難時,親自電話慰問,表示很看好對方能東山再起。

林津渡嘆為觀止。

好好的酒會,如今一派亂象。

賓客顯然都在好奇助理怎麽會帶人闖進來。

冉元青危機意識不錯,沒有立刻迎上去質問,而是第一時間看向貼身保镖,示意先把拍品先收走。

助理帶來的人速度更快,攔在保镖前面。

冉元青再也沒了好臉色,冷聲道:“沒記錯的話,你是虞諱的助理。”

他語出警告:“即便是虞諱本人,也沒有擅自闖入別人酒會的權利。”

助理:“你報警啊。”

冉元青面色微變。

助理重複一遍:“報警啊。”

兩方人僵持着,其他賓客也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助理:“沒事,我已經替你報了。”

出口,幾名警員不知何時正站在那裏,冉元青見狀呼吸一滞。

然而在他細想前,助理先一步把購房合同甩他臉上,可惜被躲開了。

“我家老板早就買下這裏。”

“你是杜鵑嗎?專門在別人的窩裏下蛋,還大宴四方?”

侵占他人房産?還占虞諱的。

連同趙黎在內,沒想到來個酒會,居然還能吃到這麽火熱的瓜。

屏幕前。

林津渡嗤笑:“你看趙黎這大傻子,還跟着吃瓜呢。”

說着又拿了顆糖塞進嘴裏。

他不是個大度的人,冉元青先是把他和狼犬鎖在一間工作室,再是想要下藥,還有那種腐爛惡心的欲望,無一不是在他的雷區蹦迪。

如今冉元青即将有難,自己怎麽能不親臨現場?

林津渡吃着糖,含糊不清問:“翅膀可以飛咩?”

最後一個音,險些被他發出了綿羊音質感。

酒會現場人不少,就管家提供的消息來看,內部也沒有什麽危險的熱武器。

助理急先鋒的工作順利完成,虞諱也站起身:“走吧。”

林津渡:“我帶你飛。”

“……”

警員也贊同林津渡過去,不過是有別的原因:“你和嫌疑人關系不佳,去了能進一步吸引他的注意力。我的同事會趁機疏散現場群衆。”

就這麽短短兩分鐘,別墅裏又是另一番場景。

香槟塔倒塌,滿地的玻璃碎片,現場似乎發生過打鬥。冉元青的保镖也不是吃素的,終于攔下了助理和後面幾人。

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幾次冤冤相報産生了量子糾纏,林津渡出現的一刻,瞬間就被冉元青注意到了。

在他旁邊的虞諱氣質就要沉穩很多,沒有那麽明豔活潑。

冉元青顧不上去思考這兩人同來的原因,直勾勾望着虞諱,過了幾秒開口說:

“前些日子我打虞熠之是不對,想找麻煩可以,但沒必要讓這麽多人看笑話。”

三言兩語間,給足了今天鬧劇發生的緣由。

林津渡真想拍手叫好,到了這種時候,對方還能找補。

他一邊嚼着硬糖,一邊嘎嘎嘎地插話輸出:“哥哥,你是鴨子嗎?”

“只有死鴨子才會嘴硬。”

邊說,強忍住要@虞熠之的沖動。

最後一個字落地,林津渡一次從他人眼中感受到殺意這種東西。虞諱上前半步,不動聲色替他擋住冉元青充滿涼意的視線。

總不能一直看戲,趙黎這時走過來,壓低聲音說了兩句好話:“大家都是朋友。”

林津渡斜眼瞄着他:“你是獨生子女嗎?”

趙黎反射性點了下頭。

林津渡搖頭:“號練廢了,趕緊讓家中長輩重開吧。”

“?”

同一時間,警員不動聲色疏散着人流。

趙黎也在被清出去的範疇,但他和別人又有所不同,一名警員沒再離開他周圍。

“跟着我幹什麽?”

警員:“防止你毆打他人。”

趙黎只覺得莫名其妙,好端端的,自己總不能因為林津渡兩句話動手。

林津渡涼飕飕道:“不是打我。”

不知道稍後知道他也是冉元青的play中的一員,趙黎會不會失控,沖上去把人往死裏打。

作為一個善良的人,林津渡實在不想看冉元青再進醫院。

十分鐘內多個場景同時上演,冉元青皺了皺眉,暫時穩住沒有異動。

直到小藝術家拿着拍品準備随大流一起離開,卻被門口的警員攔下來時,冉元青那張俊逸過分的臉頓時像結了層冰霜。

“難道客人的私有財産,你們也想霸占?”

虞諱沒有和他浪費口舌。

随後進來的兩名警員以侵占他人房産暫時控制住冉元青。

保镖再勇猛,也不可能現在沖上去襲警。

走廊裏忽然傳來管家的聲音:“別忘了密室。”

冉元青面色大變,下意識想要攔路,胳膊被瞬間重重按下。

保險櫃裏的違禁品已經藏進了拍品中,但王天明從前經常會來密室吸食違禁品,他不能保證地面沒有殘留。

至此,冉元青徹底能篤定,虞諱這次來不是因為打架事件找不痛快。

可惜已經太遲了。

“租賃費用我會賠償,”冉元青試圖抓住最後一絲希望,死死盯着虞諱,“再鬧下去對誰都沒好處。”

他們家族的勢力雖然不如虞家,但真要全力鬥起來,虞家也得傷筋動骨。

虞諱僅僅看向兩位警員:“能讓這只寄居蟹先生先離開我的屋子嗎?”

本來就要進行地毯式搜索,人越少越好。

冉元青細長的手指死死摳住門框,警員對待他這位嫌疑人可沒什麽好顏色:“請出去。”

外面有埋伏的警員,他們根本不擔心人逃跑。

保镖也被警告在門外等着。

同時間,幾只威風凜凜的警犬不知從哪裏出現,在警員帶領下沖進了屋子,一只警犬圍着小藝術家和拍品打轉,另外兩只直接跑去狗窩,沖着裏面的狼犬吼叫。

汪!

你也滾出去!

狗窩的狼犬露出犬牙,兇惡對叫了幾聲。

下一秒,它看清外面汪汪大隊的數量,立刻夾起了尾巴。

哐當!

一個鐵盆滾落在地。不知道是誰,在狼犬被從狗窩驅逐後,順手把它的飯盆也扔了出來。

夜幕降臨。

草坪上,被趕出來的冉元青、保镖和狗,在別墅外實現了大團圓。

同一時間,助理打量着別墅:“這一次,老板終于拿回了自己的一切。”

林津渡:“他真的,我哭死。”

虞諱:“……”

警犬的出現,讓冉元青徹底繃不住了。

他知道最壞的一種情況即将發生,這些賤人要徹底搞死自己。

林津渡完美的視力此刻體現出了價值,別墅內的燈光投射出去,冉元青走馬觀花的神情變化盡數落入他的眸底。

喪家之犬,不過如此。

系統40開腔:

【要不要我去痛打落水狗?】

【給狗和主人,一人屁股上邦一拳!】

林津渡十分心動,然後拒絕了這個提議。有這麽多警察在,還是安分點別搞靈異事件。

系統恨不得戴上拳擊手套,直接出擊。

感受到它的亢奮,林津渡轉移話題:“我記得你說過,改命系統是改男主及男配們的命運。”

他深刻懷疑男二這輩子還有沒有重見天日的機會。

“現在男主的命運是變化好了,但冉元青……”

系統打斷。

【仔細審題啊,誰說改命就一定要往好裏改。】

它理直氣壯:【命可以往好的改,自然也可以往壞的改,個別人最好給他改沒。】

作者有話說:

狼犬日記節選:

我的前半生,很好。

我的後半生,家道中落,因為不中用的主人,再沒過幾天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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