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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生日快樂！”臨近卡座裏突然爆發一陣歡呼。

喻沐楊怔然，蕭席轉過頭看：餐廳服務員都戴着花裏胡哨的裝扮，和卡座裏的食客一起給今天的壽星送上祝福，微笑邀請全場一起唱生日快樂歌。

蕭席配合着鼓鼓掌，再将頭轉回來時，對面的座位已經空了，手機收到一筆轉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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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氣沖出購物廣場，跳上出租車，喻沐楊坐在後座上發呆。

他心裏堵得慌，因為蕭席亦真亦假的提議。其實應該留下來再聽聽蕭席的解釋的，怎麽就逃出來了呢？

萬一那只是一句玩笑，蕭席都說了他們絕對不會喜歡對方，怎麽可能會跟他求婚？

蕭席會怎麽解讀他的離開，他以後要怎麽面對蕭席？

不知道不知道。

糟透了糟透了。

喻沐楊望着窗外，gg牌上的字幕瞬間切換，變成了“我們結婚吧”。

喻沐楊聽着司機的廣播，晚間新聞裏突然混進蕭席的聲音，“我們結婚吧”。

他幹脆堵着耳朵，雙眼緊閉地蜷在座椅裏，黑暗與寂靜頓時包裹着他，滿腦子只剩下那句，“我們結婚吧”。

結婚吧。結婚嗎？

為什麽？

反應過來時，喻沐楊已經不知不覺哭了好久。

因為蕭席不喜歡他，一點也不喜歡他，永遠都不會喜歡他。

“哥們兒，失戀了啊？”

趁着紅燈的空檔，司機跟他搭話，順手調頻，切換出應景的苦情音樂：“我愛的人，不是我的愛人……”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愛情嘛，沒了愛情又不是不能活，但沒了希望可不行。人還是要活得快樂一點，有朝氣一點，這樣才會交好運，是不是？”

喻沐楊默默擦淚，沒有搭話。

綠燈亮，司機笑了一下，輕踩油門，“那行，那我也不說話了，給你點兒悲傷的空間。”

出租車又往前開了一公裏，喻沐楊擦幹眼淚，讓司機靠邊停。

從公司打車回家的價格都夠他坐兩個禮拜的地鐵了，他舍不得，他的錢還要留着給将來的小家庭。

“小家庭……”喻沐楊小聲喃了喃，他從心底鄙夷自己，省吃儉用這麽些年，竟然只為了一個虛無缥缈的“小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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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間地鐵上的人依舊很多，喻沐楊拉着拉環，感覺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好像一場夢。

他試探地閉了一會兒眼睛，然後睜開，看到車窗上照出的自己：

皮膚黑黑的，新買的襯衣也不再熨帖工整，平平淡淡的一張臉。

他無法想象自己和蕭席出現在同一張相片上的樣子，萬一人家說起他們倆，會怎麽形容呢——

“蕭席，和那個跟他喊樓告白的Omega。”

喻沐楊重新閉上了眼睛，不想再看到自己了。

如果我長得好看一點，皮膚白一點，年薪再高一點，會不會不一樣？

是不是就能不假思索地答應，好呀好呀可以呀，我真的真的超級想跟你結婚，我要和你一輩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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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蕭席主動給喻沐楊打過兩通電話。第一通在喻沐楊剛上出租車的時候，他沒聽到；

第二通電話響起時，喻沐楊剛進家，對着手機屏幕發呆，直到電話自動切斷。

蕭席沒接受他的轉賬，給他發了條信息：【對不起，等你有空了再跟我聯系。】

之後的時間裏，喻沐楊将那條信息讀了幾百遍，揣測着蕭席敲下這條信息時的心情。

不光是蕭席，喻沐楊連他自己是怎麽想的都搞不清。

結婚難道不是他向往的嗎，蕭席不是他喜歡了好久的人嗎？

就好像剛站在起跑線外就被塞了一座沉甸甸的冠軍獎杯，禮花在空中舞旋，全場觀衆歡呼吶喊，獎品正是他的夢寐以求……

他想要的一切都躺在他的掌心，而他是個茫然又愚蠢的“贏家”。

他想不通，幹脆就一直逃避。正好這周新品進入測試，整個部門異常忙碌，喻沐楊和胡珊兩人住了四五天公司，睜眼就幹活兒，連吃飯都是在工位裏将就的。

到周六，胡珊的心情低落極了。喻沐楊問她，她沒忍住，全部抖落出來。

“我都好幾天沒敢跟李漣視頻了，平時都是好好收拾了才敢見他，現在呢，你看你看，我的黑眼圈都蓋不住，毛孔都變大了，”胡珊心裏委屈，“打工人又不是機器，憑什麽不把我們當一回事。我痛經都快痛死了，還讓我吃止痛藥，我吃他媽……”

喻沐楊拍拍她的肩膀，柔聲提議：“這麽可憐呢。你先回家休息吧，好好睡一覺，明天美美的出門約會！”

“別呀，我走了你怎麽辦？”胡珊着急地解釋，“我不是想要跟你請假，我就是發發牢騷。”

“知道了，你也不是那樣的人，”喻沐楊使勁兒搓搓臉，“這不就最後一小點兒了麽，零點上線，之後有問題就直接給後端維護，不歸咱管了，你這屬于正常下班。”

胡珊咬着嘴唇，有點心動，畢竟他們倆任勞任怨地忙了這麽多天，剩下的事情确實不多了。

喻沐楊把她從工位上拉起來，給她挂上包，往門口推，“走走走，留下也是耗時間，正好你的宵夜就給我吃了。”

“那我走啦，”胡珊仍不放心，“有什麽問題就馬上給我打電話。”

“知道了，快走吧！”喻沐楊擺擺手。

專注工作的時候，就不會琢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了。

周三蕭席不知道為什麽來了一趟他們公司，喻沐楊刻意表現得很忙，盡管他本來就很忙，但他還是讓自己看起來更不修邊幅了一點，不知道想證明什麽。

蕭席走進人事辦公室，約半小時後，人事經理将他送出來，一路送至電梯。喻沐楊從電腦屏幕的反光裏看到了蕭席的背影，蕭席沒有回頭看他。

好不容易挨到零點，新品上線後的銷量一路飄紅，開發部同事的臉上難得浮現些喜色。

正打算收工回家，沒想到前端突然報告一項問題，銷售額停了半小時，首發的庫存還剩一半。

都走到門口了，同事們又苦大仇深地回歸崗位。喻沐楊也背着包重新坐回工位，盡管問題不出在他和胡珊負責的配件上，他也沒敢走，百無聊賴地整理電腦桌面。

因為同事的失誤，好好的禮拜天又泡湯了，喻沐楊沒讓胡珊回來，自己留下負責開發部的後勤，給這些茍延殘喘的同事們訂訂咖啡和蛋糕。

一路忙到傍晚，他終于能回家了。晚風輕柔地拂過他亞黑的臉頰，漫天晚霞将天空染成了金紅色，可他無暇欣賞，腦袋沉沉的，太陽穴針紮似的疼。

連續過勞一個禮拜之後，喻沐楊終于病倒了，一并請假的還有開發部的其他四位同事。

躺在床上昏睡了将近24個小時，再睜眼時，窗外又是爛漫的一片晚霞——喻沐楊不自覺松了一口氣。

生病也挺好的，不然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面對蕭席。

感覺心情輕松了一些，他側過身，躺在床上一邊欣賞晚霞，一邊等待外賣，直到天空變成深藍色，從遠處慢慢過渡成黑。

突然門鈴響了兩聲，外賣來了！

喻沐楊從胡思亂想中抽離，匆忙跳下床，赤着腳跑去開門。

門外的人穿着一席正裝，從頭發絲到皮鞋尖都透露着一股精致。

蕭席板着臉，好像在生氣，“為什麽一整天都不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