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雨夜

雨夜

于楠飯後将莫書行簽好的文件整理完畢便離開了，莫書行雖然應下了好好休息，在收拾好餐桌後又重新窩進了沙發檢查劇本。

為什麽要分手呢。

窗外不知何時稀稀疏疏的下起了雨，莫書行在間歇中擡起頭看向窗外。

莫書行當時的回答很簡單——

“本來就是非正常的關系，這樣的關系早一點結束不是更好？”

窗外的雨莫書行起初并未在意，他垂下頭專心修改劇本，等到再次擡起頭時是因為雨下得太大，雨聲敲擊着落地窗的玻璃，自敞開的窗闖入，打濕了窗簾與窗邊的地毯。

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莫書行将電腦放在一旁，起身走向窗邊。

十月末的京城已近秋末，這時的雨讓幹燥的空氣也染上了陰冷的濕潮之氣。

雷聲雨幕都隔在了窗外，莫書行的衣袖也在不覺間被打濕了一片。

他正打算去換一件衣服，在細碎的雨聲中，他聽到斷斷續續的敲門聲。

莫書行疑惑的擡頭再次看向時間。

十二點三十七分。

這個時間誰會來找自己？

窗外的雨聲還在繼續。

莫書行凝神靜聽，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

他走到玄關邊，便聽到了門外咬字不清的低喃：

“開門。”

熟悉而陌生的聲音讓莫書行下意識停下了動作，門外卻再次傳來敲門聲。

透過門鏡，莫書行看到了門外站立都顯得吃力的人。

他甚至有些懷疑，門外的人究竟是不是簡溯。

畢竟無論是他平日裏常服沾染的少年氣，還是投身演技時冷肅的氣場，沒有一面是與眼前這般頹唐有關的模樣。

但莫書行還是沒有開門，他安靜靠在門邊，等待着來人自動放棄後離開。

畢竟深夜，暴雨和砸門的前男友總會出現在驚悚片與社會頻道。

可莫書行沒等到簡溯離開，倒是等到了隔壁的喊聲：“大半夜的吵什麽吵？！你認不認識這家人？不認識別瞎敲門，再敲我報警了啊！”

莫書行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很難想象簡溯被警察帶走的一幕。

可不知道門外的人是不是聽到了什麽，動作沒停反而再次敲起門。

“聽不懂話嗎？不是讓你別敲了！”鄰居帶着困意的聲音再次喊道，見簡溯沒有回答，那人似乎打量了片刻：“我怎麽看着你有點眼熟……”

莫書行不難想到再這樣下去，不出半小時微博熱搜可能就會多出“簡溯酒醉夜闖民宅被警察帶走”這樣的詞條。

莫書行沉吟片刻，還是打開門将門外的人提了進來。

随着門被打開，濃重的酒氣撲面而來。

莫書行将門關好，因這酒氣不悅地皺眉：“給你經紀人打電話，讓他來接你。”

簡溯的身型半隐在玄關處昏暗的燈光下，他的腳步虛浮，似脫力一般向他撲來。

這一幕竟讓莫書行回想起他剛剛正在修改的第二十三幕劇情——

身穿到現實世界的Alpha在這樣沒有信息素的世界中得到一位少年的幫助，Alpha在少年的身上聞到了這個無味世界中最清甜的香氣，他卻在幫助他後離開。

Alpha在人群中遺失了少年的蹤跡，他逐漸适應了這個世界，卻無時無刻不在尋找着記憶中的那個人。

直到易感期來臨，他再次遇到了他。

他來到少年的門前，用殘存的理智等待他為自己開門——

“找到你了……”

“我的Omega。”

簡溯的聲音與莫書行回憶中的碎片重疊，對這些臺詞嗤之以鼻的人如今就站在他面前，說出的不正是他覺得狗血的臺詞。

莫書行收回思緒重新打量面前的人。

“你腦子進水了？”

染着酒氣的呼吸低伏在他的耳畔，簡溯的手臂撐在他身側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他的話，只低垂着頭靠近。

濕熱的鼻息自莫書行的耳畔蜿蜒而下，微癢的感覺讓莫書行皺眉偏過頭。

“好香。”簡溯在他的頸邊輕嗅，聲音低啞：“想……”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感覺頭頂被按住繼而被人毫不留情地一把推開。

“演完了？”莫書行冷冷打斷他的話：“演完就給你經紀人打電話。”

“什麽經紀人？”簡溯的眉心不悅地皺起，臉頰的薄紅未散間氣息虛浮地凝視着他的眼睛。

莫書行不知道這個人是真的醉了還是演戲上瘾，片刻後，他在對方似難以自持的痛苦神色中放棄了與他溝通的想法，将手探進他的大衣口袋自行摸索着手機。

簡溯的外套帶着大片被雨淋濕的痕跡，莫書行翻過他一邊的口袋又去翻另一邊，他這樣的動作卻也在無意間再次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簡溯低垂下如鴉羽一般的長睫，随着他的動作輕輕将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任由鼻息間熟悉的味道鑽入，再一點點氤氲出讓他安心的氣息。

他垂下頭，難耐的用唇摩挲于他脖頸間，像是在享用美味前克制又滿含占有欲的窺探。

直至在莫書行一邊尋找手機一邊躲避的推拒下耐心耗盡，終于啓唇咬在他的頸側。

疼痛中夾雜着一絲奇異感覺的輕咬讓莫書行呼吸一窒，他抽回手想将這個撒酒瘋的人推開，簡溯卻更加用力地将他圈禁在懷中。

“我就咬一口，很輕的，可以嗎？”

簡溯埋首在他頸側咬下的動作漸漸變成似在讨好與安撫的吮吻，指尖有意無意地摩挲着他的後頸。

這是Alpha對Omega臨時标記前的試探邀請，但他并不是什麽Omega。

莫書行幾乎下意識地答道：“我沒有那種東西。”

話說出口，他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竟再次因簡溯的情緒牽動不自覺地說出了Omega的臺詞。

“你有的。”簡溯的吻如蜻蜓點水一般一點點蔓延向他的後頸，他的臉上還帶着滾燙的溫度，随着這樣的落吻燒起莫書行的一片片顫栗。

明明桎梏他的動作強硬，落在他頸後的指尖卻溫柔而小心，仿佛他觸摸着的是什麽易碎的珍寶。

直到殘存的耐心耗盡，他自他的頸間擡起頭，在莫書行還未來得及思考他這樣的動作意味着什麽之前便強硬地吻上了他的唇。

一切到了現在都成為了暴風雨前的寧靜，簡溯的吻如同暴雨與驚濤中浮沉的木舟，席卷過他唇齒間的每一寸領地，像是要拖着莫書行一同墜入深淵與風暴。

玄關的感應燈在這一刻悄無聲息的熄滅，高大的身影将莫書行籠罩在屬于他的黑暗，像是要将他劃為自己的所有物。

“我聞得到你的信息素。”

“你和他們不一樣。”

“只有你。”

他的目光深情而專注，帶着珍藏的愛意與克制。

莫書行卻在這樣的目光中冷靜下來。

“演完了？”他平靜地将簡溯推開：“手機放哪了？”

簡溯的呼吸還未在起伏中緩解，他不解地看向莫書行，像是對這句臺詞之外的話并不理解。

莫書行再次放棄和他溝通，外衣口袋沒有，他便将手伸向簡溯外套下西裝的口袋。

簡溯目光恍惚身型也有些站立不穩，卻順從的随着他的動作擡起手，又幹脆順勢将外衣脫下直接扔到了地上，轉而去解西裝的扣子。

莫書行察覺他的動作，皺眉按住了他的手。

“別亂動。”莫書行的語氣間帶了一絲警告，眉心也因還未找到簡溯的手機微皺起。他現在一邊要找手機，一邊還要躲開這個借着酒勁在他頸側吮咬的人，又轉而将手探入他西裝的口袋。

誰知簡溯竟像是誤會了什麽，随着他的動作直接将手落向褲子的拉鏈……

莫書行動作迅速地抽出手按在他的手腕上。

不知是因為他在簡溯身上沒找到手機，還是他靠近時借着酒氣熟稔的親昵，又或許是此刻昏暗玄關內沾着雨水的氤氲酒氣。

莫書行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你手機呢？”莫書行再次問道。

簡溯身上根本沒有手機。

莫書行沒見過簡溯喝了這麽多酒的模樣，他眼底惺忪的血絲和呼吸間帶着熱意的酒氣讓莫書行別開頭。

他推開眼前的人徑直走進客廳。

莫書行想起簡溯的經紀人前幾天給他打過電話，他翻出通訊記錄找到那個號碼。

可電話卻沒有如預期一般接通，相反聽到的只有“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莫書行咬緊後槽牙，他在片刻的冷靜後剛剛轉過身，滿含着酒氣的呼吸便再次覆了上來。

“幫幫我。”

簡溯的嗓音低啞，像是在極力隐忍與克制，卻如同墜落深淵的人向着唯一光亮的祈求。

對話與情節像是再次被拉回劇本。

茫然想撥通電話的主角受因為那個高高在上男人的祈求抑或是心底難以抑制的愛意，終于對Alpha敞開了心扉。

莫書行打量着面前那雙倒映着他的眼睛，再次拿起手機撥通了另一個號碼。

“楠姐，是我。”

莫書行的指尖抵在那雙吻向他的唇上，阻止了他意欲索吻的動作，聲音無波地說道：

“我家來了個酒鬼，辛苦你幫忙找個人把他送走。”